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域惊变
西域的风,带着砂砾的粗粝,刮在脸上生疼。
沈砚之勒住马缰,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眉头微蹙。他们已经在戈壁里走了三天,按照赤练仙子信中的指引,本该在昨日就抵达圣火教的分坛,可眼前除了茫茫黄沙,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劲。”苏慕遮翻身下马,手指捻起一把沙土,“这附近有打斗的痕迹。”
沈砚之和林月如也跟着下马,果然在沙地上看到一些模糊的脚印,还有几滴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
“难道圣火教的人出事了?”林月如握紧了短剑,声音里带着担忧。
沈砚之弯腰查看那些脚印,忽然发现其中几个印着奇怪的纹路——正是蝙蝠盟的蝙蝠印记。
“是蝙蝠盟干的。”沈砚之沉声道,“他们比我们先一步找到了圣火教的分坛。”
苏慕遮抬头望向雪山深处:“赤练仙子信里说,分坛藏在雪山脚下的一处溶洞里,我们去看看。”
三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往雪山赶去。越靠近雪山,气温越发寒冷,戈壁的黄沙渐渐变成了稀疏的枯草,偶尔能看到几只在寒风中瑟缩的野兔。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找到了那处溶洞。洞口的积雪上印着杂乱的脚印,还散落着几具圣火教弟子的尸体,死状凄惨,显然是被人下了剧毒。
“是绝情谷的‘牵机引’。”苏慕遮检查了尸体上的伤口,脸色凝重,“中毒者全身抽搐,骨骼寸断而亡,极为歹毒。”
林月如捂住嘴,眼圈泛红:“赤练仙子她……”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沈砚之强作镇定,“赤练仙子武功高强,又精通毒术,未必会中招。”
他说着,率先走进溶洞。溶洞里漆黑一片,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沈砚之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既有圣火教的弟子,也有穿着蝙蝠盟服饰的黑衣人。
显然,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往溶洞深处走了约莫百十米,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圣火教的火焰图腾,此刻却被人从外面炸毁了一半,碎石散落一地。
“里面有人!”苏慕遮示意两人噤声,侧身躲在石门后。
只听石门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赤练,你还是不肯说吗?蝙蝠盟的耐心是有限的。”
“呸!”赤练的声音带着愤怒,还有一丝虚弱,“想让我说出土鲁番分坛的位置,除非我死!”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正是绝情谷的谷主,“给她用‘蚀心散’,我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住手!”沈砚之再也忍不住,率先冲了进去。
石门后的溶洞大厅里,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一个红衣女子,正是赤练仙子。她此刻被铁链锁在石壁上,嘴角挂着血迹,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凌厉如旧。绝情谷主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瓷瓶,正要往她嘴里灌药。
“是你们!”绝情谷主看到沈砚之等人,脸色一变,“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们了!”
他将瓷瓶往怀里一揣,挥手道:“给我拿下他们!”
黑衣人纷纷拔刀,冲了上来。苏慕遮拔剑迎上,剑光如练,瞬间就斩杀了两人;林月如身形灵动,短剑专刺敌人手腕;沈砚之则直扑绝情谷主,他知道此人最擅长用毒,必须速战速决。
“小子,找死!”绝情谷主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三枚毒针射向沈砚之。
沈砚之早有防备,身形一晃避开毒针,指尖弹出银针,直取绝情谷主的穴位。绝情谷主没想到他的点穴功夫如此精准,连忙后退,却还是慢了一步,被银针射中肩井穴,半边身子顿时麻了。
“卑鄙!”绝情谷主又惊又怒,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往沈砚之刺来。
沈砚之不与他硬拼,仗着身法灵活不断游走,同时寻找机会解救赤练。斗了十几个回合,他瞅准一个破绽,指尖凝聚内力,猛地弹在锁住赤练的铁链上。
“铛”的一声脆响,铁链应声而断。
“快走!”沈砚之喊道。
赤练脱困,立刻从怀里掏出几枚毒针,反手射向周围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猝不及防,纷纷中招倒地,哀嚎不止。
“撤!”绝情谷主见势不妙,知道再斗下去讨不到好,连忙带着剩下的黑衣人从溶洞的另一个出口逃走。
大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沈砚之等人和满地的尸体。
“多谢你们。”赤练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脸色依旧苍白,“蝙蝠盟的人突然袭击,我们没来得及防备……”
“分坛的弟子……”林月如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哽咽。
赤练眼中闪过一丝悲痛:“都牺牲了。蝙蝠盟的人逼问我吐鲁番总坛的位置,我没说。”
苏慕遮道:“蝙蝠盟为什么要找圣火教的总坛?”
“我不知道。”赤练摇头,“但他们的首领似乎对西域很熟悉,还知道我们圣火教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沈砚之问道。
赤练犹豫了一下,道:“传说,圣火教的圣地藏着一把‘开山斧’,能打开西域的一处古墓,里面埋着当年蒙古帝国留下的宝藏。”
“蒙古宝藏?”沈砚之等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蝙蝠盟的目标竟然是这个。
“蝙蝠盟的首领想要这把开山斧?”苏慕遮皱眉。
“应该是。”赤练道,“他们不仅袭击了我们的分坛,还派人去了吐鲁番,看样子是想强攻总坛。”
“那我们得赶紧去吐鲁番!”林月如道。
赤练摇头:“来不及了,我们离吐鲁番还有三天的路程,而蝙蝠盟的人昨天就出发了。”
沈砚之沉吟道:“或许,我们可以走捷径。”
“捷径?”赤练疑惑道。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从这座雪山穿过去,可以直达吐鲁番,只要一天一夜。”沈砚之道,“只是这条路极为凶险,常年有暴风雪,还有雪崩。”
“再凶险也得试试。”苏慕遮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蝙蝠盟夺走开山斧。”
赤练看着沈砚之,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你们愿意帮我。”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沈砚之笑了笑。
***当天夜里,四人备好干粮和御寒的衣物,开始穿越雪山。
雪山里寒风呼啸,雪花漫天飞舞,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的积雪深及膝盖,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赤练因为受伤,体力不支,沈砚之便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赤练在他背上挣扎道。
“别动,保存体力。”沈砚之沉声道,“我们得在暴风雪来临前翻过这座山。”
苏慕遮和林月如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确认没有掉队。
走到半夜,风雪越来越大,夹杂着冰粒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他们找了一处背风的岩石凹,暂时休息。苏慕遮点燃火折子,四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干粮。
“还有多久才能到?”林月如冻得瑟瑟发抖,声音都有些发颤。
“快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峰,就能看到吐鲁番盆地了。”沈砚之道,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囊,递给赤练,“喝点酒暖暖身子。”
赤练接过酒囊,喝了一大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沈砚之。”
沈砚之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看着外面漫天的风雪,忽然觉得,比起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这样相互扶持着走过困境的时刻,似乎更让人难忘。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风雪渐渐小了些。四人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二天清晨翻过了最后一座山峰。
站在山顶往下看,只见吐鲁番盆地在朝阳的照耀下,如同一块巨大的绿宝石,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城堡,正是圣火教的总坛。
但此刻,城堡外却围满了黑衣人,显然是蝙蝠盟的人已经到了,正在攻城。
“我们得快点下去!”赤练急道。
四人不敢耽搁,沿着陡峭的山坡往下走,终于在中午时分抵达了城堡外。
城堡的大门已经被攻破,里面传来阵阵厮杀声。沈砚之等人立刻冲了进去,只见圣火教的弟子正与蝙蝠盟的人激战,场面极为惨烈。
“首领在里面!”赤练指着城堡中央的大殿,“开山斧就藏在大殿的圣坛下!”
四人立刻往大殿冲去,一路上斩杀了不少黑衣人。来到大殿门口,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正站在圣坛前,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开山斧,正是蝙蝠盟的首领!
“你终于来了。”黑袍人转过身,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沈砚之等人这才看清,黑袍人的脸上竟然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面具上刻着一只展翅的蝙蝠,看起来极为狰狞。
“你是谁?为什么要找开山斧?”沈砚之问道。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摘下了面具。
看到面具下的脸,沈砚之等人都惊呆了——那人竟然是靖王身边的红人,也是当年负责调查水云庄灭门案的御史大夫,张诚!
“是你!”沈砚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诚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我不甘心!当年我为靖王出生入死,帮他登上皇位,他却只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御史大夫!我要那蒙古宝藏,我要权倾朝野!”
“你就不怕靖王治你的罪吗?”苏慕遮道。
“治我的罪?”张诚狂笑道,“等我拿到宝藏,招兵买马,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他靖王算什么东西!”
他说着,举起开山斧,就往圣坛下的石板劈去。显然,他是想打开古墓,夺取宝藏。
“休想!”沈砚之等人同时冲了上去。
张诚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往开山斧上一抹,匕首上的毒液立刻附着在斧刃上。他挥舞着开山斧,逼退众人,同时继续劈向石板。
“铛!铛!铛!”
开山斧威力巨大,很快就在石板上劈出一个大洞,里面传来阵阵阴风。
“哈哈哈,宝藏是我的了!”张诚狂笑着,就要跳进洞里。
沈砚之看准机会,指尖凝聚全身内力,猛地弹出一枚银针,直取张诚的眉心!
张诚躲闪不及,被银针射中,动作顿时一滞。苏慕遮趁机一剑刺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张诚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长剑,缓缓倒下,眼中还带着对宝藏的渴望。
随着张诚的死亡,蝙蝠盟的人失去了首领,纷纷溃散,被圣火教的弟子斩杀殆尽。
城堡里终于恢复了平静,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驱散了血腥气。
赤练走到圣坛前,看着那个被劈开的大洞,叹了口气:“看来,这个秘密还是没能守住。”
“里面真的有宝藏吗?”林月如好奇地问道。
沈砚之探头往洞里看了看,只见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隐约能看到一些腐朽的木箱,但并没有金银珠宝的光芒。
“或许,所谓的宝藏,也只是个传说。”沈砚之笑道。
苏慕遮道:“不管有没有宝藏,蝙蝠盟已经覆灭,张诚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就够了。”
赤练看着沈砚之等人,眼中充满了感激:“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圣火教恐怕就真的完了。”
“我们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沈砚之道。
***三天后,吐鲁番盆地的圣火教总坛。
赤练为沈砚之等人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庆祝胜利。宴会上,圣火教的弟子载歌载舞,气氛极为热烈。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赤练问道。
“我打算回江南。”沈砚之道,“父亲还在等我们回去。”
苏慕遮点头:“我也一起回去,江南的桃花应该快谢了,再不去看就错过了。”
林月如笑道:“我也回江南,峨眉分舵还有些事要处理。”
赤练道:“等我处理完圣火教的事,就去江南找你们,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星星。”
“好。”沈砚之等人笑着点头。
宴会结束后,沈砚之站在城堡的城楼上,望着远处的雪山。月光下,雪山如同银色的巨龙,守护着这片土地。他忽然想起腰间的铜鱼,伸手摸了摸,鱼身的云纹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
从铜陵渡的风雪,到云栖谷的迷雾,再到西域的雪山,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太多的风雨,也认识了太多的人。那些曾经以为永远解不开的谜团,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如今都已成为过往。
或许,江湖就是这样,总有解决不完的麻烦,总有打不完的仗。但只要身边有值得信赖的朋友,有想要守护的人,再大的风雨,也能坦然面对。
沈砚之转身,往住处走去。明天,他们就要启程回江南了,那里有等待他的父亲,有温暖的小院,还有满园的桃花。
江湖路远,风雨兼程,但只要心中有光,何惧前路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