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嗣的“归隐”布局,如同春雨润物,悄然无声地进行着。墨家的改良农具和水利机关,通过隐秘渠道,开始在北方某些州县小范围流传,虽未引起朝堂注意,却实实在在地提升着当地百姓的耕作效率与生活水平。阿娜尔罕公主牵头的丝路商队联盟也初步建立,带来了西域的玉石、香料,输出了中原的丝绸、瓷器,商路沿途的治安因有“神秘势力”暗中维护而大为好转。
孟良、焦赞以“退役老卒互助会”的名义,联络了不少对现状不满、或生活困顿的军中旧部,形成了一个松散却忠诚的网络,既能互相扶持,也成了杨延嗣在民间的一双眼睛和耳朵。
表面平静的汴京之下,新的力量在默默滋长。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杨延嗣的退隐,并未让所有的暗流平息。
这一日,影卫带来了两个值得警惕的消息。
“国公,江湖上近日不太平静。多个原本低调的武林门派和绿林势力,活动突然频繁起来,似乎在寻找或争夺什么东西。据零星情报,似乎与‘前朝秘藏’、‘长生之秘’之类的传言有关。而且,其中有几股势力,背后隐约有朝廷某些人物的影子。”
“前朝秘藏?长生之秘?”杨延嗣眉头微皱。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言,往往最能吸引野心家和亡命徒。朝廷中有人插手江湖事,恐怕图谋不小,或许是想培养暗中力量,也或许……是针对他这个“归隐”国公的又一步棋?
“继续盯着,尤其是与朝中官员有瓜葛的那些势力。必要时,可以‘提醒’一下那些跳得太高的。”杨延嗣淡淡吩咐。他虽不想再卷入朝堂争斗,但若有人将手伸到江湖,试图搅乱民生,他也不会坐视。
“是。”影卫领命,继续汇报第二个消息,“另外,西边传来密讯。银容郡主暗中递来消息,辽国残余势力中,以耶律大石为首的一支,并未参与上京之乱后的争权,反而带着部分忠于他的部族和残军,远走西方,据说是往更西的‘河中之地’(中亚)去了。临行前,他曾留下话……说‘草原的苍狼并未死绝,只是去寻找新的猎场。告诉杨延嗣,我们的对决,或许还未结束。’”
耶律大石!
杨延嗣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坚韧,果决,有雄才大略。他选择西走,而不是在辽国废墟中内耗,其志不小。中亚之地,势力错综复杂,若让耶律大石在那里站稳脚跟,整合力量,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成为大宋西陲新的威胁。
“耶律大石……确实是个麻烦。”杨延嗣沉吟道,“不过,那是将来的事了。眼下,我们更需要关注的,是近在咫尺的隐患。”
他隐约觉得,江湖上的异动,朝堂的暗流,甚至耶律大石的西走,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后,或许有一条更隐蔽的线索串联。会是“虚渊”残余势力的活动吗?还是另有什么人,在利用这纷乱的局面?
就在他沉思之际,府外管事来报,有客来访,递上的名帖却让杨延嗣微微一愣。
名帖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了尘。
了尘?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杨延嗣略一回想,记起在最初穿越、于金沙滩死局后流亡北境时,曾听阿沅和当地山民提起过,北地深山之中,似乎隐居着一位神秘的、精通医术与古卦的隐士,道号便叫“了尘”。此人行踪飘忽,极少现世,据说能看到一些常人不可见的东西。
他怎么会突然来到汴京,还找上自己?
“请到偏厅,我稍后便到。”杨延嗣吩咐道,心中升起一丝好奇与警惕。
偏厅之中,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正静静品茶。他面容平和,眼神却异常清澈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见到杨延嗣进来,老者放下茶盏,起身,打了个稽首:“贫道了尘,冒昧来访,叨扰镇国公了。”
“道长客气了,请坐。”杨延嗣还礼,在主位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他悄然运转一丝星力感知,却只觉得对方气息内敛,如同古井深潭,探不到底,但也没有感受到邪异或敌意。
“贫道云游四方,近日偶至汴京,听闻国公功成身退,淡泊名利,心生敬佩,故特来一见。”了尘道长微笑道,话锋却是一转,“只是,贫道观国公面色,虽气度沉凝,然眉宇间隐有郁结,似有枷锁缠身,前路迷雾重重啊。”
杨延嗣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道长说笑了,杨某如今一介闲人,何来枷锁迷雾?”
了尘道长也不争辩,只是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那是一块古朴的龟甲,上面刻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隐约与星纹玉佩上的某些纹饰有几分相似。
“国公可知,这世间万物运行,皆有‘理’可循。王朝气运,个人命数,亦在其列。”了尘道长抚摸着龟甲,缓缓道,“然,有些‘理’,是束缚,是宿命;有些‘理’,却是桥梁,是超脱之径。贫道此来,并非为解惑,而是……想与国公,做一笔交易。”
“交易?”杨延嗣挑眉。
“不错。”了尘道长目光清明地看着杨延嗣,“贫道手中,有一卷上古残篇,或许对国公目前所困,有所助益。而贫道所求,只是希望国公他日若有余力,能对天下道门正宗,照拂一二,莫让外道邪魔,玷污了道统清名。”
上古残篇?涉及“理”与“超脱”?杨延嗣心脏猛地一跳。这老道,似乎知道些什么!
“道长所言,杨某不甚明白。不知是何残篇?又如何能助我?”
了尘道长微微一笑,将龟甲推到杨延嗣面前:“残篇内容,尽在此甲领悟之中。至于能否助你,便看国公自身的机缘与悟性了。贫道言尽于此,三日之后,再来拜访,听取国公答复。”
说罢,他起身,再次稽首,竟不等杨延嗣回应,便飘然而去,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国公府外。
杨延嗣看着桌上那枚古朴的龟甲,眉头紧锁。
这位神秘的了尘道长,究竟是友是敌?他口中的“上古残篇”,又会是什么?难道……与星宫,与系统,与那终极的“超脱”之谜有关?
归隐之路,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波澜云诡。
(第18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