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关于如何应对刘备军的讨论仍在继续。
军师李独捻着几根稀疏的胡须,三角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话锋一转,对徐和说道:“渠帅,其实,此次刘备军来犯,对我等而言,未必不是一次机遇。”
“哦?机遇?李军师何出此言?” 徐和闻言,三角眼一亮,身体微微前倾,显然被勾起了兴趣。
李独分析道:“渠帅请想,如今朝廷式微,董卓乱政,关东诸侯各自为战,天子诏令不出洛阳。这青州之地,早已是强者为尊。刘备虽据有北海、东莱,号称青州牧,但其根基未稳。”
“我齐国郡,地处要冲,物产丰饶。若此次我等能依托地利人和,一举击退乃至重创管亥所率的刘备军前锋,必能极大提振我军声威!届时,不仅可稳固现有地盘,更可趁势将整个齐国郡彻底掌控在手!由暗转明,据郡而守,以齐国郡为根基,招兵买马,积草屯粮,进可窥视青州腹地,退可割据自保,岂不胜过如今这般在山野间流窜、仰人鼻息?”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徐和的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原本只想着如何抵御刘备军,保全实力,但李独的话,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大野心的大门!
据郡而守?割据一方?
这个念头,让徐和的心脏砰砰狂跳!他早年是个混混,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吃饱穿暖、作威作福,如今阴差阳错成了数万人的首领,眼界也随之开阔。
是啊,如今这世道,朝廷威信扫地,拳头大就是道理!自己手握数万兵马,裹挟数十万百姓,为何不能学那些诸侯,占据一郡之地,当个土皇帝?!
徐和越想越兴奋,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但他并非愚蠢冲动之辈,深知单凭自己一家之力,对抗刘备主力风险极大。
他强压激动,沉吟道:“军师所言,甚合我意!然,刘备军势大,管亥亦非易与之辈,需谨慎行事。”
李独点头:“渠帅所虑极是。独之意,并非让渠帅独力硬撼刘备全军。当务之急,是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先挫其锋芒!”
“联合?”徐和看向李独。
“正是!”李独道,“司马俱盘踞济南,与我齐国唇齿相依。若我齐国被刘备吞并,他司马俱岂能独善其身?唇亡齿寒之理,他必然明白。渠帅可立即修书一封,陈明利害,请司马俱出兵,与我军合力,共御刘备!若能说动司马俱派出大将弘韫,率两三万精兵前来,与我军合兵一处,兵力可达五六万之众!依托地利,以逸待劳,未必不能与管亥一战!”
“好!就依军师之言!”徐和拍案决定,立刻命人起草书信,快马加鞭送往济南司马俱处。
果然,司马俱接到书信后,深知利害,虽与徐和亦有龃龉,但大敌当前,不得不暂时联合。他派出手下大将弘韫,率领三万兵马,火速赶往齐国与徐和部汇合。
得到司马俱出兵的确切消息后,徐和心中大定,终于做出了最终决策。
他任命麾下头号猛将、前军都督张闿为主将,沉稳可靠的后军都督赵胆为副将,统率本部三万精锐,与司马俱部弘韫的三万大军合兵一处,共计六万余人,号称十万大军,开赴前线,迎击管亥!同时,严令留守历城的王虎、李独等人加强戒备,巩固城防。
化名“毕芒”的刘芒,自然也在随军出征之列。
让刘芒恶心的是,跟随大军出战的还有近一万五千的普通百姓,这是黄巾惯用的“伎俩”,一是能让部队看似更庞大,以壮声势,二是让百姓运输物资,军粮,战时更是可以让这些百姓充当“肉盾”。
这一万五的百姓大多是老弱病残,每日给一顿饱饭就可让其卖命。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行军两日,抵达了齐国郡西南边境的重镇——剧县附近。此地已是前线,斥候回报,管亥率领的新四军前锋已抵达三十里外。
张闿、弘韫下令,依山傍水,安营扎寨,连绵数里,旌旗蔽日,声势颇为浩大。
不久,管亥率领的四万新四军精锐也抵达战场,在对面十里外扎下营盘。两军对垒,战云密布。
翌日,双方列阵于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带。管亥一身黑色铠甲,骑在骏马之上,手提长刀,威风凛凛。他望着对面乌泱泱、阵型却略显散乱的黄巾联军,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昔日或多或少都曾在他麾下听令的头目,如今却成了战场上的敌人。
管亥策马出阵,声若洪钟,对着联军阵前喊道:“张闿!弘韫!还有尔等昔日袍泽!可还认得我管亥否?!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主刘玄德,仁德布于四海,志在匡扶汉室,解救黎民!尔等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我主,共图大业,也好搏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何必在此与贼为伍,祸害乡里,徒留骂名?!”
张闿在阵中闻言,勃然大怒,拍马出阵,指着管亥骂道:“管亥!休得狂言!你背弃大贤良师遗志,投靠官府,甘为鹰犬,还有何颜面在此大放厥词?!我等虽势弱,亦知忠义二字!岂能如你这般,做个背主求荣的无耻小人!”张闿所谓的“背主”指管亥背弃黄巾。
管亥被张闿倒打一耙,气得脸色铁青,怒极反笑:“哈哈哈!好个忠义!张闿!你还有脸提忠义二字?!当初广宗兵败,天公、地公将军相继殉道,黄巾大势已去!我管亥身为青州渠帅,竭力维持,欲保众兄弟一线生机!可你们呢?!一个个拥兵自重,不听号令,各自为政!我与司尤兄弟被困北海,粮尽援绝,多次派人向尔等求援,尔等可曾发过一兵一卒?!可曾念过半点旧情?!如今反倒来指责我背主?!究竟是谁背信弃义,谁厚颜无耻?!”
管亥这番话,句句戳心,揭开了张闿等人不愿提及的旧疮疤。联军阵中,不少原管亥旧部闻言,都面露惭色,低下头去。
张闿和弘韫也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虚不已。张闿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
“休要胡言乱语,混淆视听!昔日之事,各有缘由!如今你我各为其主,多说无益!要战便战!手底下见真章!”
管亥见劝降无效,也不再废话,怒喝道:“既然尔等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某刀下无情!谁敢出来与某一战?!”
斗将开始!管亥亲自出马,意在提振士气,震慑敌军。张闿、弘韫深知管亥勇武,自己上去恐怕凶多吉少,便驱使麾下几名自恃勇力的头目出阵迎战。
首先出战的,是张闿麾下一名使双锤的壮汉,哇呀呀怪叫着冲向管亥。
管亥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待其冲近,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匹练,后发先至,直劈对方面门!那壮汉慌忙举锤格挡,只听“铛”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壮汉只觉一股巨力涌来,双臂剧痛,双锤险些脱手!
他还未来得及变招,管亥刀势一转,拦腰横扫!快如闪电!壮汉躲闪不及,惨叫一声,被拦腰斩为两段,死状凄惨!
联军阵中一片哗然!紧接着,弘韫部下一名使长枪的头目,挺枪来刺,枪法倒也刁钻。管亥舞动长刀,刀光霍霍,守得密不透风。
战不三合,管亥卖个破绽,诱敌深入,待对方一枪刺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猛地大喝一声,长刀如泰山压顶般劈下!那头目惊骇欲绝,举枪硬架,“咔嚓”一声,枪杆被硬生生劈断!
刀锋去势不减,从头到脚,将其劈成两半!
管亥连斩两将,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横刀立马,声震四野:“还有谁前来送死?!”
张闿、弘韫面色难看,相顾骇然。管亥之勇,远超他们预估!若再斗将下去,己方士气必将崩溃。两人对视一眼,心一横,同时挥刀大喝:“全军听令!前军突击!杀!!”
顿时,战鼓擂动,号角长鸣!联军并非六万人一拥而上,张闿和弘韫各派出一部精锐,共计约一万五千人,再加上数千百姓,作为第一波攻击梯队,如同潮水般涌向新四军阵线!其余大部人马则列阵后方,作为预备队和侧翼策应。
管亥见状,毫不畏惧,长刀向前一指:“新四军!迎战!”
新四军阵中,同样派出一万五千精锐,阵型严整,步伐铿锵,如同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迎着黄巾军的浪潮,悍然对冲!
大战爆发!
战场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新四军士卒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三人一组,五人一队,攻守兼备,杀戮效率极高。而黄巾军第一波攻击部队虽人数相当,但阵型散乱,配合生疏,全靠一股血勇之气冲锋,一旦遭遇新四军有组织的抵抗,便显得混乱不堪,伤亡惨重。
而那些被逼着冲在最前方的百姓更是惨烈,本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哪有什么战力可言?几乎是一触即死,一碰就倒,甚至有些还被自己军砍翻在地,嫌其碍事。
鲜血染红了大地,残肢断臂四处飞溅,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鼓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刘芒和他那八百由阿奎实际指挥的杂兵,被安排在联军阵型的最后方,靠近侧翼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刘芒骑在一匹普通的战马上,远远地望着前方惨烈的厮杀,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规模的大战。
虽然隔着很远,但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震天的杀伐声,依旧让他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出汗。
他强迫自己冷静观察,心中快速分析着战局:新四军果然强悍!黄巾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败象已露!
阿奎牢记刘芒的暗中嘱咐——“保存实力,伺机而动”。
他指挥着那八百杂兵,装模作样地向前移动,但始终游离在主战场边缘。眼看前方黄巾人马与新四军绞杀在一起,死伤枕籍,他便刻意放缓速度,在战场外围游弋,不时放几支冷箭,或者虚张声势地呐喊几声,绝不与敌军硬碰硬。
打着打着,他故意带着队伍“偏离”了主战场方向,渐渐与联军主力脱节。
然而,新四军的攻势极其迅猛,侧翼包抄的部队很快发现了这支“落单”且混乱的黄巾小队。一支约千人的新四军精锐迅速扑了过来!
阿奎见状,非但不组织有效抵抗,反而按照刘芒的授意,大喊一声:“不好!官军精锐杀过来了!顶不住!快撤!” 带头就往后跑。
那八百杂兵本就士气低落,见主将逃跑,更是魂飞魄散,顿时一哄而散,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追击的新四军。
结果可想而知!这支八百人的小队,几乎没做出任何像样的抵抗,就被新四军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绞杀、俘虏了大半!阿奎带着几十个心腹“侥幸”逃脱,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后方。
刘芒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脸上适时地露出“惊恐”和“痛心”的表情,心中却暗暗点头。
第一次交锋,持续了约一个时辰。最终,黄巾联军的第一波攻击被新四军成功击退,付出了远超对方的伤亡代价,士气受挫,被迫鸣金收兵,退守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