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缓缓升起,车轮碾过铺展在乡野间的砂石路,旭日镇的平静似乎在这一刻格外耀眼。天空湛蓝如洗,微风轻拂,带来泥土的芬芳与远方稻田的清香。然而,我的心头却像被什么阴影笼罩,久久不能散去。当车子随着道路一跃而入,我心中泛起些许不安,像暗潮在心底涌动。
忽然,手机通知声骤然响起,那尖锐的铃声在清晨中格外刺耳。低头一看,是沈处打来的。他的声音压得低,但语气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好似一场即将到来的盛会,正向我走来。
“万老师,好消息。”沈处的语调醇厚而稳重,“那边的事已经全部敲定,明天会正式公示。”
我心中一凛,稳云救世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好啊,静候七日吧。别到处跑,也别串门,低调点,越低调越好。哦,对了,老丁调走了没有?”我随意而调侃。
“嗯,老丁已调离。”沈处简短而利落。
“那就恭喜你啦!有什么事再详谈。”我笑着挂断电话,心头不由得洋溢起一丝期待,似乎天色也变得格外明朗。
片刻后抵达住所,准备泡壶茶,门突然“啪”地一声被推开。老周提着一个包裹轻轻扔在桌上,动作细腻却满含心思。
我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他笑眯眯地说:“就两支烟罢了。”说完,他又叹了口气,眼中似乎藏着难以释怀的故事。“万老师,幸亏听了你的话,我连夜赶回老家,把那件事尽快处理妥当。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再追究我什么。”
我端起一杯茶,递给他:“那就好。”
他的犹豫似乎还未完全散去,又开口问:“我有一本书,不知道你是不是用得上?”
“什么书?”我饶有兴趣。
他含笑道:“这本书,还有点来头。”
“快讲讲。”我示意他继续。
老周轻笑着说:“我父辈住的那幢老宅,是从前的财主遗留下来的。你知道的,曾经的地主府邸,上世纪五十年代都被划给农民了。”
“我知道,那种房子,搬走的人、一代一代,渐渐少了。”我点点头。
“正是如此。住了几十年,那房子快散架了。父亲打算搬迁,学着别人的样子,从老宅墙上取青砖修补,但在取青砖的过程中,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面有什么?”我立刻被吸引。
“藏着一些银元,还有一个小木盒。”他犹豫着说,“小木盒里面,还装着一本古旧的书。”
“哇,好神秘。”我忍不住笑着递到手中,心头升起浓浓的好奇,“你父亲看不懂是不是?”
“他文化水平有限,断断续续,看不懂那些文字,但觉得财主用这么精美的盒子装东西,舍不得扔掉。父亲过世后,这些古玩便留给我。我一直珍藏着,还带给我上大学的儿子看过。他说,这些日记没什么用,那檀木盒还挺别致,书就算了吧。不过,我一直舍不得扔。”
我打趣道:“要不你觉得没用,就送我吧。要是我觉得无用,也帮你扔掉。”
“好啊,好啊,我去拿。”他爽快应允。
“你有空,随时送过来就行。”我笑着。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是肖立明打来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龙哥出事了。”
“啊——”我猛然一惊,心尖一紧。
“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紧张追问。
电话那头略一沉默,似乎在走动。片刻后,他的声音如冬日凛冽的风:“你可能想象不到,龙哥竟然和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女人有染。而且那女人,长得一点也不漂亮,现在被她丈夫打断了一条腿,成了乌乡的笑料,满城风传。”
我难以置信,嘴角抽搐:“怎么会这样?”
“说不清楚。”肖立明简洁地说,“等我查明真相,再告诉你。”
挂断电话,老萧也来了。他的语调平静中带着淡淡的忧虑:“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但大致情况不过如此。”
我心头一震,暗暗揣摩:“龙哥风流倜傥,能理解。但偏偏找的是个相貌平平、比他大三岁的女人,绝非普通。这里面,必定潜藏着什么秘密。”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门铃突然响起,我脚步一顿,迅速起身迎了出去。门开的一瞬间,老周提着一个丝绸包裹走了进来。包裹外裹着一层红绸缎,缚得严严实实。
我小心翼翼拆开,翻开那本封面的书,却难以立刻判断其价值。
“这有用吗?”他关切问。
“还得看完了才知道。”我递过去一瓶酒,却见他摇头。
“礼尚往来。你要是不喝,我就不送你酒。”我调侃着。
他无奈,只得收下。转身离开。
我坐在椅子上,将那本古旧的笔记摊开。封面正中,题写着:“坐夜录”,署名“淡禄散人”。
我喜欢猜测,望着那几行繁体字,不由浮想联翩。画面逐渐清晰——一百多年前,一位身着长袍、留着花白胡须的书生,在月光照耀的窗前静静研读。或冬日寒风中,他在红泥火炉旁专注琢磨;或夏天,轻拂的微风伴着他伏案。
翻阅序言,内容正是描写一位私塾老师的日常生活和心境。这个笔记,正是那位老师的私人笔记,不是财主的直接藏书,而是在私塾中习得的心得。
我逐页细读,幸好对繁体字略有了解,断句也算顺畅。内容繁杂:琐事、笑话、读书摘录,甚至夹杂一些奇异的医案。
渐渐地,我注意到其中的细节开始不同——密密麻麻的医疗秘方,逐步浮出水面,详细记载着各种草药的用法与用量。
难道他曾是郎中?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那些医书,比如《黄帝内经》《温病条辨》《伤寒论》,没有一定底子,也无法涉及如此繁杂的医案。
在古代中国,医者身份宽泛,门槛也不高。私塾先生兼任郎中,完全可能。这份笔记,或许就是他平日行医的秘密记录。
我继续翻阅,细腻的医案。到中途,我略觉疲惫,却又发现其中蕴藏的价值:那些治疗的经验,虽似泛泛,却藏着宝藏一般的知识。
忽然,一个灵感蹦出——我得找西坡先生核实一下,这些医案的真伪和价值。
就在此时,老萧再次出现,详细叙述了龙哥的最新动向。原来,那女人曾经像天仙一样迷人,婚后竟爱上了龙哥,私下频繁交往。她还曾身染重病,面色苍白,瘦骨嶙峋,似乎在病魔缠身中挣扎。
龙哥一度想抽身,却被女人死缠烂打。她的病情愈发严重,神色惶恐不安,仿佛随时会命悬一线。
我叹了口气:“看来,龙哥虽风流倜傥,但也难免被人牵着鼻子走。”
“没错。那女人青春时,龙哥还暗中偷欢;现在,她变得瘦弱无力,反倒成了把柄,说是完成任务。”老萧的声音带着无奈。
“‘完成任务’?”我忍不住笑出声。这样的说法,有些荒诞,但也不无内幕。
就在这时,肖立明的电话再次响起,带来更详细的追踪信息。他最后说出一句让我震惊的话:“那女人姓向,是你曾经争执不断的向村长的亲妹妹。”
我顿时心如遭雷击,脑海中浮现往昔旧事——那些争执、打电话、彼此疏离的片段犹如电影倒放。曾经,我和向熙争吵,她的身影几乎被刻在记忆里。
我记得第一次联系龙哥时,向熙曾打电话给他——他没出面。后来,他说去了一趟派出所。第二次时,他劝我不要惹事,示意我认个错,“事了拢”即可。
如今,彼此渐行渐远,他没有出面,婚礼的那天,也没人来,肖立明带人操办一切。那些过去的牵扯,似乎都孕育着秘密。
一切似乎都与那段关系有关。龙哥未曾彻底疏远我,或许也是因为师父还在,只是在心中,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你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老萧打断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轻声回应:“没事,只是心里堵得慌。曾经的好友,变得难以认知。”
老萧叹了口气:“好朋友?说到底,也就那样。结婚都不来,心里都明了。”
我忍不住叹息:“明天是周六,你愿意陪我去乌乡一趟吗?”
“去看他?”他问。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去看他,倒像是屈辱。不如我打算拜访一下西坡先生。”我语调坚决。
“要走就现在走,我已有几年没回乌乡。”他点头应许。
我联系了西坡先生,挑选些特产和那本古旧笔记,在心中暗下决心,收拾行囊,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