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煌那句平淡的“走吧”,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他并未理会地上那摊迅速冰冷、正在被黑市特殊规则悄然吞噬清理的魔修残骸,也未曾多看周围那些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各族生灵一眼。仿佛刚才碾死的,真的只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他目光转向那名抱着焦黑枯木、脸色惨白却倔强挺直脊背的青年——墨辰。
“你,跟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意味。
墨辰咬了咬牙,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两人深不可测,远非追赶他的那些魔修可比。但对方刚才出手解围(虽然方式骇人),且似乎对“圣物”并无立即抢夺的恶意,他眼下也无路可走,只得硬着头皮,紧紧抱着枯木,踉跄着站起身,跟在了后面。
苏挽秋清冷的目光在墨辰和他怀中的枯木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截木头给她的感觉十分奇异,明明生机近乎断绝,却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古老的韧性,甚至隐隐与她体内的寂灭本源有某种极其遥远的共鸣。但她并未多问,凌煌既然留意此物,自有其道理。
凌煌一步踏出,并非走向黑市那混乱的出口,而是直接向着侧面那坚硬冰冷的星辰残骸岩壁走去。
就在他即将撞上岩壁的瞬间,前方的岩石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开辟出一条仅容三人通过的、短暂而稳定的空间通道!通道另一端,赫然便是星骸古路那荒凉死寂、漂浮着无数破碎星辰的景象!
这一手轻描淡写的虚空造路,再次让偷偷关注这边的几个黑市老油条骇得魂飞魄散,彻底熄了任何小心思。
三人步入通道,身影消失。身后的通道入口瞬间弥合,岩壁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
星骸古路深处,死寂是永恒的主题。
一块巨大无比、形状如同被啃噬过的兽骨的星辰碎片之后,隐藏着一座极其隐秘的堡垒。堡垒通体由暗沉的“噬魂魔金”铸造,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表面铭刻着无数隐匿与防御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魔气。
这里,便是蚀渊教设在星骸古路的重要据点之一。
堡垒深处,一间布满监控阵法的密室内,气氛凝重。
一名身穿暗红长老袍服、面容阴鸷的老者正盯着眼前一面不断泛起涟漪的黑水晶壁,脸色难看。壁上原本代表派往黑市追捕目标的几个光点,在片刻前同时彻底熄灭!
“废物!一群废物!”老者低声咆哮,声音沙哑如同夜枭,“连一个身受重伤、真仙都不到的小辈都抓不回来!还搭上了一整队影卫!”
下方几名黑袍魔修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长老息怒……”一名心腹硬着头皮道,“据黑市眼线最后传来的模糊影像,似乎……是有外人插手,实力极其恐怖,影卫们……是被瞬间抹杀的!”
“瞬间抹杀?”阴鸷长老瞳孔一缩,“可知是何人出手?难道是‘虚市’的那几个老怪物看不顺眼,多管闲事?”
“不像……影像极其模糊,只能看到似乎是一男一女,面容不清,但手段……闻所未闻。”心腹颤声道。
阴鸷长老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星骸黑市鱼龙混杂,偶尔冒出几个硬茬子不奇怪,但能瞬间抹杀一队精英影卫,其实力恐怕至少也是金仙级别!这等人物,为何会插手他们追捕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辈?
难道……是为了那小子怀里的东西?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
嗡!!!
整个堡垒猛地剧烈一震!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锤狠狠砸中!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每一个角落!所有防御符文疯狂闪烁,然后如同被强行掐灭的烛火般,层层黯淡、崩碎!
密室内的监控阵法噼啪作响,大部分瞬间黑屏!
“敌袭!!!”凄厉的尖叫声从堡垒各处传来,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与建筑崩塌的轰鸣!
阴鸷长老骇然失色,猛地冲出密室!
只见堡垒那坚固无比的、足以抵挡金仙全力轰击的噬魂魔金穹顶,此刻竟如同纸糊般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冰冷的星光混合着外界混乱的法则乱流倒灌而入!
豁口之外,虚空中,静静地悬浮着三道身影。
为首的黑衣青年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仿佛只是路过。他身旁的白衣女子清冷绝丽,周身散发着令人神魂颤栗的威严。最后面,则是那个他们追捕的青年,正抱着枯木,满脸震撼地看着下方陷入一片混乱的魔窟。
凌煌的目光淡淡扫过下方如同炸窝蚂蚁般的魔修,最终落在了那名冲出来的阴鸷长老身上。
“此处,便是蚀渊教的窝点?”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爆炸与喧嚣,传入每一个魔修的耳中。
阴鸷长老感受到对方那深不见底、如同星空般浩瀚的威压,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你们是谁?!竟敢袭击我圣教据点!可知……”
他的话未能说完。
凌煌甚至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下方那巨大的堡垒,轻轻向下一按。
如同天神按压蚁窝。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轰然降临!
整座由噬魂魔金铸造、布下了无数禁制的坚固堡垒,连同其中所有的魔修、阵法、物资……在那只无形巨掌之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沙雕,从顶部开始,层层向下,无声无息地崩塌、压缩、湮灭!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有令人牙酸的、结构彻底崩坏湮灭的诡异声响。
不过眨眼之间。
那座占地广阔的魔教据点,便从星骸古路中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光滑无比、深不见底的巨大掌印凹坑,边缘处的魔金被融化后又瞬间冷却,闪烁着诡异的琉璃光泽。
所有魔修,包括那名阴鸷长老,连同他们的神魂,皆化为虚无。
凌煌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
他侧过头,看向身后已然彻底石化、大脑空白的墨辰,淡淡问道:
“现在,可以说说,你和这木头,以及蚀渊教的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