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停在11:59的第三秒，姜小芽把最后一口泡面汤倒进锅底。火苗“轰”地窜高，不是红的，是带金边的蓝，像从宇宙尽头借来的光。
她没看锅，盯着竹筒。屏幕刚恢复，绿光还泛着，一行小字浮着：【高维重构准备就绪，等待宿主确认】。
“等什么？”她拇指搓了搓竹筒边缘，咔嗒一声，盖子弹开。里面不再是数据流，而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灰，是上次烧折扣卡留下的。
她知道要干什么。
六岁那年雨夜，灶台湿漉漉，她烤干泡面饼，撒盐，咔哧咔哧吃完，连汤都舔干净。那时候她就想，只要吃饱了，再烂的命也能啃出味儿来。
她调出心境修炼场，画面一跳，就是那个雨夜。她看着小小的自己蹲在角落，头发贴在额头上，眼睛亮得不像个孩子。
“那时候我就知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活着。”她低声说。
竹筒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她抬起手，指尖在虎口划了一下，血珠滚出来，滴进火锅。火苗猛地一收，又炸开，变成一圈环形火焰，像星轨，围着锅心转。
“我不是谁的重启按钮。”她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里，“但这一碗面，我愿意端给所有世界。”
话落的瞬间，地面裂了。
不是碎，是展开。一道道金线从她脚下辐射出去，像根须，又像电路板，爬过厨房、院子、辣椒藤架，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边界。空气开始抖，不是震动，是频率变了，像老电视换台时的嗡鸣。
宅基地在升维。
墨言站在门口，剑匣还拼着麻将桌，光点组成的泡面碗轮廓还没散。他抬头，看见屋顶变透明了，不是破，是直接消失了，露出一片旋转的星云，锅里的热气正往上升，和星云连成一片。
“成了？”他问。
“差一步。”姜小芽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包泡面，扔进锅里，“导航还没通。”
泡面一入水，热气更浓。墨言的司命轮盘从袖口滑出来，悬在空中，银光闪烁，却不敢靠近南宫翎。
南宫翎站在院子中央，九条尾巴垂着，尾尖还在滴血，金雾顺着裂缝往上飘。他抬头看星云，又低头看轮盘，皱眉：“它嫌我脏？”
“不是嫌你脏。”姜小芽捞起面，吹了两口，“是嫌你信号太强，它算命的，怕你把命算成wi-Fi密码。”
南宫翎一愣，尾巴抖了抖。
墨言耳尖动了动，没说话，手指在轮盘上一划，银光散开，化成细密的数据流，像雨丝一样往下落。南宫翎深吸一口气，九条尾巴缓缓抬起，不是攻击姿态，是像调频天线，一根根摆动，频率慢慢降下来。
“家用模式。”他嘀咕，“本座堂堂九尾，现在要当路由器？”
数据流和妖气在蒸汽中碰上，没炸，也没排斥，反而缠在一起，像两股绳子拧成一股。光点重组，凝成一个巴掌大的仪器，悬浮在锅上空，屏幕亮起：
【目的地：所有你吃面的地方】
“行了。”姜小芽把面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现在就差个证明。”
她转头看白芷。
白芷一直靠在门框上，铜镜贴在左眼，右眼盯着镜面。她没动，等指令。
“照点舒服的。”姜小芽撕下胳膊上的卡通创可贴，啪地贴在镜面上，“不照伤心事，照我吃面。”
白芷点头，左眼闭上，右眼睁开。镜面波动，像水池被扔了颗石子。涟漪散开的瞬间，无数画面浮现。
一个宇宙里，她裹着破毯子，蹲在雪地帐篷里，用灵力烤泡面，热气把睫毛都冻白了。
另一个宇宙，她翘着脚坐在飞船驾驶座，面前飘着一碗悬浮的泡面，嗦一口，渣都吸进嘴里。
还有一个，她还是婴儿，奶瓶里不是奶，是泡面汤，小手抓着加热符，自己调火候。
每一帧，她都在吃面。
每一帧，她都活得不算太差。
“全宇宙同步？”墨言盯着镜面，声音有点发紧。
“不是同步。”姜小芽把最后一口面吸进去，舔了舔嘴唇，“是共振。我吃面的时候，她们也在吃，因为……我就是源头。”
她伸手，把创可贴揭下来。镜面画面没散，反而更清晰了。
南宫翎的尾巴尖不滴血了，金雾停在半空，像被定住。他盯着那些画面，忽然说：“你早就知道？”
“猜的。”她拍拍裤子站起来，“战神用泡面定位自己，可他重启的起点，从来不是他选的，是我吃面的地方。”
她走到洛清寒面前。
洛清寒站在院子角落，猫耳头箍还在头上，金光黯淡。他抱着胳膊，一脸“你们别找我”的表情。
“该你了。”她说。
“我？”洛清寒往后退半步，“我已经献过猫毛了，滤网都重建了。”
“这次不一样。”她指了指头箍，“它要变成门，得烧点东西。”
系统提示弹出：【需献祭一件最不舍之物】
洛清寒脸色变了：“我没什么不舍的。”
“有。”她盯着他，“你最舍不得的，是当迎宾攒的积分券吧？”
空气静了一秒。
洛清寒僵住，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上辈子在火锅城站岗，一站三百年，就为了换张VIp卡。”她歪头，“你说你图啥？不就是想有一天，能堂堂正正进去吃一顿，不用看人脸色？”
洛清寒没动。
她伸手：“给不给？不给我就自己掏了。”
他猛地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叠卡片，全是“火锅城VIp折扣卡”，边角磨损，看得出翻过很多遍。他咬牙，一张张撕开，扔进锅里。
火苗一卷，全烧了。
头箍突然亮起，金光炸开，像烟花爆裂。光中，门的形状浮现，旋转着，门框由金线勾勒，门板是半透明的能量层。门顶亮起霓虹灯牌，红蓝交替：
【欢迎光临·芽芽宇宙火锅】
门开了。
不是通向厨房，也不是院子，是无数条光带交织的隧道，每一条都通向一个正在吃泡面的姜小芽。
姜小芽走过去，手指碰了碰门框。温的，像刚煮完面的锅边。
“成了。”她说。
墨言走过来，看了一眼导航仪：“能定位到战神？”
“不能。”她摇头，“他不在坐标里，他在信号之外。但……”她顿了，“只要我还在吃面，他就能找到回来的路。”
南宫翎尾巴轻轻摆了摆：“所以你不是容器。”
“我不是。”她笑了，“我是食堂老板。”
白芷收起铜镜，创可贴还贴在镜面上，卡通图案歪了。她没揭，只说：“下一站去哪儿？”
姜小芽没回答。
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新泡面，撕开，倒进锅里。水还没开，面饼沉底。她盯着那包空袋，条形码扫出来，还是“0000年0月0日”。
火苗跳了一下。
她伸手，把泡面袋揉成团，扔进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