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归途絮语,暗夜篝火
三人一路疾行,彻底远离了那令人心悸的深渊区域。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股浓郁的煞气和空间波动,周围的山峦恢复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他们才放缓了脚步。
天光未亮,山林间弥漫着破晓前最深的寒意与潮湿的雾气。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妖兽的低沉嘶吼,更添几分荒凉与危险。
暴熊一屁股坐在一块冰冷的巨石上,龇牙咧嘴地处理着自己身上最深的一道伤口,那是被李家护卫的淬毒弯刀划开的,伤口周围泛着不祥的紫黑色。“妈的,李家的杂碎,刀上抹的玩意儿真够阴毒的!”他骂骂咧咧地从储物袋里摸出几株解毒草,胡乱嚼碎了敷上去。
独狼则沉默地靠在一棵枯树下,取出一壶清水,慢慢清洗着脸上干涸的血痂。他的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如同夜行的孤狼,始终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他的伤势也不轻,内腑被灵海境交手的余波震伤,气息有些虚浮。
楚渊静静立在一旁,灵海境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散开来,将方圆数百丈内的环境尽数纳入感知。他能“看”到一只夜枭悄无声息地滑过树梢,能“听”到地下虫豸窸窣爬行的微响,甚至能隐约感知到极远处几股微弱而混乱的气息正在移动——大概是其他从深渊区域逃出来的散修。
他此刻的状态很奇妙。身体前所未有的强大,灵元在经脉中奔腾流转,带来充沛的力量感。但神魂深处却传来阵阵细微的疲惫,那是过度催动神识和承受巨大压力后的正常反应。同时,丹田灵海深处,那新生的吞噬漩涡仍在不知疲倦地缓缓旋转,自行吸纳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但也隐隐传递出一种饥饿的信号,仿佛对之前吞噬的那磅礴能量仍不满足。
《万法吞噬诀》的霸道与后遗症,初现端倪。
他走到暴熊身边,伸出手指,指尖一缕精纯平和的灵元缓缓渡入对方伤口。那灵元中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生生”源纹的意境,是他刚刚突破后对源纹的新感悟。
暴熊只觉得伤口处一阵清凉,那顽固的紫黑色毒素竟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伤口也开始快速愈合。他愕然抬头,看向楚渊:“兄弟,你这…”
“一点小手段,熊哥感觉好些就行。”楚渊收回手指,语气平淡。帮助队友疗伤,在他看来是分内之事。
暴熊愣愣地点点头,看向楚渊的眼神更加复杂。灵海境修士他见过不少,可能将灵元操控得如此精妙、还带着奇异治愈效果的,却是闻所未闻。这位墨尘兄弟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独狼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李焚天逃走,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我们必须尽快回到临时驻地,带上伤员和物资,立刻离开。”
楚渊点头表示同意。他目光扫过两人,忽然开口道:“狼哥,熊哥,此次深渊之行,收获颇丰。按约定,这些是你们的。”
说着,他手腕一翻,几个储物袋出现在手中。这些都是从李家护卫和刘琨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里面灵石、丹药、材料不少,甚至还有几件不错的灵器。他看也未看,便将其中大部分推到了暴熊和独狼面前。
暴熊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这些资源,足以让血荆棘团整体实力提升一个大档次!但他却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兄弟,这…这太多了!深渊底下是你拼了命才…我们没出什么力…”
独狼也缓缓摇头:“墨尘兄弟,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这份情已是无价。这些资源,是你应得的。血荆棘团,不能要。”
楚渊看着两人,心中微暖。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还能保持本心,这两人值得深交。他笑了笑,语气不容置疑:“没有你们前期牵制,我也没有机会靠近核心。说好按贡献分配,这些是你们应得。况且,我现在更需要的是尽快稳固境界,这些外物,于我暂时用处不大。拿着吧,团里兄弟们都需要。”
他这话半真半假。资源他自然需要,《万法吞噬诀》就是个无底洞。但他更看重的是与血荆棘团的这份情谊和诚信。
见楚渊态度坚决,暴熊和独狼对视一眼,不再推辞。暴熊重重一拍大腿,激动道:“好!墨尘兄弟,俺老熊不会说漂亮话!以后你就是血荆棘团过命的兄弟!谁敢动你,先问问俺的斧子答不答应!”
独狼也郑重地收起储物袋,对着楚渊重重抱拳:“大恩不言谢。血荆棘团,永记于心。”
分完战利品,三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拉近了许多,那层因实力骤然变化而产生的微妙隔阂消散了大半。
继续赶路途中,暴熊是个藏不住话的,忍不住又问道:“兄弟,你刚才那疗伤的手段真神了!还有你那功法,竟然能…能吸收那么可怕的力量?俺老熊闯荡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么霸道的功法!”
楚渊略一沉吟,觉得有些信息可以适当透露,便道:“我所修功法名为《万法吞噬诀》,确实有些特殊,能炼化各种能量为己用。但弊端也极大,极易遭到反噬,若非此次机缘巧合,我也不敢行此险招。”他点到即止,没有深入解释源纹和黑色主石的存在。
独狼若有所思:“吞噬万法…这等逆天功法,恐怕觊觎之人极多。墨尘兄弟,你日后定要万分小心。”
楚渊点头:“我明白。”
暴熊又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那位天机子前辈…他到底是啥来头?元神境魔物啊,被他一下就…我的老天爷…”他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像是做梦。
楚渊神色凝重了几分:“天机子前辈的境界,深不可测。他并未透露太多,只说他并非为我而来,似乎…与守护这片天地有关。”他将天机子的话选择性地说了一些,加深了这位神秘高人的形象,也隐去了关于自身“因果”的具体内容。
听着楚渊的叙述,暴熊和独狼脸上都露出敬畏之色。守护天地?这是何等的高度!他们越发觉得楚渊的来历神秘非凡。
聊着天,赶路的速度也不慢。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于回到了那处位于偏僻山坳中的临时驻地。
留守的几名伤员看到他们归来,尤其是看到楚渊身上那明显不同以往的、深不可测的气息,都是又惊又喜,挣扎着起身迎接。
“团长!副团长!墨尘大哥!你们回来了!”
“太好了!没事就好!”
“墨尘大哥,你…你突破了?!”一个年轻的佣兵瞪大了眼睛,感受着楚渊身上那如渊似海的气息,声音都有些颤抖。
楚渊对着他们温和一笑,点了点头:“侥幸有所突破。”他上前几步,检查了一下几名重伤员的伤势,再次动用那蕴含生机的灵元为他们疗伤,效果显着,引得众人连连惊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拜。
独狼迅速下达指令:“此地已不安全,立刻收拾所有东西,我们即刻撤离!”
没有人问为什么,经历过深渊的恐怖,所有人都保持着最高的警惕。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虽然动作因伤势而有些迟缓,但效率极高。
很快,篝火被熄灭,痕迹被掩盖,一行人互相搀扶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黎明前的薄雾之中,向着黑风山脉更外围、更安全的地带转移。
路上,楚渊与暴熊、独狼并肩而行。他看着这支伤痕累累却意志坚定的队伍,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他看向独狼,开口道:“狼哥,熊哥。我或许不久后就要离开南荒域了。”
暴熊和独狼脚步同时一顿,愕然地看向他。
楚渊继续道:“但我与血荆棘团的兄弟情谊不会变。这些资源,你们拿去,好生发展。或许将来有一天,我在外界需要助力时,还需要兄弟们帮忙。”
他的话,让暴熊和独狼心中一震。离开南荒域?那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情。但看着楚渊平静却坚定的眼神,他们知道,这片天空,确实已经太小,容不下这条即将腾飞的潜龙了。
独狼深吸一口气,独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好!墨尘兄弟,你放心去闯!血荆棘团,永远是你的后盾!只要你有需要,一声令下,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暴熊也重重一拍胸膛:“没错!兄弟你尽管去!俺老熊一定把队伍带好,等你回来!”
这一刻,一种超越利益的、真正的情谊在三人之间牢固确立。楚渊在南荒域,播下了一颗属于他自己的、未来的种子。
朝阳终于突破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落在山林间,驱散了黑暗与寒意。前路依旧未知,但希望,已然在晨光中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