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
今日,便是约定的十日之期。
几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缓缓停在了堤岸边。车帘掀开,一身素色斗篷的观音奴,在侍女苏玉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在她身后,跟着四名身材魁梧的护卫。这些人看似是秦王府的家丁,实则全是韩风精心挑选的潜龙卫好手,腰间鼓鼓囊囊,那是随时准备出鞘的刀和短火铳。
“太妃娘娘,风大,小心着凉。”
苏玉替观音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低声说道。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四周,实则将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尽收眼底。
“我不冷。”
观音奴的声音有些发紧,那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那一刻,“东西都带好了吗?”
苏玉轻轻拍了拍怀中那个被油纸层层包裹的圆筒,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而冷冽:“都在这儿了。娘娘放心,今日这出戏,咱们一定能唱好。”
两人站在码头上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原本平静的河面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摇橹声。
一艘挂着黑帆的中型乌篷船,缓缓驶来。
船刚靠岸,跳板还没搭稳,船舱的帘子便被猛地掀开。
巴图一身汉人商贾打扮,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站在船头对着岸上的观音奴遥遥行了一礼。
“草民,参见太妃娘娘。”
他的目光在观音奴身后的护卫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几个看起来杀气腾腾的汉子身上,眼神微凝,似笑非笑地说道:“太妃娘娘果然守信。只是……这几位兄弟看着面生,不知是不是娘娘的心腹?”
观音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带着几分色厉内荏:
“巴图,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如果不带心腹,难道我要带大明的锦衣卫来吗?有什么话,让他们听到也无妨,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听到这句话,巴图眼中的疑虑消散了几分。
这种事情,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观音奴敢带出来,说明这些人已经被她买通或者掌控了。毕竟,如果事情败露,观音奴死得最惨。
“太妃娘娘爽快!”
巴图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如此,那便请娘娘上船一叙。这河边风大,咱们进舱里喝杯热茶,慢慢聊。”
观音奴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害怕什么。
苏玉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在暗中稍微用了点力,给了她一个支撑。
“走吧。”
观音奴咬了咬牙,带着苏玉和四名护卫登上了这艘贼船。
刚一上船,苏玉的眼神便猛地一缩。
船舱虽然不大,但里面却坐着十几个看似在打牌、睡觉的船工。这些人虽然穿着粗布短打,但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手掌宽大且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握刀练武留下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苏玉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那是常年烧香拜佛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佛门余孽……”苏玉心中冷笑,果然如韩千户所料,这帮和尚跟蒙古人勾结在一起了。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了一下观音奴的手心,给了一个警示的眼神。
观音奴心中一凛,但面上却装作没看见,只是紧紧抓着苏玉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众人进入内舱。
这里的布置倒是颇为雅致,显然是为了迎接这位太妃特意准备的。
巴图和副手乌力罕坐在对面,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下了心腹。
“太妃娘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巴图的目光死死盯着苏玉怀里的那个圆筒,眼神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十日之期已到,不知娘娘答应的东西……带来了吗?”
观音奴并没有立刻让苏玉把东西交出去。
她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膝头,虽然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执拗地盯着巴图。
“东西我带来了,而且是你要的全部。”
“秦藩九卫的兵力布防图,西安城内粮草的实数,甚至连大明在西北的一处秘密火药库位置,都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