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古路的死寂,因那座魔窟的彻底湮灭而显得更加深沉。
巨大的掌印凹坑边缘,琉璃化的魔金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诉说着方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虚空中,凌煌负手而立,苏挽秋静默相伴,而名为墨辰的青年,则抱着那截焦黑的枯木,浑身僵硬,大脑仍被那挥手灭魔窟的恐怖景象冲击得一片空白。
凌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可以说说,你和这木头,以及蚀渊教的恩怨了。”
墨辰猛地一个激灵,从巨大的震撼中挣扎出来。他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两人,又看了看怀中仿佛沉重了万倍的枯木,嘴唇哆嗦着,眼中交织着恐惧、悲痛、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颤抖的声音,噗通一声跪倒在虚空之中,声音带着哽咽与决绝:
“晚辈墨辰,乃‘守木一族’最后的后裔!叩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守木一族?苏挽秋眸光微动,这个族名她似乎在某段极其古老的记忆碎片中略有印象,却模糊不清。
凌煌神色未变,只是静静听着。
墨辰继续道,语速急促,仿佛要将压抑已久的秘密和盘托出:“晚辈怀中此物,并非寻常木头,乃是……乃是上古通天建木崩毁后,残留的一截核心残枝!”
通天建木!
苏挽秋瞳孔骤然收缩!即便是她,也曾在古老的传承记忆中听闻过这传说中的神物!据闻其生于天地未分之时,贯穿万界,是连接诸天、沟通有无的桥梁,更蕴藏着宇宙最本源的生机与空间法则!其价值,甚至远超许多先天至宝!
它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崩毁了?还残留了一截核心残枝?
凌煌眼中也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似乎早已看穿此物根脚。
“我守木一族,世代居于‘万界之野’的边缘,使命便是守护这截残枝,等待其重现生机之日,或交给能真正继承其意志的存在。”墨辰脸上浮现巨大的悲恸,“但三个月前,蚀渊教的魔头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残枝与我族的存在,突然大举来袭!”
“族中长辈为护住残枝与我,死战殆尽……族长爷爷最后时刻,以血脉秘术将我与此残枝一同送出,嘱我定要找到……找到能对抗蚀渊教、或能令建木复苏的契机……”他说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嘶哑。
“我一路逃亡,穿越了数个小世界,都被蚀渊教爪牙追踪追上……直至逃入这星骸古路,想借助此地混乱气息躲藏,却还是被他们的据点发现……之后的事情,两位前辈都知道了。”墨辰重重磕头,“晚辈恳请前辈,念在此物关乎上古传承,念在我一族尽殁的份上,施以援手!晚辈愿以此残枝相献,只求前辈能……能为我族报仇雪恨!”
他双手颤抖着,将怀中那截焦黑的建木残枝高高捧起。残枝依旧死寂,但那焦黑的外壳下,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的东西,因墨辰激烈的情感和誓言,而轻轻波动了一下。
苏挽秋看向凌煌。建木残枝牵扯太大,其背后是蚀渊教,甚至可能涉及更古老的恩怨。
凌煌并未立刻去接那残枝,而是看着墨辰,淡淡问道:“蚀渊教,为何非要夺取此物?”
墨辰擦了把眼泪,咬牙道:“具体缘由,族长爷爷并未完全告知……他只说,蚀渊教背后似乎有更加恐怖的存在,一直觊觎建木之力,似乎想借此……嫁接、污染甚至吞噬某种支撑万界的本源!而且,他们好像还在寻找……寻找‘钥匙’……”
钥匙?苏挽秋心中一动,忽然联想到自己那被撕裂的终末权柄和被篡改的道途。蚀渊教的手段,似乎总喜欢窃取和污染各种本源力量。
凌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嫁接本源?倒是打得好算盘。”
他终于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在那焦黑的建木残枝之上。
就在他指尖触及的刹那——
嗡!
那截死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残枝,猛地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嗡鸣!其表面焦黑的外壳竟然簌簌落下少许,露出内部一丝莹润如玉、蕴藏着难以想象生机与空间波动的木质!
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充满古老蛮荒气息的意念,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轻轻唤醒,顺着凌煌的指尖,与他产生了刹那的交汇!
凌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收回了手指。那残枝的异动也随之平复,重新变得焦黑不起眼。
“原来如此。”他似是自语了一句。
他看向墨辰:“此物于我,确有几分用处。你的仇,亦可顺手了结。”
墨辰闻言,顿时激动得难以自抑,再次重重磕头:“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凌煌随手一招,那建木残枝便从墨辰手中飞起,落入他掌心把玩着。焦黑的木棍在他指尖翻转,仿佛玩具,却无人再敢小觑其分毫。
“万界之野在何处?”凌煌问道。
墨辰连忙指向星骸古路更加深邃、更加混乱的一个方向:“从此处向古路最深处的‘乱空旋涡’方向去,穿过一片极不稳定的破碎界域带,便能感受到万界之野的气息……那里法则极其混乱,遍布空间裂缝,甚至时有混沌气流溢出,极度危险……”
“带路。”凌煌打断了他的描述,语气不容置疑。
苏挽秋也微微颔首。既然决定插手,自然要去那所谓的“万界之野”看看。蚀渊教如此重视此地和建木残枝,那里必然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或许也与她恢复终末权柄有关。
墨辰强忍着伤势和激动,连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向着星骸古路的深处飞去。
凌煌与苏挽秋紧随其后。
三人化作流光,消失在这片死寂的星骸废墟深处,直奔那更加危险、更加未知的万界之野而去。
而凌煌手中那截建木残枝,在无人注意时,其内部那莹润的木质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绿意,仿佛挣扎着,想要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