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城邦的空气里,依旧飘着淡淡的草药味,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慌已经散去。在江婉儿不眠不休的指导和医疗小队的精心照料下,大部分患病兽人的病情都稳定下来,重症患者脱离了危险,轻症患者逐渐康复。虽然还有零星的咳嗽声,但生命的气息重新占据了上风。
仓库里储备的粮食和肉干被有序地分发,确保每一个家庭在恢复期都能吃饱。兽人们彼此扶持,狮族的战士会主动帮生病的兔族家庭挑水,狐族的雌性会帮忙照顾无人看管的小兽崽。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非但没有击垮城邦,反而让不同族群之间的纽带系得更紧了些。
但在这份逐渐回归的秩序之下,一股压抑的怒火在无声地燃烧。每一个兽人都知道了,这场无妄之灾,并非天灾,而是**!是那个投靠了蛇族的、名叫赵山的异界两脚兽,用恶毒的手段带来的!
当墨瞳和苍夜带着搜寻到的证据——那片属于蛇族的麻布碎片,以及在上游河湾发现的可疑踪迹返回城邦时,这股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方向。
“是赵山!果然是那个杂碎!”一个曾经在隔离区照顾亲人、亲眼目睹瘟疫惨状的狮族战士,赤红着眼睛,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还有阴险的蛇族!他们躲在沼泽里,像毒虫一样暗算我们!”
“族长!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报仇!”
群情激愤,兽人们围在中央空地上,怒吼声此起彼伏。往日里温和的兔族和羊族兽人,此刻眼中也充满了愤怒和后怕。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亲人,差点就死在了那场可怕的瘟疫里!
墨瞳站在众人之前,身形如山岳般沉稳,但他紧握的双拳和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金色瞳孔,泄露了他内心滔天的杀意。他没有看那些激愤的族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抱着月汐、静静站在石屋门口的江婉儿。
江婉儿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是连日操劳的结果。她轻轻拍打着因为外面喧闹而有些不安的女儿,目光与墨瞳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但墨瞳读懂了她眼中的决绝——这一次,绝不能再心软,绝不能再留后患。
新仇,是几乎毁灭城邦的瘟疫,是那些在病痛中逝去的生命(虽然最终控制住了,但仍有几个年老体弱的兽人没能撑过去)。旧恨,是赵山曾经的背叛,是他如今扭曲的嫉妒和恶毒的报复。
这个人,已经从她记忆中那个或许还有一丝美好的前男友,彻底变成了一个必须铲除的、危害整个城邦安全的毒瘤。
墨瞳收回目光,转向激愤的众人,声音低沉却带着金石般的铿锵,传遍整个空地:
“瘟疫之仇,暗算之恨,必须血偿!”
“我,墨瞳,以希望城邦族长的名义起誓,必将潜入沼泽,斩下蛇族女巫阴蝰与叛徒赵山的头颅,祭奠死去的族人,告慰所有受到伤害的城邦子民!”
“吼——!”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充满杀气的怒吼。狮族战士捶打着胸膛,狼族战士发出低沉的嗥叫,连狐族和兔族也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支持的光芒。
“墨瞳!”苍夜上前一步,狼一般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战意和冰冷,“这次行动,我狼族,愿为前锋!”他身后的狼族战士们也齐齐上前,无声地表明着态度。这场灾难,狼族同样感同身受,他们早已将自己视为城邦的一份子。
墨瞳看着苍夜,点了点头。这种时候,狼族的追踪和潜行能力至关重要。
没有过多的动员,一场针对性的复仇行动迅速展开。墨瞳亲自挑选了包括苍夜及其手下精锐在内的二十名最强悍、最敏捷的战士。他们不需要大军压境,那会打草惊蛇,他们要的是一次精准、致命的斩首行动!
江婉儿默默地为墨瞳准备着行装。她将最新淬炼好的、加入了微量灵泉以增强韧性和锋利度的精铁短刀递给他,又将几种效果最强的解毒药和外伤药塞进他的兽皮行囊。
“小心蛇族的毒,还有……赵山。”她低声嘱咐,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恨赵山,但也知道,被逼到绝境的疯狗,可能会使出更下作的手段。墨瞳虽然强大,但她还是会担心。
墨瞳接过行囊,大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用力握了握。“等我回来。”他的目光扫过她怀里咿呀学语的月汐,又看了看屋里被阿月抱着、正试图啃自己脚丫的曜,眼神温柔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坚毅取代。
为了她们,为了这个家,为了整个城邦,他必须赢!
傍晚时分,一支沉默而精悍的小队,如同融入夜色的利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希望城邦,向着沼泽的方向疾行而去。
城邦门口,江婉儿、阿月、老祭司以及众多兽人默默注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阿月紧紧握着江婉儿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婉儿姐姐,墨瞳大哥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对吧?一定会把那个坏蛋赵山抓回来的,对吧?”
江婉儿看着远处暮色四合、逐渐被黑暗吞噬的山林,目光冰冷而坚定。
“会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回答阿月,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这一次,他无处可逃。”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赵山这个名字,在希望城邦,已经不再是某个人的过往,而是代表着背叛、恶毒和必须被清除的罪恶。所有的温情和犹豫,都在那场几乎成功的毁灭面前,化为了乌有。
沼泽深处,尚不知死神已然临近的赵山,或许还在为他那“成功”的毒计而沾沾自喜,或许还在幻想着江婉儿跪地求饶的场景。
他却不知道,他亲手点燃的仇恨之火,已经化作最锋利的屠刀,正循着他留下的罪恶痕迹,向他和他依附的毒蛇,索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