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小说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刘锦一马当先,率领亲卫紧追不舍,跟着张角那残存的几十名亲卫,冲入了一片地形奇特的山谷。谷内颇为开阔,但三面皆是陡峭山壁,难以攀爬,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刚刚冲进来的那个狭窄谷口。

而此刻,张角那辆显眼的杏黄战车就停在谷地中央,他本人则在几名亲卫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在车辕上,背对着陡峭的岩壁,面向谷口的方向。他身边仅存的几十名黄巾力士,围成一个稀疏的圆圈,手持兵刃,眼神绝望却又带着一丝最后的疯狂,护卫着他们的神。

他仿佛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也仿佛早就等在这里。

刘锦勒住战马,玉狮子不安地刨着蹄子。他环顾四周地形,心中那丝异样感再次升起。这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坟墓。张角为何要逃到这里?自寻死路?

就在这时,谷口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弩机张开的铿锵声。只见高顺率领着如同钢铁城墙般的陷阵营,已然堵死了唯一的出口,厚重的盾牌层层叠起,长矛如林,封住了所有去路。而在陷阵营之后,田豫指挥的破甲营弩手们也已经就位,冰冷的弩箭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谷地中央那孤零零的一小撮人。

天罗地网,已然布下!张角插翅难飞!

刘锦驱马向前几步,却邪枪斜指地面,看着远处那个风中残烛般的身影,沉声喝道:“张角!你已穷途末路!还不束手就擒!”

张角缓缓抬起头,他那张因疾病和失血而惨白如纸的脸上,此刻却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诡异笑容。他并没有看刘锦,目光反而越过了刘锦,似乎看向了更遥远的虚空,又或者,是在确认谷口是否已经被彻底封死。

看到陷阵营和破甲营那严整的阵势,他嘴角的笑容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很好……都来了……视线都被吸引到这里了……

璇儿……周仓……路,为父给你们铺好了……

他心中默念,随即,将目光收回,终于落在了刘锦身上,那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仇恨,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甚至是一丝……嘲弄?

“刘世荣……”张角的声音嘶哑微弱,却清晰地传了过来,“你赢了……但这结局……未必如你所想……”

他的话如同谶语,在这三面环山的绝地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山谷内,风声鹤唳,空气仿佛凝固。陷阵营的铁壁与破甲营的寒弩,构成了绝对的死亡领域,将中央那抹杏黄彻底孤立。

刘锦端坐马上,却邪枪遥指张角,声音冷冽,打破了死寂:“张角,大势已去,你可认输?”

张角闻言,非但没有愤怒,反而仰天发出一阵嘶哑而悲凉的大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带着英雄末路的苍凉。他止住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刘锦的方向,大声喊道:

“认!为何不认?!” 他的声音虽然破败,却异常清晰,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见,“苍天虽死,黄天未立!是我张角……败了!败给你刘世荣,我认!”

这番干脆利落的认输,反而让刘锦眉头微蹙。这不像是一个创立太平道、搅动八州风云的枭雄临终之言,太过平静,太过……配合。

紧接着,张角话锋一转,那双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死死盯住刘锦,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请求:“刘世荣!你我胜负已分!可否……上前几步,与我这将死之人,说最后一句话?” 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蛊惑,仿佛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刘锦眼神一眯,心中警惕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张角临死前还想玩什么花样?

他冷哼一声,语气中没有丝毫动摇,带着胜利者居高临下的漠然:“你已是瓮中之鳖,死人一个,还有什么资格与本将说话?有什么遗言,到了阴曹地府再去念叨吧!”

说罢,他根本不给张角再开口的机会,猛地抬起右手,就要向身后的田豫下达格杀的命令!

刘锦的手臂已然抬起,那个“放”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田豫得令,高举的右手也即将挥下,破甲营弩手们手指已然扣紧悬刀,冰冷的弩箭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锦眼角的余光再次捕捉到了张角脸上那抹极其不协调的平静,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计划得逞般的释然?这与他之前疯狂冲锋、此刻身陷绝境的处境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不对!

太异常了!从始至终都太异常了!

他仿佛就在等着我杀他!等着这万箭穿心的结局!

一个电光石火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刘锦脑中炸响!张角费尽周折,把自己送到这绝地,难道就是为了求一个速死?这说不通!他之前所有的反常举动,那不合常理的冲锋路线,那主动进入这死地的行为……如果仅仅是为了死,何必如此麻烦?

他是在掩盖什么?还是在图谋什么?

死无对证?对!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也最能……中断所有的线索!

想到这里,刘锦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差点就着了道!虽然不知道张角的具体目的,但让他轻易求死,绝非上策!

他那抬起的手臂在空中硬生生顿住,随即猛地收回,改口厉声喝道:“且慢!停止射击!”

田豫一愣,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高举的右手缓缓放下。破甲营弩手们虽然疑惑,也纷纷松开了扣紧悬刀的手指,但弩箭依旧死死瞄准着目标。

刘锦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因他命令突变而眼神骤然一变的张角(那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错愕与不甘),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他冷声下达了新的命令:

“高顺!带你的人进去,卸了他们的兵器,给本将活捉张角! 我要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诺!”高顺沉声应命,没有任何犹豫。

陷阵营动了。如同钢铁堡垒开启了闸门,最前排的盾牌手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手持环首刀、身披重甲的陷阵锐卒。他们步伐沉重而统一,如同移动的山峦,带着无可抗拒的压力,向着谷地中央那几十名已是困兽犹斗的黄巾力士,步步逼近。

就在高顺率领陷阵营重步兵,如同钢铁洪流般步步紧逼,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充斥着整个山谷,眼看就要将张角及其最后几十名亲卫彻底淹没、生擒活捉之际——

被围在核心,看似穷途末路、连站立都需亲卫搀扶的张角,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计划被打乱的惊怒与绝望,反而……笑了。

那笑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只在他那枯槁而苍白的脸上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极其隐晦、却又带着无尽讽刺和某种如愿以偿的弧度。他那双原本浑浊无神、仿佛看透虚空的眼眸深处,竟在此刻,重新点燃了两簇幽暗而诡异的火焰!

刘世荣……你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

你足够谨慎,也足够多疑!你怀疑老夫求死别有用心,所以你偏不让我死,你要活捉我,你要拷问出我所有的秘密!

对!就是这样!把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精锐,都牢牢地吸引在我这里!陷阵营来了,破甲营严阵以待,你刘锦的目光,也一刻不曾离开!

这,正是老夫想要的!比万箭穿心……更好!

他心中在狂笑,一种计谋得逞的、病态的满足感充斥着他即将油尽灯枯的躯体。他之前所有的反常,那看似自寻死路的冲锋,那逃入绝地的行为,甚至包括最后那刻意流露出的一丝“不甘”,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掩护女儿逃走,更是为了最大化地吸引并牵制刘锦的主力与注意力!

他算准了刘锦年少成名,必然心高气傲且心思缜密,绝不会容忍无法理解的谜团。他越是表现得求死,刘锦就越会想活捉他弄清原委!而活捉他这位黄巾魁首,需要调动多少力量?会形成多么巨大的焦点?这无疑为他女儿和张宝、张梁那边(无论他们是生是死),创造了更多混乱和逃脱的机会!

来吧,来吧……把你们都拴在老夫身边……

璇儿,周仓……你们的时间……更多了……

张角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逼近的钢铁丛林,脸上恢复了一片死寂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的从容。仿佛他不是即将成为阶下囚,而是即将步入他精心设计好的、最终的献祭祭坛。

两名陷阵营士卒将几乎无法独自站立的张角架到了刘锦的马前。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位搅动天下的黄巾魁首,刘锦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动。

与他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妖道形象截然不同,张角虽然此刻形容枯槁,面色惨白如纸,但骨相清奇,须发虽凌乱却隐隐透出一丝银亮,尤其是那双此刻平静无波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竟真有一种世俗难寻的仙风道骨之气。若非知道他所作所为,只怕会以为这是哪位山野间修行的隐士。

更让刘锦在意的是,张角的眼神里没有半分阶下囚的恐惧、乞求或不甘,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超脱?

刘锦挥了挥手,示意押解的张角士卒稍退几步,但仍保持警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张角,沉声问道:“张角,你费尽心机,如今身陷囹圄,可还有什么话说?”

张角闻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艰难地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衣襟和须发,仿佛要在生命最后时刻保持一份体面。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刘锦审视的眼神,语气出乎意料地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恳切:

“刘将军,罪首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然,在伏法之前,罪首有一个不情之请……”他顿了顿,声音虽然虚弱,却字字清晰,“能否……请将军屏退左右,容罪首与将军……单独一叙?”

这个请求再次出乎了刘锦的意料。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张角,试图从对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找出任何阴谋的痕迹。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坦然。

单独聊聊?一个将死之人,还想说什么?是要求饶?是还有秘密?还是想施展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

刘锦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但他看着张角那迥异于常人的气度,以及之前种种反常举动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强烈的好奇心与掌控局面的自信,最终让他做出了决定。

他倒要看看,这张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刘锦微微颔首,对周围包括高顺在内的所有人下令:“退后二十步,警戒四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主公!”高顺忍不住出声,眼神中充满担忧。

刘锦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无妨。在这重重包围之下,一个油尽灯枯的张角,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高顺见状,不再多言,带着士兵缓缓向后退去,留下一个足够空旷的圈子,将刘锦和张角围在中央。

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山谷中,映照在两位决定黄巾起义最终命运的人物身上。一方是意气风发、手握胜券的少年雄主,一方是穷途末路、却神秘依旧的草莽魁首。

世界的喧嚣仿佛远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刘锦目光如电,看着张角:“现在,你可以说了。”

周遭的喊杀声与军队的嘈杂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张角看着刘锦那年轻而锐利的脸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像是看穿了他内心所有的波澜,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气反问道:

“刘将军,您此刻……是否心中充满困惑?困惑我张角,为何不据城死守,反而要自蹈死地,行此看似自取灭亡之举?”

刘锦眼神微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张角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虽弱,却仿佛带着一种直刺人心的力量:“您或许在想,我是在维护最后的尊严,或是穷途末路下的疯狂……不,都不是。”

他微微喘息了一下,继续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刘锦的铠甲,看到了他内心深处:“我之所以如此,从始至终,都只为一个目的——将我这项上人头,连同这‘大贤良师’最后的一点威风,作为一份厚重的‘投名状’,亲手送到您的面前,只为换取您……对我女儿张璇的庇护。”

“什么?!”纵然刘锦心志坚毅,听到这番话,也不由得心神一震,瞳孔骤然收缩。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张角这惊天动地的最后一战,竟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

张角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脸上甚至露出一丝了然的淡笑,继续说道,语速加快,仿佛要在生命力耗尽前说完所有的话:“将军不必惊讶。您志在天下,而非区区一个广宗,更非我张角这颗早已该死的头颅。您需要声望,需要碾压一切对手的功绩,需要向朝廷、向天下人证明您的能力……这些,我都给您了。这场胜利,将毫无争议,它将为您铺平通往更高位置的道路。”

他句句都如同重锤,敲在刘锦的心坎上,将他内心深处那些甚至未曾完全明晰的野心,赤裸裸地揭露出来。

“而作为回报,”张角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带着最后的力量,死死盯住刘锦,“我的女儿张璇,她会带着我太平道真正的核心秘传,以及……以及一些与太平道早年有过往来、如今却位高权重的士族名册,前来投奔您。这些东西,对您清理内部,结交、或是拿捏某些人,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它远比我这颗人头,更有用!”

他看穿了刘锦瞬间闪过的疑虑,斩钉截铁地说道:“您不必怀疑其真实性,那是我为小女准备的,唯一的保命符!她一个弱女子,乱世之中,唯有托庇于您这样的雄主之下,方能有一线生机。而我,用我的命,和我这最后的一点算计,为她换一个……在您麾下安稳活下去的机会。”

说到这里,张角的气势仿佛被抽空,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住,但他依旧强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刘将军,这场交易……您,接,还是不接?”刘锦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张角,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与试探:“张角,你未免想得太好了。我大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再下令搜捕你的女儿。你所说的秘传和名册,我一样可以得到。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庇护一个逆贼之女?”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张角非但没有惊慌,脸上那抹诡异的平静反而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温和乃至悲悯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尚未明悟的同类。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将军,您不会的。”

“为何?”刘锦心中警铃大作,厉声追问。

张角看着他,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种穿越了时空的复杂情绪,那温和的目光仿佛在说:我们本不该是敌人。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因为……杀戮弱女,有违您内心深处不曾磨灭的……人道底线。更何况,她能带给您的,是活的、可持续的筹码与知识,远比死物更有价值。您是一位投资者,一位统治者,而非屠夫。”

这个理由已然足够说服刘锦,这确实符合他的行事逻辑和长远利益。但张角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石破天惊!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苍凉、悔恨,眼中甚至泛起了看透命运的泪光,声音却异常坚定:

“更因为,您接受过的教育,烙印在灵魂里的某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印记,我也同样接受过。只是……”

他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

“只是我来的太晚了……太晚了啊!当我试图用那些知识去理解、去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时,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时代的洪流裹挟,走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我失败了,但您……还有机会……”

他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刘锦,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了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名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将军,您吟诵文山先生诗句时,可曾想过,这世上竟有人……能听懂?”

文天祥!文山先生!

轰——!

刘锦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从头顶瞬间蔓延到脚底,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他穿越以来最大的秘密,内心最深处的孤独与彷徨,竟然被眼前这个他视为死敌、即将被时代洪流碾碎的“古人”,一语道破!

他怎么会知道文天祥?!他怎么会知道那句诗?!难道他……也是?!

无数个念头如同风暴般在刘锦脑海中炸开,让他心神失守,僵立在原地,用一种近乎骇然的目光,看着张角,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就在刘锦这心神剧震、防备降至最低的刹那!

张角动了!

他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气,身体猛地前倾,右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搭上了刘锦腰间的佩剑——锦绣剑的剑柄!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宝剑出鞘,寒光映照着张角决绝而释然的脸。

“不好!”刘锦瞬间反应过来,惊骇欲绝,伸手欲夺!

但,为时已晚!

张角反手握住剑柄,将那锋利的剑刃毫不犹豫地横上了自己枯瘦的脖颈,对着刘锦,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嘲讽、解脱、以及最终托付的复杂笑容。

“记住……你的承诺……”

话音未落,他双臂猛地用力一拉!

“噗——!”

温热的鲜血如同绚烂却残酷的烟花,猛地喷溅而出,染红了刘锦的铠甲,也染红了他震惊的瞳孔。

张角的身躯缓缓倒下,那双曾洞察人心、也曾燃起燎原之火的眼睛,最终失去了所有神采,但依旧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质问,又仿佛在期待。

“哐当。”锦绣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锦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张角,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和铠甲,脑海中回荡着那句“文山先生”,以及张角最后那穿越者之间才能理解的、复杂的眼神。

他……他到底是谁?他从哪里来?他经历了什么?

一切的答案,都随着张角这决绝的自刎,被彻底掩埋。只留下无尽的震撼、一个必须履行的承诺,和一个巨大的、关于这个世界本质的谜团,沉重地压在了刘锦的心头。时间仿佛凝固了。刘锦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倒在血泊中、脖颈处仍在汩汩涌出鲜血的张角尸体。那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铠甲上,如同灼热的烙印。

脑海中,张角最后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反复回响——“文山先生”、“另一个世界的印记”、“您接受过的教育我也同样接受过”……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他心神摇曳,几乎无法思考。

他是穿越者!张角竟然也是!或者至少,他知晓穿越者的存在,知晓那个遥远的、属于文天祥的时代!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战场上任何刀光剑影都要猛烈。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巨大的谜团,将他紧紧包裹。

然而,现实的冰冷很快将他从恍惚中拉扯回来。他是刘锦,是辽西军的主帅,是即将平定黄巾之乱的关键人物。张角的人头,是这场战役最耀眼的战利品,是通往更高权位的阶梯,是稳定军心、昭告天下的凭证。

他不能犹豫。

刘锦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强行将脑海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压下。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冷硬,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他缓缓弯腰,捡起了那柄沾染了张角和他自己鲜血的锦绣剑。

剑身冰凉,上面的血迹尚未干涸。

他看着张角那兀自圆睁、似乎仍在诉说着什么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同类(或许)逝去的复杂感触,有被算计和托付的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时代洪流推动着、不得不前行的冷酷。

张角,无论你来自何方,有何种经历。此刻,你都只是我刘锦建功立业的踏脚石。你的女儿,我会找。但现在……

刘锦握紧了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举起锦绣剑!

剑光划破黯淡的天光,带着一丝决绝的凄艳。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剑刃精准地切断了最后的连接。

一颗须发皆张、双目圆睁的头颅,滚落在地,沾染了尘土与血污。那曾经充满仙风道骨和深邃智慧的头颅,此刻只剩下死亡的狰狞与沉寂。

刘锦看着脚下张角的人头,又看了看手中滴血的锦绣剑,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压抑。他弯腰,用一块不知从何处扯来的黄旗,将头颅包裹起来,紧紧攥在手中。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不远处紧张注视着他的田豫、高顺等人,脸上所有的迷茫和复杂情绪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威严和杀伐果断。

他举起手中包裹着人头的黄旗,运足中气,声音如同寒铁交击,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甚至压过了战场残余的喧嚣:

“贼首张角,已然伏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山谷中那些因为张角之死而彻底陷入绝望、呆立当场的残余黄巾力士,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彻底的冷酷。

“传我将令——!”

“山谷之内,所有黄巾余孽,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一个不留!”

“杀——!”

而刘锦,手持着那颗沉重的人头,站在原地,仿佛与周围的杀戮隔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胜利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何等惊心动魄的秘密,以及一份他必须去探寻和履行的、来自另一个“同类”的沉重嘱托。

就在刘锦于山谷中奠定胜局的同时,另一边的战场上,董卓与张宝张梁的血战也接近了尾声。

西凉军毕竟是大汉正规边军中的精锐,即便董卓指挥失当,其个体战斗力和装备优势依然明显。在经历了最初的措手不及和被黄巾军决死气势压制后,李傕、郭汜、樊稠、张济等将领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发挥西凉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不断分割、蚕食黄巾军的阵型。

张宝和张梁虽然勇猛,麾下黄巾力士也足够悍不畏死,但毕竟之前与辽西军作战已受重创,士气在久战不下且找不到大哥张角的情况下,开始不可避免的滑落。更重要的是,他们缺乏西凉军那样层次分明的指挥体系和战场应变能力。

“顶住!给老子顶住!”张宝挥舞着已经卷刃的长刀,声嘶力竭地吼叫,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张梁则沉默着拼命砍杀,但眼神中的焦急和绝望越来越浓。他们就像两头陷入泥潭的猛虎,虽然爪牙依旧锋利,却被无数的猎犬死死缠住,体力与斗志都在飞速流逝。

终于,在郭汜率领一支骑兵再次成功侧翼突袭,将黄巾军本就单薄的阵型彻底搅乱后,崩溃开始了。

“地公将军死了!”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喊了一嗓子(张宝其实未死,但已重伤倒地),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残存的黄巾军信念彻底崩塌,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开始四散奔逃。

“二哥!”张梁睚眦欲裂,看到张宝倒地,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李傕带人死死拦住。

“三将军!快走!再不走就全完了!”几名忠心的亲卫拼死护住张梁,拖着他向战场的缺口处退去。

张梁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西凉军,又看了一眼被淹没的张宝方向(其实张宝被亲兵拼死救起,混入溃兵中),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含着血泪,在亲卫的掩护下,带着一小股残兵,奋力杀出重围,向着战场之外亡命奔逃。

“追!给咱家追!别放跑了那两个天杀的!”董卓看到张梁要跑,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战刀催促部下。

然而,西凉军经过连番苦战,也是人困马乏,追击的势头远不如之前。加之张梁等人逃命心切,专挑崎岖难行的小路走,最终,还是被他们消失在了一片丘陵地带。

战斗渐渐停息,战场上只剩下西凉军在清扫战场,补刀未死的黄巾伤兵,以及收缴战利品。

董卓骑着马,在亲兵的护卫下巡视着这片由他主导、却并未达成最终目标的战场。地上躺着不少西凉儿郎的尸体,也躺着更多黄巾军的尸首,其中甚至有一些穿着低级将领服饰的人。

但,最重要的目标——张宝和张梁的人头,一个都没拿到!

“废物!一群废物!”董卓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猛地一鞭子抽在旁边一颗烧焦的树上,树皮纷飞,“两个身受重伤的贼酋都留不住!咱家养你们何用!”

李傕、郭汜等人面面相觑,不敢吭声。他们心里也憋屈,这仗打得莫名其妙,对手疯了一样,自己这边也是损兵折将,最后还没捞到最大的功劳。

董卓喘着粗气,肥胖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想到刘锦那边主攻方向震天的欢呼声,想必是已经斩杀了张角,拿到了首功。而自己呢?在这里跟两个疯子拼了个两败俱伤,损兵折将,却只拿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头……

“妈的!亏大了!真是亏大了!”董卓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脸色难看至极。这一次广宗之战,他董仲颖,彻头彻尾地成了陪衬,甚至是个笑话!

董卓憋着一肚子火,下令部队不顾疲累,沿着张梁张宝溃逃的方向紧追不舍。他发誓要将这两个让他损兵折将、颜面扫地的贼酋碎尸万段!

追出约数里,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前方豁然开朗。只见张梁、张宝及其残存的几十名亲卫,竟突兀地停了下来,背对着追兵,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董卓正自不解,催马赶上,抬头向前一看,顿时明白了原因,心中也不由得一凛。

只见前方一道缓坡之上,两支骑兵肃然列阵,如同两道铁闸,彻底封死了去路。左侧骑兵,人人白马银甲,气势肃杀,为首一员大将,白马长枪,面容冷峻,正是赵云赵子龙!右侧骑兵,则人人黑马玄甲,煞气冲天,为首那员虬髯环眼的猛将,正是刘锦的二弟张飞张翼德!

原来刘锦在解决张角后,早已料到可能有溃兵从此方向逃窜,特意派了赵云和张飞在此设伏拦截。

前有辽西铁骑拦路,后有西凉追兵堵截,张梁张宝一行人,彻底陷入了绝境!

“天亡我也!”张宝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辽西骑兵,又回头看了看杀气腾腾追来的西凉军,发出一声绝望的悲呼。张梁也是面如死灰,知道今日再无幸理。

“儿郎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黄天在上!”张宝举起卷刃的刀,做最后的挣扎,带头向着看起来相对“薄弱”的西凉军方向反冲过去,企图拼死一搏。张梁也红着眼紧随其后。

然而,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混乱的围剿中,一道身影如同疾风般从西凉军阵中掠出!那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手中一柄青龙偃月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呼啸,直取正在疯狂劈砍的张宝!正是暂时栖身于董卓军中的关羽!

“贼子休走!”

刀光如冷月般闪过!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张宝的人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飞上了半空,无头的尸身重重栽倒在地。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另一侧,张飞见有人抢先动手,哇呀呀一声怪叫,声若雷霆:“好家伙!手真快!看俺老张的!” 他生怕功劳被抢光,丈八蛇矛如同出洞的巨蟒,带着一股恶风,直刺因张宝之死而心神剧震的张梁!

张梁慌忙举刀格挡,但他气力已竭,如何挡得住张飞这全力一击?

“铛!”的一声巨响,张梁的刀被直接磕飞,蛇矛去势不减,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挑了起来!

“呃……”张梁双眼暴突,口中鲜血狂涌,瞬间毙命。

张飞手臂一振,将张梁的尸体甩飞出去,随即咧开大嘴,朝着刚刚斩杀了张宝、正抚须而立的关羽方向,洪亮地喊道:“喂!那位红脸的好汉!身手不凡啊!咱们这算是同时建功了!哈哈哈哈哈!” 他这话纯粹是欣赏对方武艺,带着江湖人的直爽,倒也没有太多套近乎的意思。

关羽闻言,丹凤眼微眯,瞥了豪爽的张飞一眼,并未答话,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这份对武艺的认可。

董卓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宝被自己军中的关羽砍了,张梁被张飞挑了。虽然最大的功劳(张角)是刘锦的,但张宝的人头总算落在了自己这边(关羽名义上算他部下),面子上勉强算是保住了一些,没有彻底沦为看客。他脸色稍霁,但心里依旧酸溜溜的,像是生吞了一颗没熟的青梅。这广宗之战,他终究还是没能占到真正的便宜。

经过一日惨烈的厮杀与后续的清扫,广宗城,这座黄巾军的圣城与最后堡垒,终于被彻底攻克。城墙上象征“黄天”的旗帜被尽数扯下,扔进泥泞之中,取而代之的是飘扬的汉军旗帜,以及尤为醒目的玄色“刘”字大纛。

翌日,天色阴沉,仿佛也在哀悼这座城池经历的劫难。刘锦与董卓,这两位在此战中扮演了不同角色的统帅,并辔而行,在各自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进入了广宗城的南门。

城门洞内还残留着激烈争夺的痕迹,焦黑的火燎印记,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散落的残破兵甲,无声地诉说着昨日的惨烈。

一进入城内,一股混合着血腥、焦糊、以及某种绝望气息的浓重味道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街道两旁,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有黄巾守军,也有少数攻城的汉军士卒。一些房屋仍在冒着缕缕青烟,断壁残垣触目惊心。幸存的百姓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地躲在残破的屋舍内,透过门缝或窗口,恐惧地望着这支进入城中的胜利之师。

董卓骑在马上,挺着肚子,左右环顾,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征服者的傲慢。他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一股死老鼠味儿!张角这妖道,把好好一座城池搞成了这般鬼样子!” 他关心的显然不是城池的疮痍,而是这环境让他不适。他此刻心里盘算的,是如何在战报里多给自己揽些功劳,毕竟他麾下的关羽斩了张宝,也算有所斩获,虽然远远不及刘锦。

与董卓的粗鄙和功利不同,刘锦此刻的心情要复杂得多。

他端坐于玉狮子马上,目光缓缓扫过这满目疮痍的景象。胜利的喜悦早已被这残酷的现实冲刷得七七八八。他看到那些蜷缩在废墟中的百姓眼中深切的恐惧与茫然,看到街道上无人收拾的尸骸,心中不由得沉重。

这就是乱世……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今日踏着张角和无数人的尸骨登上高位,他日,是否也会有人踏着我的尸骨前行?

张角临死前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再次在他耳边回响——“您接受过的教育我也同样接受过”、“文山先生”……这让他看待这片废墟的目光,更多了一层超越这个时代的审视与悲悯。他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注定伴随着血腥与牺牲,但他更希望,自己最终带来的,不仅仅是更大的破坏。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仲德。”他轻声唤道。

程昱策马靠近:“主公。”

“传令下去,我军将士,不得骚扰幸存的百姓。组织人手,尽快清理街道尸骸,集中焚化,深埋,以防瘟疫。统计城中余粮,若有,酌情分发给饥民。”刘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主公仁德。”程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领命而去。他明白,这不仅是仁德,更是收拢人心、奠定统治基础的必要手段。

董卓在一旁听了,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觉得刘锦这是妇人之仁,收买人心。但他此刻也不便多说什么。

两位主帅,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思,在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城池中,继续向前行去。对董卓而言,广宗是一座被征服的、有待掠夺的战利品;而对刘锦而言,这里是他霸业起点的一块基石,也是他必须背负起来的一份沉重责任。历史的篇章,在此翻过了黄巾军的一页,而属于刘锦的篇章,正伴随着广宗的硝烟与血色,缓缓展开。

广宗城头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气却已渐渐被一种新的秩序感取代。玄色“刘”字大旗在城楼上猎猎作响,宣告着这座黄巾圣城已然易主。

接连几日,辽西大营并未举行盛大的庆功宴,反而比战时更添了几分肃穆与忙碌。一队队士卒在军官的带领下,沉默地清理着战场,将同袍的遗体与敌人的尸骸分开处置。伤兵营里,由程昱早年网罗的几位民间医师主持的医疗营忙得脚不沾地,他们推广的外伤缝合与消毒之法已初见成效,但浓郁的药味与血腥气,依然构成了胜利背后最真实的注脚。

中军大帐内,刘锦仔细翻阅着程昱刚刚呈上的兵力统计册子,久久不语。

程昱侍立一旁,声音平缓地汇报着,每一个数字都沉甸甸的:

“主公,此战我军虽大获全胜,然贼首张角及其麾下力士负隅顽抗,我军亦伤亡不小。”

他顿了顿,继续道:

“骑兵方面:子龙将军的白马骑卫因多以游弋、追击为主,损失最轻,现存约四百五十骑。翼德将军的熊虎骑卫参与多次冲阵,现存四百二十骑。而主公您的玉龙亲卫……” 程昱的声音低沉了些,“在最后突击张角本阵时,与黄巾力士血战,伤亡近百,现存四百三十骑。”

刘锦的手指在“玉龙亲卫”那一栏轻轻敲击了一下,这些小伙子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辽西子弟,是最忠诚也最精锐的力量,他们的折损最让他心痛。

“ 步兵方面,”程昱继续道,“高顺将军的陷阵营,不愧为我军脊梁,正面硬撼贼军主力,虽重甲亦难保万全,折损两百五十人,现存七百五十人。田豫的破甲营以弩箭远攻,损失轻微,现存九百人。张文远将军所部,承担巷战与肃清残敌之责,加之降卒尚未完全归心,时有逃亡与战损,现存五千五百五十余人,其中原我辽西老兵约三千八百,降卒约一千七百五十。”

账册合上,程昱总结道:“此战过后,我军总兵力由一万降至约八千五百,战损一千五百人。”

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八千五百人,这数字相较于庞大的汉军体系或许不算什么,但这是刘锦起家的根本,是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的核心力量。尤其是玉龙亲卫和陷阵营的减员,如同断了他一臂一指。

片刻后,刘锦抬起头,眼中虽有痛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坚毅和清醒。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阵亡将士,务必核实姓名籍贯,双倍抚恤,遗骨若能运送,务必送回辽西厚葬。伤员,交由医官全力救治,所需药材,不必吝啬!”

“诺!”程昱肃然应命。

“还有,”刘锦补充道,“功劳簿要尽快厘清,所有赏赐,务必及时、公允地发到每一个立功的将士手中,不得有半分克扣拖延!”

“昱明白。”

刘锦站起身,走到帐外,望着远处正在操练恢复元气的各营将士。阳光洒在他年轻的脸上,映照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决断。

他知道,这一千五百人的牺牲,为他换来了剿灭黄巾的首功,换来了名震天下的威望,也换来了在即将到来的更大乱局中,最宝贵的一块敲门砖。

军队的损失需要时间弥补,降卒的忠心需要手段笼络,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何将这场军事上的胜利,最大化地转化为政治上的资本。

广宗的血战已经结束,但洛阳朝堂上的暗流,以及天下诸侯的野心,却因他这场大胜,而悄然加速了涌动。他的辽西军团,这艘刚刚经历风浪的战舰,必须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修补创伤,补充给养,准备迎接更加汹涌的波涛。

洛阳,南宫,德阳殿。

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如同在沉闷已久的油锅中滴入清水,让整个朝堂瞬间沸腾。

龙椅上,汉灵帝刘宏难得地坐直了身体,倦容被一种近乎亢奋的红光取代,他挥舞着手中的绢帛,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众卿!捷报!天大的捷报!破虏将军刘锦,已于广宗阵斩妖贼张角!张宝、张梁二贼亦已授首!黄巾核心,一战荡平!”

宦官张让尖细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捷报中“逼死张角”、“阵斩贼酋”的关键段落宣读出来。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惊叹声、道贺声此起彼伏。

大将军何进第一个出列,声若洪钟,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色:“陛下洪福!天佑大汉!刘世荣不愧为宗室翘楚,勇冠三军,用兵如神!此乃陛下知人善任之明证!臣为陛下贺!为大汉贺!”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将刘锦的胜利与皇帝的“英明”牢牢绑定。

这时,一位较为持重的大臣出言提醒道:“陛下,皇甫嵩、朱儁两位将军此刻仍在汝南、陈国一带清剿黄巾余孽波才等部,是否等豫州战事一并了结,再行封赏,以示公允?”

灵帝闻言,却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兴致勃勃地道:“诶!广宗乃贼穴,张角乃贼首!首恶既除,便是头功!皇甫嵩、朱儁在颍川、汝南之功,朕自然不会忘,但刘锦拔除根本,厥功至伟,岂能混为一谈?朕心已决!”

他略一沉吟,便朗声道:“拟旨!着令破虏将军、辽西太守刘锦,将广宗事宜交由副将暂行代理,其本人则轻车简从,即刻入洛阳觐见!朕要亲自见见我这位于国有大功的宗室英才!至于俘虏、首级等物,交由有司查验即可,不必押解入京,以免路途劳顿,滋生事端。” 他此刻只想尽快见到这位给他带来巨大荣耀和喜悦的年轻将军,至于繁琐的流程,能省则省。

张让、赵忠等常侍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忌惮。刘锦此番圣眷正隆,又是宗室,若与何进一党联手,对他们极为不利。张让脸上堆起笑容,躬身道:“陛下,刘将军立此大功,确该重赏。只是其年少位高,骤然入京,是否……”他想稍微拖延一下,也好让他们有时间谋划。

“诶!”灵帝再次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此事不必再议!”

“陛下圣明!”何进洪声应和,得意地瞥了张让一眼。

后宫,椒房殿。

何皇后屏退了左右,独自倚在窗边。心腹宫女已将前朝捷报细细禀告与她。

“他……真的做到了。”她低声自语,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衣带,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言的神色。有为他立下大功、即将荣耀归来的欣喜,有对自己和辩儿未来多了一份强大外援的安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在心底、此刻却悄然滋长的情愫与思念。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刘锦那张年轻、英挺又带着几分桀骜的脸庞,想起他昔日在自己面前虽恪守臣礼,却偶尔流露出的、不同于寻常臣子的锐气与智慧。那时他便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如今,他已名震天下。

“洛阳……又要起风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宫门的方向,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你……何时才到?”

圣旨随着快马,星夜驰向冀州广宗。

天才小说推荐阅读:灭世武修大唐:战功改命先蹲四年大牢游戏民国无渊大地万古神尊云澜乱世志我在明朝当国公汉天子我横扫异族时,三国诸侯还在摸鱼进击的刘备大明:朱元璋,咱家老五杀疯了万古杀帝北隋军神穿越水浒之大王要低调人在水浒,正在造反当东方文化主宰世界开局穿越亡国之君,反手攻略敌国女帝公子千秋苏厨视频通古代,李二变身蜀汉通天代天下第一权臣暴君的粉嫩娘亲皇后怀我孩子了,气炸李世民!大明闲人大秦海晏:嬴傒复辟记开局给古人播放九叔电影武侠穿越,开局学会杨家枪封州王娶妻靠抽签:老婆是在逃女帝公主,快请陛下赐婚吧诸侯争夺天下,你却偷偷发展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乞讨半年,侯府全家跪求我原谅大秦镇王侯汉威四海人在亮剑,我的麾下猛将如云别刺激孤,孤不傻了君临天下满门忠烈被流放,嫂嫂助我平天下老爹入赘将军府,千金姐姐把我宠上天抗战之还我河山我在大宋贩卖焦虑三国:一切皆可游戏化亮剑:摊牌了,我老李就是有文化开局:败家子遭未婚妻上门退婚异界,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过日子清泉明月大明铁骨大明武帝崇祯宋时行饥荒年,我靠投喂女帝,成为全球首富!
天才小说搜藏榜:闯旗大唐面首开局侠唐夫君!生娃这种事不能靠走量啊三国之开局召唤樊梨花煌煌帝国之大秦你呀就缺一味药三国之制霸寰宇绝色至尊:邪王,放肆疼!捡个王爷来种田武林帝国开局登基:我还能活几天穿越三国之骑砍风云你和本侯提和离,我转头娶公主枭起传神医娘亲:团宠萌娃太抢手穿越三年,你跟我说这是大唐?三国:刘备抛弃?我截胡糜夫人明末枭臣逍遥小里正三国之龙战八方大明:朱重八的六岁小皇叔三国:我,廖化,最强先锋大唐极品闲人边荒枭龙大唐之最强驸马火爆爱妃开天鸿蒙诀两界穿越:我打造了一座现代城抗日小山传奇傻王嗜宠:鬼医盗妃大唐神级太子他逃她追,王妃逐渐黑化富婆启动计划迁徙的三国城堡万世秦疆大明1642长安烬长月烬明超次元战争游戏天灾年,我囤养了古代女将军塑晋锦衣卫创始人沙雕网友援北伐帝国猛将策马大明奋斗在元朝的小汉奸科举: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我与着名帝皇们的争霸人生三国之吕布天下多子多福:女将军求我开枝散叶
天才小说最新小说:大明洪武,从洗刀辽河到饮马瀚海朕,嬴政,开局被夺舍?大唐,开局邂逅长乐公主大秦:开局暴揍赵高,太子我来当覆清从山贼开始三国之锦绣河山知否之砚之护墨兰假太监:我在后宫修武道双穿越,冥婚帝后强强联手焚宋:从溺亡奸臣子开始三国:开局截胡鬼才郭奉孝辛亥崛起大清三百年:兴衰沉浮录乱世荒年:我的九个嫂子不对劲开局被疯批未婚妻绑去乱葬岗穿越成了林冲有个美丽娇妻水浒摊牌了我林冲反出梁山颖川传人拜师童渊曾文正公全集今注新诠三国之我在汉末坑刘备慕兰传奇崇祯十五年:我在开封当县丞明末:我的铁血王朝从百户开始五朝首辅,老朱说大明没我得散锦衣不是官没钱你当什么官啊南朝谍影:废物庶子乱世逆袭签到获得百万重骑,统一全球离开刘备后,我赵子龙强的可怕!铁血新韩:我夺商鞅改天命帝国重启中水浒:跨世龙图大明:洪武第一县令大秦:战神签到系统皇叔,我真不想当皇帝啊!汉土新主铁血战国:特种兵王辅扶苏女帝罚我娶五妻?反手宠妻成超凡穿越了?不慌,我有豆包AI吾名曹彬,老大乃大汉宋王赵匡胤泥头车穿越,从杀敌升级开始称霸穿越古代:目标从吃饱饭开始!考工鉴玄:大胤司天策潜龙起西凉我在清末兑军火,从马匪到东北王永历:从流亡到万国来朝撕夜之撑伞人我在大明打造日不落帝国红楼:从养子开始封侯拜相大明新政15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