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进大厅,脚踩在地砖上发出轻响。灯光还是那样白,照得人脸上没有颜色。我没有停下,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扫过墙上的挂钟——指针停在三点整,一动不动。
不止一个钟。我左右看,候诊区、服务台、电梯旁的显示屏,全都是3:00。手机自动同步时间的功能灰了,手动刷新也没反应。信号栏空着,像是被抽走了什么。
我掏出手机拨通周婉宁。铃声响了很久才接起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里有回音,像从很深的地方传来。
“你在哪?”我问。
她没先回答位置,“你……看到短信了吗?”
“什么短信?”
“一条十年前的短信。”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压着情绪,“发件人是陈雪的号码。内容只有四个字——爸爸,救我。”
我手指一顿。那个号码五年前就注销了。SIm卡早就扔进河里。
“你现在几点?”我问。
“我不知道。”她说,“我的表停了。电脑时间也乱了,系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可我明明记得刚才还是下午。”
我盯着墙上那个钟。3:00。和产房监控画面里的那个时间一样。
胸口的装置还在运行,嗡鸣感贴着骨头传出来。它没报警,界面也没更新,只有上一章末尾那条提示还挂着:【源信号追踪中】。
不是系统坏了。是现实出了问题。
我靠墙闭眼,意识沉下去,接入系统记忆模块。银灰色圆盘浮现在脑海,边缘凹槽亮着微光。能量输出正常,锚点绑定成功,但环境监测那一栏是空白的,像被人抹掉了一样。
我强行启动战场回溯。
连续七天签到触发的功能开始加载。视野变黑,几秒后画面跳出来——城市多处爆炸,火光冲天。地标建筑接连崩塌,人群四散奔逃。画面右下角的时间始终是08:00,不管事件推进到哪里,数字都不变。
八点。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我睁开眼,呼吸没乱。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可这次不一样。这不是敌人埋炸弹,也不是人为袭击。这是时间本身在错位。
我再拨周婉宁,刚响一声她就接了。
“你那边有信号吗?”我问。
“没有基站响应。”她说,“GpS漂移严重,定位跳来跳去。我试过发加密消息,每次都会被高频杂波干扰,像是有人在反向压制。”
我知道她实验室有个应急信标频率,是她当年做特工时留下的备用通道。我拿出战术手电,拆开后盖,把军用无线电模块接上去,手动输入频段代码。
接通瞬间,她声音直接冲进耳朵:“你看到短信了吗?这不是恶作剧……我的平板刚刚自动播放了一段视频,是我母亲十年前写的遗书,可她那时根本没病!”
我握紧手电筒。“你还收到别的异常信息吗?”
“还有心跳记录。”她说,“我调出自己过去三年的健康数据,发现有一段心率曲线和赵卫国的起搏器频率完全一致。时间段是昨晚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可我当时在家睡觉,根本没有接入任何设备。”
我低头看自己的胸口。稳定器的嗡鸣节奏变了,比之前快了半拍。
两个活人的生物信号在同一时间出现重叠。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在用某种方式把不同时间的数据叠加进来。
“你现在在哪?”我问。
“我在学校附近的安全屋。”她说,“微型计算机连上了本地服务器,正在抓取全市公共系统的日志。我发现从三小时前开始,所有新生儿登记信息都被批量访问过,来源Ip不可追溯。”
我脑子里闪过cS-0419。编号对上了。
“别动。”我说,“我过来找你。”
“不行。”她打断我,“妇幼保健院才是核心节点。系统锚点还在指向那里。新生儿可能是整个震荡的起点。我们得确认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站在大厅出口,手已经摸到门把手。
外面天色没变,可街上没人。一辆公交车停在路边,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乘客全都静止不动。路灯亮着,但光线像是凝固的。
我拉开门走出去。
风没有温度。空气太安静,连远处工地的声音都没有了。
我绕到停车场角落,黑色环卫车还在。发动引擎,中控屏亮起,监控分布图重新加载。产科楼方向依旧有0.3秒的数据延迟。这个延迟不是技术故障,是时间流速差异。
我打开应急频道,准备呼叫支援。刚按下通话键,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地图上跳出一个新的红点。不在医院,也不在学校。在市电信局主楼地下二层。
那是全市通信中枢。如果有人在那里动手脚,就能控制所有信号流向。
我收回通话指令,换挡起步。
车子驶出车库坡道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没去看。眼角余光扫到屏幕,是一条新短信的预览。
发件人:陈雪
内容:爸爸,你怎么还不来?
我踩下油门,车头冲进街道。
前方十字路口,红绿灯全部熄灭。
一辆自行车斜倒在路中间,骑车的人定格在弯腰的动作,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握紧方向盘,视线死死盯住前方。
车速提到六十。
突然,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人影。
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一台平板,抬头看向我。
是周婉宁。
可三分钟前我们还在通电话,她说她在安全屋。
她开口:“你相信刚才那通电话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