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证如山!”
萧绝那四个字,如同九天落雷,带着摄政王的无上权威与最终决断,轰然响彻金銮殿,也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方才那些叫嚣反扑的睿王党羽,也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面色惨白,抖如筛糠,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首辅、镇国公、林阁老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与凛然杀意。首辅上前一步,手持玉笏,声音沉浑,响彻大殿:“摄政王明鉴!睿王萧承睿,罪证确凿,十恶不赦!依《大梁律》,谋逆、通敌、祸国,皆属不赦之罪!臣,恳请摄政王下旨,即刻将逆王萧承睿押解至殿,明正典刑,以谢天下!”
“臣等附议!”镇国公、林阁老及绝大部分官员齐声躬身,声浪汇聚,代表着朝堂最终的意志与裁决。大势,已定!
萧绝靠在软榻上,剧烈地喘息着,方才那一声断喝似乎耗尽了他不少力气,背后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额角青筋隐现。但他依旧强撑着,目光如寒冰利刃,扫过下方那些面无人色的睿王党羽,最终落在大殿门口。
“准。”他吐出一个字,带着血腥气的沙哑,“带逆犯……萧承睿!”
命令传出,金殿内外,一片肃杀。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扇沉重的殿门,等待着那个曾经权势滔天、如今已成阶下囚的亲王登场。
沈锦凰依旧立于殿中,素衣胜雪。她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望向殿门方向。大仇即将得报,她心中却并无太多快意,只有一种历经生死、洗刷冤屈后的沉重与释然。她下意识地微微侧首,目光掠过御阶上那个强撑病体、为她主持公道的男人,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缓慢,伴随着铁链拖曳在地砖上的刺耳声响。
殿门洞开,天光涌入,映照出被四名魁梧禁军押解着的身影。萧承睿一身囚服,发髻散乱,昔日温雅俊朗的面容此刻布满阴鸷与灰败,唯有一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甘与疯狂的火焰。手脚上沉重的镣铐,限制了他的行动,却困不住他那蚀骨的恨意。
他被强行押至御阶之下,与沈锦凰不过数步之遥。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先是在沈锦凰脸上狠狠剐过,带着刻骨的怨毒,继而转向软榻上的萧绝,发出夜枭般刺耳的冷笑:
“萧绝!我的好皇叔!你以为……你赢了吗?!”
“放肆!”首辅厉声呵斥。
萧承睿却恍若未闻,他挣扎着,铁链哗啦作响,死死盯着萧绝,声音嘶哑地狂笑:“哈哈哈!你不过是个窃据权位的乱臣贼子!父皇尚在,你便敢如此对待亲王!你与这贱人勾结,伪造证据,构陷于我!你们才是真正的逆党!”
他猛地转向满朝文武,状若疯魔:“你们看看!都看看!今日他能如此对我,来日就能如此对你们!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这番诛心之论,让一些官员神色微变,但大多数人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无人应和。铁证面前,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萧承睿。”萧绝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瞬间压下了他的癫狂,“死到临头,犹不自知。你勾结北戎,输送我朝利益,致使边境不宁,将士喋血;你贪墨国帑,吸食民脂民膏,致使国库空虚,百姓困苦;你蓄养死士,祸乱宫廷,惊扰圣驾,动摇国本;你构陷忠良,残害沈氏满门……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桩是冤枉了你?哪一件,不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
他每说一句,萧承睿的脸色便灰败一分,眼中的疯狂也消散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后的绝望与狰狞。
“那又如何?!”萧承睿嘶声吼道,目光猛地再次钉在沈锦凰身上,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狠绝,“沈锦凰!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沈家满门忠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可知你那个好父亲,当年在北境……”
“住口!”
一声清叱,如同冰凌断裂,骤然响起,打断了萧承睿即将出口的、更恶毒的污蔑与挑拨!
沈锦凰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蔑视与怜悯。
“睿王殿下,”她声音清晰,如同山涧清泉,涤荡着殿内污浊的空气,“到了此刻,你还要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妄图攀诬他人,扰乱视听吗?你的罪,是你的罪。我沈家的忠烈,自有青史评判,由不得你一个国贼逆子,在此狺狺狂吠!”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纤细却坚韧的脖颈,仿佛在迎接最终的胜利:“今日,金殿之上,百官为证,摄政王亲审。你的罪,已定!你的路,已绝!”
她的话,如同最终的审判词,彻底击溃了萧承睿最后的心防。他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凛然不可侵犯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洞悉一切、不为所动的平静,一股前所未有的、彻底的失败感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踉跄后退,瘫软在地,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缓缓抬起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遍大殿:
“逆王萧承睿,罪证确凿,供认不讳。着,革除其亲王爵位,贬为庶人!押入天牢,三日之后……午门之外,明正典刑,枭首示众!其党羽,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旨意一下,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
两名禁军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彻底瘫软、失魂落魄的萧承睿从地上架起,拖向殿外。那沉重的镣铐声,仿佛为他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沈锦凰独立殿中,看着那个前世今生最大的仇敌,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拖走,阳光从殿门照入,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尘埃,终于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