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牧?!”
姜南曦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牧牧!赵牧!”
没有人回应。
周围全是嘈杂的锣鼓声和欢呼声,她的声音就像一滴水掉进了大海里。
“让开!都给我让开!”
姜南曦疯了一样推开面前的人群。
“牧牧!”
“有没有看到一个孩子?四五岁,穿着蓝色的小袄!”
“没有啊……”
“别挡道!”
姜南曦急红了眼。
现代社会的那些拐卖儿童的新闻,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闪过。
采生折割。
打断手脚去乞讨。
不。
不能想。
姜南曦的手都在抖,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
“在这儿呢。”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姜南曦转身。
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人,长身玉立。
他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
那优越的下颌线,那微微上扬的薄唇。
化成灰姜南曦都认识。
赵亦行。
那个该死的、不辞而别的大猪蹄子。
但此刻,姜南曦没空骂他。
因为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团子。
牧牧手里还拿着那个孙悟空的糖人,正一脸淡定地舔着。
看到姜南曦,牧牧举起糖人。
“娘,甜。”
姜南曦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她冲过去,一把抢过牧牧,死死地搂在怀里。
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你去哪了?!你吓死娘了知不知道!”
“不是让你抓紧我吗?!”
姜南曦吼着吼着,声音就哽咽了。
牧牧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但他没有挣扎。
他伸出小手,笨拙地拍了拍姜南曦的后背。
“娘,不哭。”
“爹,找到了。”
牧牧指了指旁边的赵亦行。
姜南曦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赵亦行。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赵亦行摘下脸上的面具。
露出了那张俊美无涛,却略带苍白的脸。
他看着姜南曦通红的眼睛,眼底满是心疼和愧疚。
“南曦,我来了。”
姜南曦冷笑一声。
“太子殿下真是好兴致,微服私访?”
赵亦行苦笑。
“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四周。
张晗和几个便衣护卫已经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隔开了拥挤的人群。
“把孩子给我吧,你抱了一路,手该酸了。”
赵亦行伸出手。
姜南曦躲开了。
“不用,我自己抱。”
她还在生气。
气他的不辞而别。
赵亦行也不恼,给旁边的张晗使了个眼色。
张晗心领神会,凑过来对着牧牧做了个鬼脸。
“小少爷,想不想骑大马?”
牧牧眼睛一亮。
“想。”
“来,张叔叔驮你,咱们去看前面的杂耍!”
牧牧看了一眼姜南曦。
姜南曦虽然生气,但也不想累着儿子。
“去吧,别跑远。”
牧牧被张晗接了过去,骑在了脖子上,高兴地抓着张晗的头发。
“驾!”
张晗:“……”
这也就是亲儿子待遇了,换个人早被打死了。
姜南曦和赵亦行并肩走在后面。
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气氛有些古怪。
赵亦行悄悄地往姜南曦那边挪了一小步。
姜南曦瞪了他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
赵亦行又挪。
姜南曦又让。
赵亦行再挪。
姜南曦直接走到了路边的摊位前,拿起一个拨浪鼓。
“老板,这怎么卖?”
赵亦行:“……”
他深吸一口气。
这女人,是属泥鳅的吗?
“南曦。”
赵亦行走到她身后,声音低沉。
“这拨浪鼓是给三岁小孩玩的,牧牧都五岁了。”
姜南曦头也不回。
“我乐意,我自己玩不行吗?”
“行,只要你高兴,把这摊子买下来都行。”
赵亦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目瞪口呆的老板。
“不用找了。”
说完,他趁姜南曦不注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姜南曦用力挣脱。
“放手!”
“不放。”
赵亦行握得很紧。
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姜南曦压低声音怒道。
“我是你相公,拉自己娘子的手,天经地义。”
赵亦行脸不红心不跳。
“前夫!那是前夫!”
姜南曦纠正道。
“我没写休书,就不算离。”
赵亦行耍起了无赖。
“你!”
姜南曦刚要发作,赵亦行突然用力一拉。
姜南曦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他拽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
喧嚣声瞬间远去。
巷子里很黑,只有巷口的灯笼投射进来的微弱光芒。
赵亦行把姜南曦抵在粗糙的砖墙上。
双手撑在她耳侧,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呼吸相闻。
姜南曦的心跳瞬间飙升到了一百八。
“赵亦行!你疯了?!”
姜南曦刚要推他,却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我是疯了。”
赵亦行哑着嗓子。
“从听说你遇到杀手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南曦,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姜南曦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赵亦行。
“我……”
姜南曦刚张嘴,赵亦行就吻了下来。
带着一丝惩罚,带着一丝急切。
他的唇很凉,但吻得很烫。
姜南曦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推开,手抵在他的胸口,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慢慢地,她的手抓紧了他的衣襟。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亦行终于松开了她。
两人都在喘着粗气。
姜南曦的嘴唇红肿,眼里泛着水光。
她靠在墙上,腿有点软。
“流氓。”
她骂了一句,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赵亦行低低地笑了一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只对你流氓。”
姜南曦平复了一下呼吸,突然觉得鼻头一酸。
前几天的画面,突兀地涌上心头。
孔焕倒在她面前,鲜血喷涌而出。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虽然是为了救牧牧,虽然是正当防卫。
但那种鲜活的生命在手中流逝的感觉,那种温热的血液溅在手背上的触感。
她在人前装得很镇定,装作若无其事地数钱,吃东西。
但这根刺,一直扎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