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闪耀时》第二季的筹备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了。来自三百万光年外超星系团的参赛申请，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三合财团内部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与焦虑。
“三百万光年！”山鸡盯着星图上的距离标注，眼睛瞪得溜圆，“咱们的节目信号传那么远？这得有多少观众啊！”
包皮掰着手指算数：“光速传播的话...三百万年前咱们人类还在树上摘果子呢！他们的回信现在才到，那他们看到的其实是三百万年前的地球？”
“量子通讯不遵守光速限制。”时七推了推眼镜，“但距离确实惊人。这意味着对方的技术水平至少和我们相当，甚至可能更高。”
白瑾调出了那个超星系团的资料：“室女座超星系团的邻居，编号为‘Ic-1101’的超大质量星系团。根据寰宇资本的记录，那里至少有五百个三级以上文明。发出申请的是其中一个，自称为‘共鸣者文明’。”
“共鸣者？”陈默皱眉，“名字听起来很温和。”
“别被名字骗了。”喵教授跳上控制台，“数据库显示，共鸣者文明以‘意识同化’闻名。他们擅长将不同文明的意识频率调整到一致，实现所谓的‘完美共鸣’。听起来美好，但被同化的文明会逐渐失去自己的特色。”
学徒补充道：“他们可能是想通过节目，找到更多可以‘共鸣’的文明。”
气氛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共鸣者文明发来了第二封通讯。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段意识流数据。
陈默接入后，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体验——那不是语言，是直接的情感与概念传递：好奇、欣赏、渴望交流、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优越感。
“他们觉得自己比我们高级。”陈默退出意识流后说，“但愿意‘屈尊’和我们合作。”
蒋天生冷哼：“又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套。”
“但合作还是要继续。”陈默做出决定，“这是跨超星系团的第一次正式接触，不能搞砸。不过我们要做好准备，防止他们的‘意识同化’。”
第二季的筹备工作多了一项内容：研发“意识防火墙”。这项工作由启明主导，希辅助，目标是保护参赛者和观众的意识独立性。
一个月后，共鸣者文明的代表团抵达太阳系。
他们的飞船很特别——不是金属造物，而是一颗巨大的、半透明的水晶，表面流淌着彩虹般的光泽。飞船停泊在月球轨道时，整个月球基地都能听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共鸣音”，像是无数风铃在同时轻响。
代表团成员从飞船中走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看起来...太完美了。
五个人形生物，每一个都像是艺术大师精心雕琢的作品。容貌无可挑剔，身材比例完美，就连走路的姿态都像舞蹈。他们穿着银白色的长袍，袍子上有流光的花纹。
为首者自我介绍：“我是共鸣者文明的外交官，音。很高兴与地球文明建立联系。”
音的声音很悦耳，每个音节都恰到好处，但总给人一种在听AI语音的感觉——太完美，反而失真。
欢迎仪式上，山鸡作为地球代表之一，负责接待工作。他端着饮料走过去：“音先生，喝点什么？我们地球有茶、咖啡、酒...”
音微笑着接过一杯清水：“水就好。我们共鸣者不需要复杂的刺激。”
他的微笑完美得像教科书，但山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人，好像没有“个人特色”。
接下来的合作谈判很顺利，顺利得让人不安。共鸣者文明对节目方案几乎全盘接受，只提出了一个小修改：增加“共鸣度测试”环节，评估不同文明的意识同步率。
“这个环节很关键。”音解释，“意识同步率高的文明，更容易建立深层次交流。我们希望通过节目，找到那些能与全宇宙‘共鸣’的文明。”
陈默同意了，但加了个条件：测试必须自愿，且结果不公开，只作为内部参考。
共鸣者同意了。
第二季录制开始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共鸣者代表团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个年轻成员对地球文化表现出浓厚兴趣。他叫“律”，是音的学生。
律不像其他共鸣者那样完美得虚假，他会在看到夜市时眼睛发亮，会偷偷尝试吃辣然后被呛到，会对着地球的落日发呆。
一天晚上，律独自来到铜锣湾夜市，找到了山鸡的烧烤摊。
“山鸡先生，我能...尝尝那个吗？”律指着滋滋冒油的羊肉串，眼中满是好奇。
山鸡乐了：“行啊！不过你能吃吗？你们不是只喝水吗？”
“我想试试。”律认真地说，“我想知道‘美味’是什么感觉。”
山鸡烤了十串，少放辣。律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三秒钟后，他的眼睛突然涌出眼泪——不是被辣的，是...感动。
“这种感觉...好奇妙。”律喃喃道，“热、香、微微的痛感、然后是一种满足...这就是‘美味’吗？”
山鸡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这才哪到哪！来，试试这个！”他又递过去一串烤茄子。
那晚，律在烧烤摊坐了很久，尝遍了所有菜品。离开时，他对山鸡说：“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个体’，而不是集体的一部分。”
山鸡没太听懂，但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第二天，音找到了陈默，表情严肃：“律昨晚的行为违反了我们的纪律。共鸣者追求的是集体意识的和谐，不应过度沉迷个体体验。请不要再给他提供那种...刺激。”
陈默看着音那张完美但冰冷的脸，突然明白了共鸣者文明的问题所在：他们为了“和谐”，牺牲了“个性”。
第二季录制正式开始。
第一轮比赛，共鸣者文明展示了他们的“宇宙交响乐”——五百名共鸣者同时发出共鸣音，那声音能直接触及灵魂深处，让人产生一种“万物一体”的奇妙感觉。
表演震撼了所有观众。投票结果，共鸣者文明以压倒性优势获得第一。
地球文明这次派出了绚和时七的组合，表演的是“时空对话”——绚用艺术展现时间的流逝，时七用时间技术制造特效，展现文明在时间长河中的传承。
表演很美，但只拿到了第五名。
“他们的共鸣音太作弊了！”后台，包皮抱怨，“直接作用于意识，谁顶得住啊！”
陈默却很平静：“这才第一轮，不急。”
第二轮开始前，律偷偷找到了山鸡。
“山鸡先生，我需要帮助。”律的表情很不安，“共鸣度测试...有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不只是测试。”律压低声音，“测试过程中，共鸣者会在参赛者意识中植入‘共鸣种子’。如果种子发芽，那个文明会逐渐被同化。”
山鸡脸色大变：“你确定？”
“我确定。因为我就是负责操作测试仪器的人之一。”律苦笑，“我曾经相信这是为了宇宙和谐...但来到地球后，我看到不同文明各自精彩的样子，我开始怀疑了。”
山鸡立刻报告给陈默。
陈默没有声张，而是让摇篮一号和启明暗中检查测试仪器。
结果证实了律的说法：仪器确实有隐藏功能，能在测试时进行意识干预。
“怎么办？”陈浩南问，“直接揭穿？”
“不。”陈默摇头，“揭穿只会导致冲突。我们要...反制。”
计划很简单：在测试仪器中植入“意识疫苗”。所有参赛者在接受测试时，会同时获得对抗意识同化的能力。
这项工作由希完成。作为文明意识集合体，她能制作出最纯净的“文明抗体”。
第三轮比赛时，共鸣度测试开始了。
地球代表是陈默本人。他进入测试舱，感受到那种试图调整意识频率的力量。但几乎同时，希的抗体开始发挥作用——不是对抗，而是“加固”，让他的意识核心更加稳固。
测试结果：陈默的共鸣度只有30%，远低于及格线的70%。
音看到结果时，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表情——惊讶。
“陈默主席，您的意识...很特别。”音说，“很少见到如此坚固的个体意识。”
“每个地球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陈默微笑，“这很正常。”
接下来的测试中，其他文明的代表共鸣度也都不高。最高的一个才65%。
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四轮比赛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名叫“旋律文明”的参赛者——他们整个文明都是音乐生命——在共鸣者表演时，突然发生了“意识共振过度”。
旋律文明的代表在台上开始抽搐，身体发出刺耳的杂音。那是意识被强行同化时的痛苦反应。
“停止表演！”陈默立刻下令。
但共鸣者文明没有停。音在台下，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接近了！就要成功了！”
关键时刻，律冲上台，关掉了共鸣者的音响设备。
表演停止。旋律文明的代表瘫倒在地，被紧急送往医疗中心。
现场一片混乱。
音愤怒地走向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律挺直腰板，“我在阻止一场犯罪。老师，我们错了。强行同化不是和谐，是侵略。”
音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我早该发现，你已经被地球文明污染了。”
他转向陈默：“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摊牌吧。我们共鸣者文明，确实在通过节目寻找可以同化的目标。宇宙需要统一，需要和谐，需要消除那些不协调的杂音。”
观众席上哗然。那些曾经崇拜共鸣者的文明代表，现在都露出了愤怒和恐惧的表情。
“所以你们的‘共鸣’，就是吞并？”绚质问。
“是升华。”音平静地说，“让低等文明融入高等文明，这是宇宙的规律。”
陈默走到舞台中央，面对全银河的镜头：“各位观众，你们都听到了。这就是强行‘和谐’的真面目。宇宙之所以美丽，正是因为有不同的声音。如果只有一种声音，那和寂静有什么区别？”
他看向音：“你们可以追求自己的和谐，但无权强迫别人。”
音冷笑：“就凭你们，能阻止我们吗？”
“凭我们或许不能。”陈默说，“但凭所有珍惜自己特色的文明，可以。”
他转向镜头：“我在此宣布，成立‘文明多样性保护联盟’。任何文明，只要珍惜自己的特色，不愿被同化，都可以加入。我们将共同保护每个文明自由发展的权利。”
现场沉默了五秒。
然后，第一个文明代表站了起来：“旋律文明加入！”
第二个：“水晶文明加入！”
第三个：“发光能量体文明加入！”
一个接一个，超过三百个参赛文明当场宣布加入。
音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地球文明有如此号召力。
“你们会后悔的。”他冷冷地说，“共鸣者文明的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
共鸣者代表团离开了，带着失败和愤怒。
第二季节目被迫中断。但更大的成果是：文明多样性保护联盟正式成立，地球文明成为首届轮值主席。
庆功宴上，律找到了陈默。
“我想申请政治避难。”律说，“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地球，学习什么是真正的‘个性’。”
“欢迎。”陈默拍拍他肩膀，“不过你得从基层做起。先跟山鸡学烧烤吧，那是最快体验地球文化的方式。”
律笑了——这次是真实的、不完美的、但温暖的笑。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警报又响了。
这次不是来自共鸣者文明，而是来自...更远的地方。
摇篮一号报告：“接收到跨超星系团广播。内容是对《星河闪耀时》节目的...批评。”
“批评？谁批评？”
“一个自称为‘宇宙艺术评论家协会’的组织。他们给节目打了2.3分（满分10分），评语是：艺术表现力不足，文明展示流于表面，缺乏深度思考。”
山鸡一口酒喷出来：“啥？艺术评论家？还是宇宙级的？”
全息屏幕上显示出一篇长达十万字的评论文章，从镜头运用到文明内涵，把节目批得体无完肤。
文章末尾写着：“如需提升艺术水准，可联系本协会进行付费指导。指导费：每文明每年一亿星币。”
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得，又来个收钱的。”包皮叹气。
陈默却笑了：“这是好事。”
“好什么？”蒋天生不解。
“说明我们的影响力真的很大了。”陈默说，“连宇宙级的评论家都注意到了。而且...”
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我们可以请他们来当第三季的艺术顾问。不过费用嘛...得谈谈。”
星空下，地球的灯火依旧温暖。
而宇宙的故事，总是这样：解决一个麻烦，又来一个麻烦。
但这一次，陈默忽然觉得，这些麻烦...也挺有意思的。
毕竟，这就是宇宙。
永远充满意外，永远值得期待。
他举起酒杯，对着星空：
“为了麻烦，干杯。”
众人哄笑，举杯共饮。
而在遥远的超星系团，共鸣者文明的母星上，音正在向最高议会汇报。
“地球文明是个威胁。”音说，“他们正在团结那些本应被我们同化的文明。”
议会的回应很简单：“那就让他们消失。派遣‘共鸣舰队’，抹除这个不协调的音符。”
新的危机，正在路上。
但这一次，地球文明不再是孤军奋战。
文明多样性保护联盟的三百个成员文明，已经做好了准备。
星空中的故事，进入了新的章节。
而陈默知道，最精彩的部分，永远在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