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病房的地板上。沈清欢一夜未眠，眼底下的乌青非常浓重，衬着她的脸色愈发惨白。
胸腔里那陌生的闷痛和隐隐作索的旧伤，不断的提醒着她。
手机突兀的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陆奶奶”三个字。
沈清欢心懵地一纠，没有直接拿起电话，跑去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把自己洗漱干净，调整好呼吸给陆奶奶回来电话。
滴——
没有过几秒电话那端就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陆太太焦急又关切的声音：
“清欢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清欢啊，你在哪儿呢？”
“昨晚怎么没有和承渊一起回来……是不是他……”
“是不是……是不是那混账东西又欺负你了！”
“你告诉奶奶！”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关切。刺破了沈清欢强撑了一晚的伪装，喉咙瞬间哽住，酸涩直冲鼻尖。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压住哽咽声，调整自己的情绪。
不能……不能让陆奶奶知道，陆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不能让陆奶奶知道，她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在去给陆奶奶增添烦恼了。
“奶奶”沈清欢用力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没有异常，带上一点刻意无奈的笑意。
“您别担心，我没事，承渊哥他……他没有欺负我。”
“是公司那边，昨天晚上突然有个国外的紧急项目。”
“需要他亲自处理，可能……可能得要通宵，我……我看他忙。”
“我昨天晚上胃也不舒服，就想着来医院这边等她。”
“顺便……顺便看看之前体检报告上的一点小毛病，再复查一下。”
她的语速有点快，她怕自己一停顿就泄露出真实的情绪。
“在医院？复查？你身体不舒服？”老太太的声音更急了。
“没有，没有！就是一点小问题，医生说很常见的，复查一下更放心嘛。”沈清欢赶紧解释，语气故作轻松道。
“您别瞎想，我好着呢！”
“就是昨晚忙的有点晚，回去怕叨扰您休息，就在医院这边凑合了一下。”
“等……等会儿忙完，我就马上回去看您，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老太太显然还有疑虑，但听着沈清欢“轻松”的语气，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唉，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行吧行吧，没事就好。”
“那你在医院也注意点，让护士给您弄点热乎的吃，别饿着。”
“忙完了早点回来，奶奶让厨房炖汤给您补补。”
“还有做几道你爱吃的菜，不见你一段时间，你又瘦了不少。”
“要多吃点饭，要按时吃饭，身体是自己的，要照顾好。”
“嗯，知道了奶奶，谢谢奶奶。”沈清欢鼻子发酸，强忍着泪意，声音放得更软：
“您也注意身体，我这边忙完了，很快就回去。”
挂断电话，沈清欢靠在床头上，手心里全是汗，后背也是发了汗。对奶奶撒谎的愧疚，让她喘不过气来。
可比起让奶奶知道真相后的担忧和可能的……无能为力，她宁愿独自背负这份谎言。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似乎更亮了一些，沈清欢转头去看，落在床头柜上的，详细检查报告上。
“早期肺癌”，“70%的存活率”
……不仅仅是为了妹妹，也为了自己
要活下去，最起码走之前也要查清楚江雪宁去世的原因。
不能死……
深吸一口气，沈清欢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病房门口。
她直接找到了昨晚那位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我想好了。”沈清欢的声音不大，声音很平静。
“我愿意，愿意接受治疗，请您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
医生看着她苍白小脸，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示意沈清欢坐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治疗方案。
“沈小姐，你能做出这个决定，非常好。”
医生语气温和而专业，摊开几份文件。
“针对你目前的情况，我们建议采取综合治疗方案。”
“首先，是手术切除病灶。这是目前根治早期肺癌最有效的手段。”
他指着肺部ct影像上那个清晰的小阴影：
“肿瘤的位置相对孤立，大小也合适，手术切除的成功率很高。”
“术后，根据病理结果，我们会决定是否需要辅助治疗，比如化疗或靶向药物治疗，以清除可能残留的微小病灶，降低复发风险。”
沈清欢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努力记在心里。
“那……费用呢？”
沈清欢问出了最关键、也最让她心头发紧的问题。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尽量平和，但报出的数字却像重锤砸在沈清欢心上：
“初步估算，手术费用加上术后可能的IcU观察、用药，大概在十五到二十万左右。这还不包括后续的辅助治疗费用。”
如果是化疗，一个周期费用根据用药不同，在几千到几万不等，通常需要四到六个周期。”
靶向药物……费用更高，每月可能就需要数万元，而且可能需要长期服用。”
“十五到二十万……数万……每月……”
“沈小姐？”
医生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难以掩饰的绝望，心中了然，叹了口气：
“费用方面……确实是个不小的负担。但生命无价。你可以考虑……”
上次兼职的钱刚刚能够覆盖她自己的医疗费用，上学的学费由陆家承担，奶奶给她交齐了四年的费用，但是这笔等后面，也是要给陆承渊的。
妹妹的医疗费，后期的保养费，算算花了陆家不少的钱。
以为上次的钱可以还掉一点，可是现实又给她开了一次玩笑。
现在这笔费用只能支撑她自己的医疗费用。
刚下定的决心，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没有钱，那百分之七十的希望，就是镜花水月！
眼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光，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一点点黯淡下去。
活下去的希望，原来……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