“就喝了半杯,我酒量不好,喝一点就晕。”李梅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还劝我多喝点,说喝了就不紧张了……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好像有点不对劲,眼神总是飘来飘去的。”
叶子在一旁记录着,突然停下笔:“你离开时,他有没有说要等谁?或者提到什么特别的事?”
李梅皱着眉回忆了半天,忽然抬起头:“对了!他说‘等会儿有人来拿钱,拿了钱就能彻底解决麻烦了’,还让我别告诉别人他找到证据的事,说怕刘峰报复。”
“拿钱?谁来拿钱?”苏瑶追问。
“我不知道。”李梅摇了摇头,“我那时候一心想走,没多问。”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赵队长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张磊找到了,在郊区的一个废弃仓库里,醉得不省人事,身上没带任何东西,手机也不见了。我们在他常去的赌场里查到,他昨天下午确实找过王强,催他还钱,还在电话里骂了很久。”
“带他去做dNA比对。”叶子立刻起身,“和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比对。”
“已经安排了。”赵队长点头,“另外,刘峰那边也问了,他说昨天一整天都在物流公司送货,有行车记录仪和同事作证,暂时排除嫌疑。”
苏瑶看着李梅,又问:“你确定离开时是九点四十?有没有人能证明?”
“我……我下楼后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瓶水,老板娘应该记得我。”李梅急忙说,“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便利店的监控很快被调了出来。画面显示,李梅确实在九点四十二分走进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付款时还和老板娘聊了两句,离开时是九点四十五分。而王强的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这么看,李梅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成立。
但叶子盯着监控里李梅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付钱时手指在微微发抖,眼神躲闪,像是在隐瞒什么。
“她在撒谎。”叶子低声对苏瑶说,“便利店的监控角度刚好能拍到她的手腕,你看她的手表,表带扣歪了,而且她走出便利店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小区另一头走了,那个方向根本不是她住的地方。”
苏瑶放大监控画面,果然像叶子说的那样。“难道她没直接走?”
“很可能她在小区里待了一会儿,或者又回去过。”叶子指着监控里的时间,“从她离开便利店到十点十分,中间有二十五分钟,足够她折返一趟了。”
这时,李明拿着一份报告跑了进来:“叶哥,苏姐,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不是张磊的!”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张磊有重大嫌疑,又和王强有债务纠纷,怎么会不是他?
“那会是谁?”苏瑶皱紧眉头。
叶子突然想起那个哈德门烟盒:“烟盒上的指纹比对了吗?还有那根长头发的dNA。”
“正在比对!”李明点头,“对了,技术队在楼下绿化带的槐树下找到一个被踩扁的打火机,上面有模糊的指纹,还有几滴没干的血迹,已经送去化验了!”
审讯室里,李梅还在重复着自己的说法,坚称离开后就回了家。苏瑶看着监控里她走向小区另一头的背影,突然开口:“你说你直接回了家,但监控显示你往小区西边走了。那里有个废弃的杂物间,你去那里做什么?”
李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子推开门走进审讯室,将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那是从王强卧室找到的合照,她指着照片上穿警服的刘峰:“你认识他,对吗?王强说的‘当年的事’,是不是就是他让王强顶罪的事?你是不是怕刘峰报复,才不敢说实话?”
李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眼泪决堤而出:“是……我怕……我昨天根本没走!我躲在杂物间里,想听听他和来拿钱的人说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苏瑶追问。
“我听到有人上楼,脚步声很重,还咳嗽了几声。”李梅哽咽着说,“然后就听见王强的声音,好像在吵架,说‘那笔钱必须今天给’,另一个人骂了句脏话,声音很粗……接着就没声音了……我吓得不敢动,过了好久才敢出来,上楼一看……一看他就躺在沙发上……我太怕了,就跑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
“没看清,只看到个背影,很高,穿黑色夹克,走路有点瘸。”李梅哭着说,“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包,和我在单元楼门口看到的那个人很像!”
“黑色夹克,走路瘸,拎黑包……”苏瑶立刻让人去查符合这些特征的人,“还有,他咳嗽?”
“是,咳嗽得很厉害,像是有肺病。”李梅点头。
叶子突然想起什么,调出张磊的资料:“张磊的档案里写着,他三年前出过车祸,右腿受伤,走路确实有点瘸!而且他长期抽烟,有慢性支气管炎,经常咳嗽!”
“可dNA比对不是他啊?”李明疑惑道。
“可能他戴了手套,或者没直接接触到王强。”叶子拿起那个哈德门烟盒,“张磊抽的就是哈德门,这个烟盒一定是他的!还有打火机上的指纹,说不定就是他的!”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打火机上的指纹确实是张磊的,血迹是王强的!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张磊催债不成,趁王强喝了带安眠药的啤酒后意识模糊,用膝盖顶住他的后颈将其控制住,再用水果刀将其杀害,之后翻乱卧室伪装成抢劫。他没想到李梅躲在杂物间,更没想到自己会留下打火机和烟盒这样的证据。
案子告破时,江城的雨刚好停了。叶子站在法医中心的窗前,看着天边露出的晚霞,轻轻舒了口气。苏瑶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没想到这么曲折。”
“再普通的案子,背后都藏着一堆缠在一起的线。”叶子接过咖啡,“解开了,才算真的结束。”
窗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着,像是在庆祝这场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