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端坐于临时中军大帐内,看着被滕耽、滕胄押解进来的王海。这名山越首领此刻狼狈不堪,大腿上的伤口虽经简单包扎,依旧渗着血,脸上混杂着恐惧与不甘。
“跪下!”周仓一声低喝。
王海腿脚不便,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却强撑着抬起头,看向主位上面容沉静的年轻太守。
沈风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目光平静地审视着他。帐内气氛凝重,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王海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率先打破了寂静,声音干涩:“败军之将王海…拜见沈府君。求…求府君饶命!”说罢,他重重磕下头去。
沈风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情绪:“王海,你部肆虐地方,屠戮百姓,按律当斩。”
王海身体一颤,急忙道:“府君明鉴!我等也是迫于生计,被祖郎裹挟…并非真心作乱啊!若能活命,王海愿率部众归降,任凭府君驱策,绝无二心!”
“归降?”沈风手指轻叩案几,“你部如今尚有近千俘虏在外,你如何保证他们不生乱?”
王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保证:“府君放心!那些儿郎多是听我号令,只要我出面,他们定不敢造次!王海愿以性命担保,约束他们,绝不给府君添乱!”
沈风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王海被看得心里发毛,额头冷汗涔涔。
“本官听闻,你部自有部落聚居?”沈风话锋一转。
王海一愣,不知沈风为何问起这个,老实回答:“是…回府君,我部聚居在豫章南境与庐陵交界处的山林中,约有一千三百二十余户,男女老幼合计…三千七百余人。”他报出这个数字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这些都是他的根基,如今却成了谈判的筹码。
“三千七百余人…”沈风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动。夷洲地广人稀,甘宁、裴元绍多次来信提及劳力严重不足,开垦、筑城、造船皆受制约。若能将这些山越人口迁往夷洲…
他看向王海,目光深邃:“王海,若本官给你和你的族人一条生路,甚至更好的活路,但需要你们离开故土,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安居乐业,你可愿意?”
王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只要能活命,离开这穷山恶水又如何?他立刻叩首:“愿意!只要府君饶我等性命,给条活路,去哪里,王海和族人都听从府君安排!绝无怨言!”
“好!”沈风颔首,“既如此,本官便暂饶你等性命。你即刻去安抚被俘部众,告诉他们,安心待着,待战事稍定,本官自会安排你等迁徙。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是!是!多谢府君不杀之恩!王海定约束好部众,静候府君安排!”王海连连磕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虽然前途未卜,但总比立刻掉脑袋强。
处理完俘虏事宜,沈风大军携大胜之威,迅速开拔,直抵南野城下,与周昂、周喁、董袭率领的三千会稽郡兵顺利会师。
两军汇合,兵力达到七千余人,声势浩大,将南野城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正如沈风所料,占据了南野的彭材、李玉两部山越,虽闻祖郎大败、王海被擒的消息后军心动荡,但仗着城防和充足的粮草,选择了负隅顽抗。他们紧闭四门,将强征来的青壮赶上城头,摆出了死守的架势。
沈风与周昂、周喁、董袭等人巡视城防,发现南野城墙虽不算特别高大,但已被山越加固,墙头遍布鹿角、栅栏,守军数量不少,且看起来决心不小。
“府君,强攻恐怕伤亡不会小。”周昂看着城头林立的守军和严密的防御工事,眉头紧锁。
董袭虽然勇猛,但也知攻坚非其所长,瓮声道:“这些山崽子缩在城里,像个乌龟壳!”
沈风询问地看向贾诩。贾诩观察良久,缓缓道:“彭材、李玉知祖郎新败,外援已绝,故死守待变,或盼我军久攻不下,粮尽自退。强攻确非上策。然其困守孤城,人心不一,尤其是那些被强征的百姓,未必真心为其卖命。”
他顿了顿,献上一策:“或可围而不攻,断其水源,日夜扰之,派俘兵或当地百姓于城下喊话,动摇其军心。待其内乱,或可寻得破绽。只是…耗时恐久。”
沈风听着贾诩的分析,又望向南野城,心中权衡。强攻损失太大,围城又恐夜长梦多,北面南昌的笮融虽被张济牵制,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就在沈风于南野城下踌躇之时,北面的战报也由快马送至。
“报主公!张济将军军报!”
沈风接过军报迅速浏览。张济在信中禀报,他已顺利收复宜春,但笮融行动迅速,竟利用内应出其不意地攻破了新淦!如今笮融主力已退入南昌,但在新淦留下了大将薛礼及两千叛军驻守。张济麾下以骑兵为主,刘辟、龚都、何曼三部步卒合计仅两千余人,兵力不占优势,强行攻城损失太大,故而目前采取围困之势,与薛礼对峙于新淦,请沈风定夺。
“新淦丢了…”沈风将军报递给贾诩等人,面色凝重。新淦是连接南北的枢纽,此地一失,虽不影响沈风大军与后方的联系,但却让笮融在南昌之外又多了一个支点,薛礼这两千人如同钉子般楔在那里,牵制了张济的北路军,使得对南昌的压迫力大减。
“薛礼乃笮融心腹,颇有勇力,据城而守,确实难缠。”周喁在一旁说道。
贾诩看完军报,沉吟道:“北路军暂取守势,亦无不可。薛礼孤军悬于外,与南昌联系被张济将军骑兵威胁,难以呼应。只要南野速定,主公即可挥师北上,届时合南北两路之力,薛礼不足为虑,南昌亦可图。”
沈风点头,贾诩的分析切中要害。当前的关键,还是尽快解决南野这个麻烦。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座看似坚固的城池,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强攻不可取,围城太耗时,必须找到一个更快破局的方法。
“传令下去,”沈风沉声道,“加大扰敌力度,尤其是夜间,锣鼓号角不能停!让王海挑选几个听话的俘虏,到城下喊话,告知祖郎败绩、王海归顺之事,言明只诛首恶彭材、李玉,胁从不问!”
“责令军中工匠,彻夜赶制简易冲车、云梯。若三日后局势依旧,我军便以攻城器械四面强攻!”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