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南归雁
江南的夏,总带着黏腻的湿热。沈砚之推开院门时,正见水惊涛坐在葡萄架下编竹篮,青灰色的竹篾在他手中翻飞,很快就成形了个圆润的篮底。
“父亲。”沈砚之笑着唤道。
水惊涛抬头,眼里漾开笑意:“回来了?路上还顺利?”
“嗯,托您的福。”沈砚之将行囊放下,顺手摘了串紫葡萄,“苏大侠去听雨轩了,说要跟柳先生讨幅字;林姑娘回分舵报平安,晚些过来吃饭。”
水惊涛放下竹篾,拍了拍手上的灰:“西域的事,都了结了?”
“嗯,张诚伏法,蝙蝠盟散了。”沈砚之剥开葡萄皮,将果肉递到父亲嘴边,“圣火教那边也安顿好了,赤练说秋收后就来江南。”
水惊涛嚼着葡萄,点了点头:“那就好。”他望着院墙外的石板路,忽然道,“我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沈砚之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说些宽慰的话,院外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见柳长卿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举着封信:“沈公子,宫里……宫里来人了!说靖王陛下……陛下遇刺了!”
“什么?”沈砚之接过信,指尖都在发颤。信纸是靖王府的专用笺纸,上面只有潦草几个字:“张诚余党作祟,速来京。”
水惊涛猛地站起身,竹篮从膝头滑落:“走,去京城!”
***快马加鞭赶了半月,终于抵达京城。靖王府外戒备森严,侍卫见是沈砚之等人,连忙引着往里走。正厅里,太医们围着床榻忙前忙后,靖王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迹。
“沈小兄弟,你们可来了。”靖王的贴身太监见了他们,眼圈一红,“陛下三天前在御花园遇刺,刺客用的是绝情谷的毒针,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沈砚之看向床榻,只见靖王呼吸微弱,嘴唇泛着青黑,显然中了剧毒。他忽然想起赤练给的解毒香囊,连忙掏出来:“这个或许有用!”
太医们将信将疑,但眼下别无他法,只好取了些香囊里的药粉,兑水给靖王灌下。约莫一炷香后,靖王的脸色竟渐渐红润了些,呼吸也平稳了。
“有效!”众人都松了口气。
靖王缓缓睁开眼,看到沈砚之,虚弱地笑了笑:“砚之……你来了……”
“陛下安心休养,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沈砚之沉声道。
靖王点了点头,又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沈砚之等人留在王府,协助追查刺客的下落。苏慕遮从刺客留下的暗器上发现了些端倪——毒针的尾部刻着个极小的“乔”字。
“乔?”沈砚之皱眉,“难道是乔峰的余党?”
“很有可能。”苏慕遮道,“当年乔峰虽死,但他的亲信还有不少散落在江湖,张诚能拉起蝙蝠盟,说不定就有这些人的参与。”
林月如道:“我去丐帮问问,他们消息灵通,或许知道些线索。”
她去了半日,带回个惊人消息:“丐帮的长老说,最近有批黑衣人在城外的破庙聚集,领头的是个独眼老者,据说曾是乔峰的护卫。”
“独眼老者?”沈砚之想起铜陵渡的遭遇,“是他!”
水惊涛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破庙!”
***城外的破庙早已荒废,蛛网遍布。沈砚之等人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只要杀了靖王,再拿到水云庄的密卷,就能重振当年的声势……”
“那沈砚之怎么办?他身边有苏慕遮,不好对付。”
“哼,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沈砚之对视一眼,猛地踹开庙门。只见庙里果然有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那个独眼老者,他手里还拿着个卷轴,正是水云庄的密卷!
“又是你们!”独眼老者看到他们,眼中闪过狠厉,“给我上!”
黑衣人纷纷拔刀,沈砚之等人立刻迎上。苏慕遮的剑光如瀑布倾泻,林月如的短剑似灵燕穿林,水惊涛的弯刀若猛虎下山,沈砚之则直扑独眼老者,想要夺回密卷。
“想要密卷?先过我这关!”独眼老者挥舞着大刀,招式狠辣。沈砚之不与他硬拼,仗着身法灵活游走,指尖银针不断射出,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斗了二十回合,沈砚之瞅准破绽,一掌拍在独眼老者胸口。老者倒飞出去,密卷脱手而飞。沈砚之纵身接住,刚想查看,却见密卷里掉出张字条,上面写着:“云栖谷有诈,玄清非善类。”
“什么?”沈砚之愣住了。
就在这时,破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只见玄清长老带着一队官兵冲了进来:“拿下这些逆贼!”
黑衣人见状,纷纷投降。独眼老者看着玄清,眼中满是不甘:“你……你竟然背叛我们!”
玄清冷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陛下仁德,我怎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沈砚之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想起云栖谷的种种,想起玄清长老过于“巧合”的出现,心里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回到王府,沈砚之将字条递给苏醒的靖王。靖王看完,脸色大变:“难怪我总觉得玄清有些古怪,当年水云庄灭门案,他说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现在看来,未必是真的!”
苏慕遮道:“我派人去查过,玄清长老的身份是伪造的,他根本不是水云庄的人,而是乔峰的师弟!”
“什么?”众人都惊呆了。
“这么说来,当年水云庄的密卷,是他故意交出来的?”林月如道。
“很有可能。”水惊涛道,“他或许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乔峰的旧部,再独吞密卷,控制陛下。”
靖王沉声道:“立刻派人去云栖谷,将玄清抓回来!”
***三日后,官兵从云栖谷带回了玄清。面对审讯,他终于承认了一切——当年他确实是乔峰的师弟,潜伏在水云庄,就是为了伺机夺取密卷。后来乔峰被杀,他便假死脱身,躲在云栖谷,直到沈砚之出现,才又动了心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砚之问道。
玄清苦笑:“我师兄乔峰一生忠勇,却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我不甘心!我想拿到密卷,证明他的清白……”
“可你用错了方式。”靖王叹道,“冤冤相报,何时是了?”
玄清低头不语,最终被关进了天牢。
***风波平定后,沈砚之等人准备回江南。靖王亲自在城外送行,握着沈砚之的手道:“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陛下言重了。”沈砚之道。
靖王从怀里掏出块玉佩,递给沈砚之:“这是先皇赐的‘平安佩’,你带着,以后若有难处,随时来京城找我。”
沈砚之接过玉佩,郑重道谢。
返程的路上,江南的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熟悉的稻花香。沈砚之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忽然觉得,所谓江湖,不过是一场场相遇与别离,一次次守护与成长。
水惊涛靠在车壁上打盹,嘴角带着笑意;苏慕遮在看书,阳光洒在他侧脸,温柔得像幅画;林月如哼着江南小调,指尖缠着发带玩。
沈砚之摸了摸腰间的铜鱼,又看了看怀里的平安佩,忽然笑了。
江南的葡萄该熟了,父亲编的竹篮正好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