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近海的魔气源头,联合小队的船继续向深海驶去。越往南,海水的颜色越深,从碧蓝渐变为墨绿,最后成了近乎黑色的幽蓝,连日光都难以穿透。海面上漂浮着零星的“海火藻”,是蛮洲巫祝说的天然路标,藻叶在黑暗中发出荧荧绿光,像散落在海面的星辰。
凌薇站在船头,指尖抚过船舷缠绕的跨海藤。这些藤今夜格外活跃,藤蔓上的星砂碎屑不断闪烁,像在感应着什么。“藤脉在示警。”她转头对夜宸说,“底下的魔气比预想的更浓,而且……不止一处源头。”
夜宸握紧玄铁刀,刀身的冰蓝光晕在幽暗中格外醒目。银甲卫们已在甲板上布好防御阵,阵眼处嵌着蛮洲的墨晶,与焚天谷的异火符形成呼应,符光透过海藤编织的盾面,在船周撑起半透明的护罩。“青长老说,深海魔气往往与上古裂隙有关,”他低声道,“等下若遇险情,让蛮洲的猎手先引开海兽,我们集中灵力破裂隙。”
蛮洲的巫祝正用骨哨与海火藻沟通。哨声悠长,海火藻的光芒便随之明暗,像是在传递讯息。“前面三里有‘漩涡眼’,”巫祝放下骨哨,脸色凝重,“那里的海水一直在旋转,海藤不敢靠近,漩涡底下隐约有红光,像是……火与魔在纠缠。”
船行至漩涡附近,果然见海水打着巨大的旋,中心是深不见底的黑,边缘却翻涌着诡异的红,像一锅沸腾的血水。跨海藤的藤蔓刚探过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绞碎,化作绿雾消散在风中。
“是‘魔火裂隙’!”焚天谷主认出了这异象,“上古时火山喷发与魔气泄露同时发生,形成的共生裂隙,里面既有地火的烈,又有魔气的毒,普通符文根本镇不住!”
青长老迅速取出备用的跨海藤幼苗,将其与火藤籽、定魂木粉、星砂髓混合,用异火符短暂催芽:“只能用‘炎镇藤’试试!这藤能扛住地火高温,定魂木粉能锁住魔气,星砂髓负责传导灵力,只要能让它扎根裂隙边缘,就能织成封印网!”
夜宸率先跃出船舷,玄铁刀劈开迎面扑来的魔气触手,银甲在幽暗中划出一道冰蓝弧线:“我去开路!”银甲卫们紧随其后,阵眼的墨晶爆发出强光,将魔气触手冻结成冰,为栽种炎镇藤清出一片空地。
凌薇抱着炎镇藤幼苗紧随其后,脚踩海火藻铺成的临时浮台,指尖不断弹出灵力,催使幼苗的根须向裂隙边缘延伸。藤须接触到滚烫的海水,立刻发出滋滋声响,却凭着火藤的韧性顽强扎根,星砂髓的碎屑在根须中闪烁,将四域灵力源源不断输向深处。
“南域的清瘴露!”老李站在船头抛来陶罐,罐口缠着云尖茶的枝条。凌薇接住陶罐,将露水滴在炎镇藤的叶片上,茶香与露水混合,化作淡绿色的雾霭,护住藤叶不被魔气侵蚀。
蛮洲的猎手们吹响骨哨,引来成群的“光脊鱼”。这些鱼的背脊能发出强光,在水中组成屏障,暂时挡住裂隙溢出的魔气。“往裂隙里扔凝瘴珠!”猎手首领大喊着掷出珠串,珍珠落入漩涡,瞬间炸开成白色的光团,与炎镇藤的绿意交织,竟在裂隙口形成了一道短暂的封印。
“趁现在!”青长老催动最后的灵力,炎镇藤的主藤突然暴涨,像一条绿色的巨龙,顺着光团钻入裂隙,藤身的星砂纹路亮起,将四域符文一一印在裂隙壁上——北荒的沃土符稳住根基,南域的清润符净化魔气,焚天谷的炽焰符中和地火,蛮洲的凝水符锁住海水,四种符文在深处交织成网,漩涡的转速渐渐放缓,红光也淡了下去。
当众人筋疲力尽地回到船上,天已微亮。海面上的漩涡变成了平静的水洼,炎镇藤的枝叶从洼中钻出,在水面织成绿色的浮萍,上面还开着四色的小花——赤如火藤,碧如沙藤,青如定魂木,白如云尖茶,在晨光中格外绚烂。
“成功了?”蛮洲的小姑娘扒着船舷,指着水洼里的藤花。凌薇笑着点头,摘下一朵白花递给她:“这是云尖茶的花,种在海藤堂的院子里,明年会结出带着海水味的茶籽。”
返航的路上,船舷的跨海藤结出了奇特的果实,外壳像墨晶般坚硬,内里的果肉却带着赤豆的甜。蛮洲巫祝尝了一口,忽然道:“这果实的核仁能做符芯,比墨晶更能承载四域灵力!我们叫它‘界核’吧,纪念藤脉第一次封住深海裂隙。”
青长老将界核收进藤盒:“回去要把它种在草木堂的万象圃,让它长出连接深海的‘界藤’,以后无论多深的海沟,藤脉都能延伸过去。”
船行至听涛驿时,岸上已挤满了人。望北城的孩子们举着赤豆串,南域的茶农捧着新茶,焚天谷的弟子燃着异火符,蛮洲的族人吹响骨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船舷那株带着界核的跨海藤上。
凌薇抱着界核走下船,将它郑重地递给青长老。老长老接过界核,转身埋进草木堂前的土地里,周围立刻围上四域与蛮洲的孩子,他们每人撒了一把家乡的泥土——北荒的黑土,南域的红壤,焚天谷的火壤,蛮洲的海泥,还有西域特意送来的星砂土,将界核层层包裹。
“等它发芽时,”凌薇望着孩子们认真的侧脸,“我们就在这里建座‘界藤塔’,塔顶尖端镶一颗界核,让它的光芒穿透云层,告诉所有地方的人:无论深海还是高山,无论荒漠还是岛屿,藤脉都能抵达,共生的暖意,永远不会缺席。”
夕阳为草木堂镀上金边,新埋下界核的土地上,已有嫩白的芽尖破土而出。孩子们围着嫩芽唱歌,歌声里有北荒的调子,南域的旋律,蛮洲的节奏,还有西域传来的驼铃,在晚风里交织成一首没有疆界的歌谣。
夜宸站在凌薇身边,玄铁刀上的穗子在风中轻摆,新添的界核串与四域信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青长老说,界藤的根须会顺着地脉,与之前所有的藤脉相连,”他望着远方,“将来有人在任何地方种下藤苗,都能感受到这份联结,就像我们此刻站在这里,能听见深海裂隙里,炎镇藤开花的声音。”
凌薇侧耳细听,仿佛真的听到了来自深海的轻响,与草木堂的风声、孩子们的歌声、界核嫩芽生长的声音融为一体。她知道,这声音会越来越响,像藤脉的心跳,像共生的脉搏,在天地间永恒回荡,直到所有远方,都变成彼此的近邻;直到所有不同,都化作共生的诗篇。
界藤的嫩芽在暮色中轻轻摇晃,顶端的星砂碎屑闪着微光,像一颗刚点亮的星,要将这跨越山海的故事,继续写向更辽阔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