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秋分带着沉甸甸的喜悦,将万象藤的果实染成七彩。薪火台的共生树已能遮蔽半里之地,枝桠上挂满了四域的“丰饶符”——望北城的赤豆荚串成的“福穗”,南域灵樟叶编的“禄结”,西域星砂串的“寿珠”,焚天谷异火符烫的“喜纹”,风一吹,符穗轻摇,将四域的丰收气息送向远方。
凌薇站在万象圃中,看着四域的农人采摘果实。万象藤的藤蔓已顺着同心道爬向四野,在北荒的黑土中结出赤豆般饱满的果,在南域的红壤里长出灵樟般清香的实,在西域的流沙下凝成星砂般剔透的核,在焚天谷的火壤上泛着异火般温暖的光。“这果实得按四域的法子分着吃,”她笑着对众人说,“北荒的煮着吃,南域的泡着吃,西域的磨成粉,焚天谷的烤着吃,才能尝出所有滋味。”
南域的老李正用万象藤的嫩叶炒新茶,茶汤注入星砂杯时,竟浮出细小的藤脉纹路,与杯壁上的四域族徽相契。“二管事派人来说,南溟的海岛已长出万象藤了,”老李抖落茶锅里的碎叶,“岛民们用藤叶裹着海鱼烤,说有股北荒的草木香,比单用海盐更鲜。”
西域的商队带来了黑风渊的新消息,阿古拉捧着个砂罐,里面盛着用万象藤果实与星砂熬的膏:“这膏能让流沙变成沃土,我们已在渊边开出百亩良田,种上了望北城的赤豆与南域的灵稻,秋收时,定能给草木堂送新米来!”他身后的西域农妇们,正用沙藤布包着万象藤的种子,要去更远的绿洲播种,布上绣的共生树图案,针脚里还沾着北荒的泥土。
望北城的张大叔赶着马车来送新收的赤豆,车辕上绑着根万象藤的枝条,枝条上竟同时结着赤豆荚与耐旱花。“这藤在咱望北城落户了,”他咧着嘴笑,“根扎在暖藤田里,枝缠在定魂木上,开花时既有豆香,又有草木气,连孩子们都不爱摘花玩了,说要留着给灵鸟当粮食。”
焚天谷的异火符坊里,符文师们正用万象藤的果核做符胆。果核遇异火不燃,反而透出温润的光,将符纸的威力提升数倍。“谷主新创了‘四海符’,”阿火举着张符纸,上面用星砂绘着四域地脉相连的图案,“燃此符,能召来四域的灵力相助,哪怕在东域的海岸,也能借到北荒的藤脉之力!”
草木堂的《四域志》已编纂至第十卷,新增的“天涯篇”里,记载着万象藤在东域海岸扎根的趣事——那里的渔民将藤叶晒干当帆,船行得又快又稳;记录着南溟岛民如何用藤根搭建防潮屋,屋顶的灵樟瓦与沙藤帘相得益彰;甚至收录了位东域书生写的《藤脉赋》,字里行间满是“四海之内,皆为藤亲”的感慨。
孩子们的“藤脉学堂”也开到了同心道沿线。东域来的小书生教大家写海疆的文字,北荒的丫头教唱《薪火谣》,西域的少年演示星砂画,焚天谷的孩童则用异火符在沙地上画共生树,不同的口音混在一起,却比任何语言都亲近。
这日午后,四域的人聚在薪火台旁,举行“藤脉祭”。祭台上摆着四域的供品:望北城的赤豆糕堆成小山,南域的灵樟茶沏满星砂杯,西域的星砂饼码成塔状,焚天谷的烤肉串挂成帘,最中间是个用万象藤果实雕成的共生树,树顶插着四海符,符光流转,映得供品都泛着温润的光。
青长老作为主祭,用定魂木杖指向天空:“昔年北荒多风沙,今有绿荫贯四野;昔日四域隔山川,今有藤脉连天涯。此非一人之功,乃四海同心之果!”他将万象藤的种子撒向四方,“愿此籽随风去,落地皆生根,让天下人知,共生之暖,远胜孤守之寒!”
种子在空中散开,被四域的风带向远方——有的落在东域的渔船,随波漂向新的岛屿;有的粘在西域商队的驼毛上,往更西的戈壁飞去;有的被南域的灵鸟衔走,落在云雾山的深处;有的则顺着同心道的溪流,回到望北城的赤豆田,完成一场奇妙的轮回。
夜宸带着银甲卫在祭台四周巡逻,玄铁刀的穗子上又添了东域的海螺壳,风吹过时,既有四域信物的轻响,又有海浪的呜咽,像在诉说藤脉如何跨越山海。“东边的‘听涛驿’已建成,”他对凌薇说,“用万象藤的枝干做梁柱,星砂岩铺地面,既能抗海风,又能引藤脉灵力,商队说,在那里喝四域茶,能尝到海的咸味与草木的清香。”
凌薇望着祭台旁跳舞的孩子们,他们穿着四域混织的衣裳:北荒的沙藤袄、南域的丝绸裤、西域的星砂靴、焚天谷的符纹披风,旋转时衣角飞扬,像朵绽放的四色花。“等明年,”她轻声说,“咱们把薪火台的圣火分一盏,送到东域的听涛驿,让那里的人也能围着圣火煮茶,听四域的故事。”
祭典的篝火燃起时,四域的乐器再次合奏。东域的渔笛、北荒的马头琴、南域的丝竹、西域的胡笳、焚天谷的石鼓,在夜空里交织成宏大的乐章,与薪火台的圣火相和,惊起共生树上栖息的灵鸟,鸟群飞过时,翅膀带起的风拂过万象藤,落下阵阵果香与花瓣,像一场温柔的雨。
夜深时,众人躺在共生树的绿荫下,望着星空。星砂髓打造的灯盏挂在枝桠上,将四域的脸庞照得格外柔和。老李给孩子们讲南域的茶山传说,阿古拉说西域的沙漠如何变成绿洲,张大叔聊望北城的暖藤如何护佑百姓,焚天谷主则说起异火如何与藤脉相融,故事不同,却都绕着“共生”二字。
凌薇看着孩子们在梦里咂嘴,嘴角还沾着万象藤果实的甜汁,忽然觉得,所谓天下,从来不是地图上的疆界,而是这些在藤脉下长大的孩子,他们的血脉里混着四域的灵力,他们的记忆里藏着彼此的故事,他们会自然地觉得,东域的海鱼该配北荒的赤豆粉,西域的馕该就着南域的茶,焚天谷的火该暖着所有人的冬。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叶隙,落在祭台的供品上,万象藤的果实已被鸟兽啄食过半,剩下的果核裂开,露出新的种子,沾着露水,闪着微光。薪火台的圣火依旧明亮,与初升的太阳交相辉映,照亮了同心道上蔓延的藤脉,也照亮了更远的远方——那里,新的种子正在发芽,新的绿荫正在生长,新的故事正在被书写。
凌薇知道,藤脉的旅程没有终点。就像这万象藤,只要有一粒种子存活,就会向着所有可能的地方蔓延;就像这薪火台的圣火,只要有人记得,就会在千万人的心里重新燃起。而那些散落在天涯的藤根,终将在某一日相遇,在地下紧紧相握,然后破土而出,长成一片覆盖天下的,无边绿荫。
共生树的叶片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说: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