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春风带着融雪的湿润,漫过同心道时,卷起了镇沙木抽出的新绿。道旁的沙藤种子已破土而出,嫩白的卷须缠着镇沙木的枝干往上爬,与西域耐旱花的芽尖交织,在阳光下织出细碎的绿网——这是四域种子在春天里的第一次相拥,像在回应着薪火台的期许。
凌薇站在薪火台的基石旁,看着工匠们用四域的石料砌筑台身。北荒的黑石做底,沉稳如大地;南域的灵樟木为梁,温润似流水;西域的星砂岩砌壁,闪烁若星辰;焚天谷的暖岩铺顶,暖意透石而出。台基四周,孩子们正用赤豆种拼出“共生”二字,豆种间撒着醒木籽与耐旱花籽,浇水时,四色种子在泥土里轻轻颤动,像是在彼此问候。
“凌姑娘,火种准备好了!”焚天谷的弟子捧着个紫铜盆走来,盆里盛着四域的火种:望北城的草木火是浅黄,燃着赤豆枝的清香;南域的灵泉火泛着淡蓝,裹着灵樟叶的湿润;西域的星砂火带着紫晕,散着星砂的清冽;焚天谷的异火则是赤红,跃动着炽烈的暖意。四种火焰在盆中静静燃烧,互不侵扰,却又隐隐相吸,映得盆沿的藤纹熠熠生辉。
青长老拄着定魂木杖,绕着薪火台走了一圈,木杖点过之处,台基的缝隙里立刻冒出细弱的根须——是他提前埋下的共生树籽,借着四域石料的灵气,竟提前发了芽。“这台子得有生命才好,”老长老笑着说,“让根须顺着石缝往地下扎,扎进四域的地脉里,将来台上火光不灭,台下根须不绝,才是真的‘薪火相传’。”
西域的阿古拉带着商队赶来时,正赶上工匠们安装台顶的铜鼎。鼎身刻着四域的草木图谱:赤豆藤缠着定魂木,灵樟枝挽着耐旱花,星砂的纹路像河流般将所有草木连在一起,鼎耳上挂着沙藤编的风铃,风一吹,铃声清越,竟能让周围的草木微微舒展,像是在应和。
“流沙国带来了‘星砂髓’,”阿古拉捧着块晶莹的紫色晶石,里面流动着星砂的精华,“嵌在鼎心,能让火种千年不灭。我国的孩子们说,要让西域的风永远带着薪火台的暖意,吹遍黑风渊的每一寸土地。”他身后的西域少年们,正将星砂粉撒在薪火台的石阶上,粉粒渗入石缝,与之前埋下的种子相融,竟生出淡紫色的苔藓,毛茸茸的,惹人怜爱。
南域的二管事也带着茶农赶到,马车上装着新制的“四域茶饼”,饼面上压着薪火台的图案,茶饼间垫着灵樟叶与沙藤布,茶香混着草木气,隔着车帘都能闻到。“阁主说,要在薪火台旁建座‘品茗亭’,”二管事指着台侧的空地,“用灵樟木做柱,沙藤编顶,让过往的人能在亭里歇脚,就着台上火光煮茶,听四域的故事。”
亭柱的木料刚卸下,孩子们就围了上去。北荒的小丫头用赤豆枝在木头上刻小太阳,南域的男孩用灵樟叶拓印叶脉,西域的少年则蘸着星砂粉画骆驼,焚天谷的孩童索性用异火符在木头上烫出小小的火焰纹——等亭柱立起来时,这些稚嫩的痕迹将与木纹共生,成为四域孩子留在时光里的印记。
午后,四域的人聚在薪火台旁,准备点燃第一簇圣火。夜宸提着桶灵泉水来,水里浸着四域的草木:赤豆荚、灵樟花、定魂木片、耐旱花瓣,浇水时,这些草木顺着水流绕台一周,在台基下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台顶的铜鼎与天上的流云,像把天地都装进了这方水镜里。
“按四域的习俗,点火前得说句心愿。”凌薇捧着紫铜盆,走到台顶。望北城的百姓先说:“愿赤豆满仓,岁岁丰登。”南域的茶农接道:“愿灵樟常绿,茶香万里。”西域的阿古拉朗声道:“愿星砂永明,流沙成洲。”焚天谷主最后说:“愿异火长燃,护佑四域。”
四种心愿在风中交织,凌薇将紫铜盆举过头顶,四簇火种同时跃入铜鼎。刹那间,四色火焰在星砂髓的引动下相融,化作一团温润的金火,既不烈,也不弱,却透着一股绵长的暖意,顺着鼎耳的风铃,将温暖送向四野。台基下的共生树籽被火光一照,竟猛地抽出新芽,根须在石缝里疯狂蔓延,扎向同心道的四个方向。
孩子们欢呼着扑向台基,将自己做的礼物放在鼎下:北荒的沙藤偶、南域的茶宠、西域的星砂串、焚天谷的符纸鹤,件件都带着孩子气的认真。阿古拉的儿子捧着块刻着共生树的星砂原石,轻轻放在鼎足边,原石遇火,竟透出四色光晕,与鼎内的火光相映,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薪火台的圣火点燃后,四域的交流愈发紧密。望北城的农妇们教西域人用赤豆粉做馕,面团里掺着星砂粉,烤出来的馕既香甜又耐嚼;南域的绣娘们带着西域少女织星砂藤布,丝线里混着灵樟纤维,布料既有沙藤的韧,又有丝绸的柔;焚天谷的符文师与西域工匠合作,用星砂髓打造符文兵器,兵器上缠着赤豆藤,既能斩魔,又能护灵。
草木堂的《四域志》又添了新篇,里面记载着镇沙木在黑风渊的生长数据,记录着灵樟与沙藤共生的新发现,甚至收录了孩子们编的《薪火谣》:“金火照,藤藤绕,四域的朋友手拉手;风也笑,雨也笑,同心道上乐淘淘……”
夕阳西下时,薪火台的金火在暮色中格外明亮,照亮了同心道上归来的商队,照亮了品茗亭里煮茶的旅人,照亮了台基下孩子们追逐的身影。凌薇望着鼎内跳动的火焰,忽然觉得,这火从不是要烧毁什么,而是要温暖什么;这藤脉从不是要束缚什么,而是要联结什么。
夜宸走到她身边,玄铁刀上的穗子在火光中泛着四色光泽。“青长老说,等共生树长得再壮些,要让它的枝条顺着同心道爬,”他望着远方,“爬到望北城的城头,爬到南域的云雾山,爬到西域的黑风渊,爬到苍木宗的定魂林,让所有地方的人抬头,都能看到同一片绿荫。”
凌薇点头,风拂过薪火台,铜鼎的风铃发出清响,与远处传来的《薪火谣》相和。台基下的共生树已长至半人高,枝叶向四域舒展,叶片上同时印着赤豆的纹、灵樟的脉、星砂的光、异火的痕,在火光中轻轻摇曳,像在诉说一个未完的约定——关于共生,关于温暖,关于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生命终将相拥的未来。
夜色渐深,薪火台的金火依旧明亮,像一颗永不坠落的星辰,照亮着四域的土地,也照亮着无数双走向彼此的脚步。而同心道上的沙藤,正借着这火光的暖意,悄悄向更远的地方蔓延,要将四域的春天,织成一片无边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