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你可想好了。”
何珝在恍惚中一睁眼，便是听到这样一句话。她愣了愣神，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大理石板桌对面的人身上。
这样年轻的钟云，何珝还从未见过。
虽然钟云拥有天灵血脉，收养照顾卫槐绛时也十分年轻，但眼前的人所给人的感觉确是完全不一样的。和记忆里的师傅相比，眼前的钟云更增添些许少女的活力。
钟云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一边翻看面前的书籍一边朝通讯镜里回话：“放心吧！既然决定收养那孩子，我定然是想好了。”
原来这个时期的钟云是刚与监天司长对峙，赢下小卫槐绛的生命权的时期。
何珝将手背在身后从冰凉的石椅上起身，望了望四周陌生的环境，走到一脸专注的钟云面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钟云没有理她，依旧是一副埋头苦读的模样。
何珝凑上前瞄了一眼，钟云正在读的这本书她还记得，正是同监天司长在她身上所下的那道禁制有关。
很显然，此时的钟云一定是在苦苦寻找解除禁制的办法。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几人当中，就只剩白铭还留在天灵了。”通讯镜中传来一张标致的脸，是缪姬。
钟云书不离眼，写着笔记说道：“那也没办法，司长那个老东西早就想把我也搞下去，之前一直没找到错处而已。再说，你们都被那老头以各种借口罚下神阙当什么安定君，我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与其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好歹还能救下一条生命。”
是了，这肯定是钟云无疑了。何珝试探性伸出手，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接触到她，却直接从钟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右手在钟云的身体里抓了抓，却只感到一股空气的震荡，什么也没有。何珝对此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这里估计已经是神之目的一部分。
文谦安这个家伙，要让她来之前好歹也说一声啊！
神明皮囊历史长河之书拥有记录和再现记忆的能力，肉土之骸则是靠吞噬人的记忆来作为食物再伪造环境。这样看下来，神之目也应当拥有某种与记忆相关的能力。
只是前二者所经历的都与本人有一定联系，但现在显然不是这种情况。因为，钟云的这一段回忆，卫槐绛并没有在她身边。
那么问题来了，神之目里储存的这段回忆，到底属于谁呢？
一名与云此时一模一样的少年出现在通讯镜中，只不过相比起年轻时期的云此时，这位少年更加沉稳。他紧皱着眉，丝毫没有被背后的岩浆影响思绪，说道：“如今我们十二圣子，一人在魔婴苏醒时战死、一人失踪至今未寻得踪迹、还有两位的身体前不久我才在地荒找寻到，剩下的也是皆被贬下神阙与地荒。说实话，仅靠白铭一人，留在天灵十分危险。”
看样子这就是云此时的哥哥云罗子了，毕竟这长得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何珝不可能认错。
“云罗子，昭临和朔音两位姐姐的躯体你有什么发现吗？”钟云也是终于抬起头，再次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后从一旁堆起小山一样的书堆中抽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提问说道。
云罗子面露愁容，“很遗憾，我寻找到两位姐姐的身躯时已经是石化状态。地荒灵力稀薄，很难动用术法，因此目前所有尝试唤醒她们二人的招数都无法使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她们躯体中还有微弱的信号传出，至少还活着。”
颉昊的脸出现在通讯镜中，说道：“钟云，我还是认为你不应该替魔婴说话。连凌桓大哥那样的人物都死在了她的手里，咱们不应该去趟这摊浑水。你留在天灵和白铭一起继续调查司长的阴谋才是正经事。”
这还是何珝第一次看见颉昊正常说话的模样，不过就算如此她也对这人没有一丝好感。毕竟她作为卫槐绛时与颉昊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被这壮汉掐住脖子抵在墙上，还恶狠狠地质问她。如今又是得知了颉昊不赞成钟云收养自己，更是看不顺眼。
“管这么多，咸吃萝卜淡操心。”何珝知道在回忆里颉昊听不见，但并不妨碍她现在要吐槽。
钟云却是一记眼刀瞟了过去，警告道：“调查司长的阴谋和挽救一条生命都很重要，而且那孩子已经没有任何攻击表现，不要再一口一个魔婴地叫她，我不爱听。”
“那怎么叫，她母亲当年可没给她取名字。”
“这个问题我后续会好好想想的。”钟云是真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在一旁密密麻麻的记录本上用加粗的笔写上：【给那孩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写完，她又用红笔在周围标上一个五角星，怕不显眼，还重重画了几圈，这一举动看得何珝心里暖暖的。
“各位，有情况。”一名白色短发白色瞳孔的少年出现在通讯镜中。
“白铭？你刚刚去哪里了？”缪姬问。
少年不慌不忙，回答道：“刚才在圣殿禁书区找了下资料，所以不知道你们正在通讯，来晚了，不好意思。”
钟云点点头，说：“没事，你且说说有什么发现。”
被称做白铭的少年看了看手里记录的资料，严肃地说：“钟云姐，你先前对当年灵婴祭祀一事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当年的那位大祭司并不是自愿将自己的孩子奉献出，而是还在怀胎时便被恶意生剖，导致所怀的一对双胞胎皆是死胎。”
“死胎？”钟云皱起眉。
缪姬更是吃惊：“生剖？！”
被罚去东定区的柳龑也在这时狠狠敲击面前的桌子，震的桌面物件一跳。
她性子急，怕说错话所以在这种场合一直控制自己不发言。按照她的习惯，都是后续情绪稳定了再将问题一一整理写下，再与众人讨论。但，在听到这个信息时，柳龑作为一名女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初代中定君钱舒志此时也连忙放下手中批阅的文件赶来通讯镜前，问：“白铭，这消息可靠吗？”
“我没敢进老家伙的藏书室，怕打草惊蛇。”白铭解释道，“但我查阅到了当年大祭司留下的仪式手札，手札封皮很厚，里面藏有一封血书，的的确确记载了这件事。”
钟云记录笔记的手微微发抖，再也看不进书中繁复的文字，索性一把放下，抱着头深呼吸企图平复心情。
这是她最不愿意得知的信息，宁愿当初的猜测是错误。
那孩子被用于祭祀之前就是死胎？
那样的祭祀，当真能算得上是一种“祈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