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冥！”
沈清弦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惯有的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抢上前一步，在顾夜冥重重倒地前，伸手揽住了他下沉的身体。入手一片滚烫粘稠，是温热的血。顾夜冥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沈清弦的心脏。这种感觉，远比神格破碎、坠入寂灭时更加尖锐，更加……难以忍受。
“咳咳……”苏言扶着墙壁艰难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神复杂，“邪气核心被重创，暂时被我的阵法压制，但撑不了多久……必须彻底净化……”
沈清弦仿佛没有听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这具迅速失温的身体上。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污秽的邪气正疯狂侵蚀着顾夜冥的心脉，吞噬着他的生机。凡人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层级的侵蚀。
怎么办？
强行动用本源星辉之力为他驱邪？可自己伤势未愈，一旦动用，后果难料，甚至可能双双陨落。放任不管？不。绝不。
就在沈清弦心神剧震，几乎要不顾一切催动神力之际，异变陡生！
顾夜冥心口处，突然透出一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金红色光芒！那光芒带着一种古老、威严、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污秽的灼热气息！
侵入他心脉的邪气，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发出“嗤嗤”的声响，竟被那金红光芒迅速逼退、净化！
“这是……？！”苏言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神血……不，是比神血更本源的气息……这怎么可能？！”
沈清弦也愣住了。他低头看着顾夜冥心口那抹缓缓隐去的金红光芒，感受着那熟悉到灵魂颤栗的灼热气息，一个被他刻意遗忘、深埋于寂灭之下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顾夜冥……他到底是谁？
难道……那场同归于尽的终末之战，他也……
“呃……”怀中的顾夜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迷茫，但在对上沈清弦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庞时，瞬间聚焦。
“清……弦……”他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急切，下意识地反手紧紧抓住了沈清弦揽着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你……没事……？”
“我没事。”沈清弦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揽着顾夜冥的手臂却微微收紧，“别说话，保存体力。”
顾夜冥似乎想确认什么，目光急切地在他脸上巡视，直到确定他真的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般，脱力地靠在他怀里，但抓住他手臂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苏言快步上前，蹲下身，指尖泛起柔和的白光，按在顾夜冥手腕上，神色凝重地探查了片刻，眼中惊疑不定之色更浓：“邪气……被净化了？而且，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自我修复……这……”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清弦：“沈同学，你刚才做了什么？还是说，顾同学他……”
沈清弦避开了他的问题，目光投向那扇破碎的铁门后，黑气依旧翻涌的地下室入口：“邪气核心还在。”他的语气冷冽，“必须尽快解决。”
苏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虚弱却紧紧抓着沈清弦不放的顾夜冥，最终点了点头：“不错。阵法只能暂时困住它。我需要进入核心区域，进行最终净化。但里面的邪气浓度极高，还有可能存在的守护者……”
“我跟你去。”沈清弦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顾夜冥身上发生的异变必须查清，而这邪气核心，必须彻底清除，否则后患无穷。
“不行！”顾夜冥猛地抬起头，尽管虚弱，眼神却异常坚决，“太危险了！我去！”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势而一阵剧烈咳嗽。
“你留下。”沈清弦按住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违逆的威严，那是属于神明的意志，“守住这里，别让残余的魔物干扰我们。”
顾夜冥对上他那双骤然变得深邃、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眼眸，一时竟被那无形的威势所慑，僵在了原地。他从未在沈清弦身上感受到过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沈清弦将顾夜冥小心地扶到墙边靠坐好，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然后，他站起身，看向苏言：“走吧。”
苏言眼神闪烁，最终点头：“好。跟紧我，我的圣光可以暂时庇护你。”
两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踏入了那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地下室入口。
顾夜冥靠坐在冰冷的墙边，看着沈清弦决绝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一种巨大的、仿佛要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恐惧，淹没了他。他死死咬着牙，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直流。
清弦……你到底是什么人？而我……又是谁？
黑暗中，那抹金红的光芒，在他心口再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带着一种古老而悲伤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