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玅真人施展血遁秘术逃入西山深处,贾琏与云鹤道长虽未能将其擒获,但破坏了月圆之夜的邪法。众人回到西山庄园,此时庄园内已乱作一团,管家和护法弟子见玄玅败逃,早已作鸟兽散。
“道长,这庄园……”贾琏环顾四周,只见庄园内灯火通明,却已空无一人。
云鹤道长收剑入鞘,沉声道:“玄玅既逃,此地便无主了。贾大人,咱们不妨搜查一番,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韩偃此时带人从后院走来,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大人,在后院密室中发现此物。里面全是书信账簿,还有几本手札。”
贾琏接过木匣,借着火光翻看。最上面是一本手札,翻开第一页,便见“癸酉年三月,忠顺王府赠金五百两,托炼‘延寿丹’”等字样。再往下翻,记载的全是玄玅真人与忠顺王府的往来明细,时间竟长达八年之久。
“好个忠顺王!”贾琏冷笑,“这些年不知往这里送了多少金银。”他继续翻看,忽然手一顿,“这是……”
只见手札中间几页,记载的却不是炼丹之事,而是些人名和生辰八字。每个名字旁都标注着“七窍玲珑心候选”,其中赫然有“北静王府三郡主”、“薛氏宝钗”,甚至还有“贾府秦氏可卿”!
云鹤道长凑近一看,脸色大变:“这妖道,竟暗中筛查了这么多候选之人!”
贾琏强压怒火,继续往后翻。在名册最后,又见几行小字:“甲戌年五月,得宫中秘讯,东宫需‘定魂丹’。取紫河车三副,童男童女心头血各七滴,炼制三月乃成。忠顺王亲送至东宫,得赏千金。”
“东宫……”贾琏与云鹤道长对视一眼,俱是心头沉重。虽然早有所料,但亲眼见到这白纸黑字的记载,还是令人震惊。
“贾大人。”云鹤道长忽然开口,“这些证据,足以让忠顺王万劫不复。只是……牵扯东宫,怕是要慎之又慎。”
贾琏点头:“我明白。此事需从长计议。”他将手札小心收起,又问,“道长,玄玅此番败逃,可能再作恶?”
云鹤道长沉吟:“血遁之术损耗极大,他至少需要三个月调养。但这期间,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指使手下继续作恶。尤其是……”他看向那名册,“这些被他标记的候选之人,仍需小心防范。”
正说着,远处传来鸡鸣声。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天快亮了。”贾琏对韩偃道,“你带人将庄园仔细搜查一遍,所有书信账簿全部封存带走。记住,此事绝密,不得外传。”
“是!”韩偃领命。
贾琏又转向云鹤道长:“道长,此番多亏你相助。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鹤道长望向西山深处,叹道:“师门之命未成,贫道还需继续追踪玄玅。不过……”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贾大人,此乃本门传讯玉符,若再发现玄玅踪迹,贫道会以此符传讯。大人若有需要,也可燃此符,百里之内贫道必至。”
贾琏郑重接过玉符:“多谢道长。道长追踪玄玅,若有需要贾某相助之处,尽管开口。”
云鹤道长拱手:“后会有期。”说罢身形一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晨曦中。
贾琏目送他离去,这才带人返回京城。回到荣国府时,天已大亮。
王熙凤一夜未眠,正在书房焦急等候。见贾琏平安归来,这才松了口气,迎上前道:“二爷可算回来了!事情如何?”
贾琏屏退左右,只留王熙凤在书房,将昨夜之事详细说了。当听到名册上有宝钗和可卿的名字时,王熙凤脸色煞白:“这妖道,当真歹毒!”
“不过现在暂时安全了。”贾琏宽慰道,“玄玅重伤逃遁,至少三个月内无法作恶。咱们有足够时间布置。”
王熙凤这才稍稍安心,又问:“那名册上还有谁?”
贾琏取出名册递给她。王熙凤翻看,越看越是心惊:“北静王府三郡主、镇国公府二小姐、理国公府嫡孙女……这、这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她们出了事……”
“所以此事必须妥善处置。”贾琏沉声道,“我今日便去李府,与李御史商议。这些人家,需得暗中提醒,但又不能打草惊蛇。”
王熙凤点头:“二爷思虑的是。只是……”她迟疑道,“宝丫头和可卿这边,咱们该如何防范?总不能日夜守着。”
贾琏思忖片刻:“可卿那边,有张先生调理,身体渐好。我会加派人手暗中保护。至于宝钗……”他看向王熙凤,“我想让她在府里多住些时日,就说你身子不适,需要她帮着料理家务。等此事彻底了结,再让她回去。”
王熙凤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宝丫头心细,管家是一把好手。我这就去跟薛姨妈说。”
“不急。”贾琏拉住她,“先用早饭。你一夜未睡,眼圈都青了。”
夫妻二人用了早饭,贾琏便往李府去了。李守中显然也是一夜未眠,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见贾琏进来,忙问:“世侄,昨夜如何?”
贾琏将西山庄园之事说了,又取出那本手札。李守中翻看之后,脸色铁青:“好个忠顺王!好个玄玅真人!这些罪证,足以定他们死罪!”
“只是牵扯东宫……”贾琏提醒道。
李守中长叹一声:“是啊,这才是最棘手的。”他放下手札,沉吟良久,“世侄,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贾琏早有思量:“晚辈以为,可分三步。第一步,先将忠顺王与玄玅真人勾结、炼制邪丹、谋害人命的罪证整理成册,呈交圣上。东宫之事……暂且隐去。”
“为何?”李守中不解,“这可是扳倒忠顺王的关键。”
“正因为是关键,才不能现在拿出来。”贾琏分析道,“圣上若见罪证牵扯东宫,为保全储君名声,很可能会压下此事。但若先只告忠顺王与方士勾结,待圣上震怒查办时,再慢慢牵扯出东宫,便顺理成章了。”
李守中恍然:“世侄是说,让圣上先治忠顺王的罪,待忠顺王失势,再揭出东宫之事,便无人能回护?”
“正是。”贾琏点头,“而且,玄玅真人尚未归案,若此时揭出东宫,恐他狗急跳墙,做出更极端之事。不如先稳住他,待擒获后,再一并清算。”
李守中捻须沉思,半晌才道:“有理。只是……那些被标记的女眷,该如何保护?”
贾琏取出名册:“这便是第二步。需得暗中提醒这些人家,加强护卫。但方式要巧妙,不能让他们知道实情,以免引起恐慌。”
“如何巧妙?”李守中问。
“可由晚辈出面。”贾琏道,“就说近来京城有采花贼出没,专盯勋贵家的年轻女眷。咱们贾府已加强戒备,提醒各家也小心防范。如此,既达到目的,又不暴露玄玅之事。”
李守中赞许地点头:“此法甚好。那第三步呢?”
贾琏眼中闪过锐光:“第三步,便是全力缉拿玄玅真人。他虽重伤逃遁,但必定还有同党。咱们可放出风声,说已掌握其罪证,正全力追捕。逼他现身,或逼其同党露出马脚。”
“妙计!”李守中拍案道,“如此连环计,忠顺王、玄玅真人皆在网中。世侄真乃智谋之士!”
贾琏谦道:“老大人过奖了。只是此事还需老大人鼎力相助。尤其提醒各家之事,若有老大人出面,分量更重。”
“这个自然。”李守中起身,“老夫这就修书,请北静王、镇国公、理国公等人过府一叙。至于薛家那边……”
“薛家由晚辈处理。”贾琏道,“薛家大姑娘如今暂住贾府,安全无虞。薛家那边,晚辈会让内子去说。”
商议既定,贾琏告辞回府。刚到府门,便见薛姨妈的马车停在门前。薛姨妈正由王熙凤陪着往里走,见贾琏回来,忙上前道:“琏哥儿回来了。凤丫头说身子不适,要留宝丫头在府里住些时日,帮着料理家务。这怎么好意思……”
贾琏笑道:“姨妈说哪里话。凤丫头这几日确实精神不济,有宝钗妹妹帮着,是求之不得。姨妈放心,府里定会照顾好宝钗妹妹。”
薛姨妈见贾琏也这么说,便不再推辞,只道:“那就有劳了。宝丫头在家也是闲着,能帮上忙最好。”
送走薛姨妈,贾琏与王熙凤回到书房。王熙凤这才低声道:“薛姨妈答应了,只是我看她似乎有些疑惑。毕竟我平日里身子骨硬朗,突然说不适……”
“无妨。”贾琏道,“过两日你装装样子便是。对了,宝钗现在何处?”
“在藕香榭陪迎春、探春几个说话呢。”王熙凤道,“这丫头真是懂事,听说我不适,一早便过来问安,还要帮我理账。”
贾琏点头:“有她在府里,咱们也好照应。你让平儿多派两个伶俐的丫鬟去藕香榭伺候,日常饮食也要留心。”
“我省得。”王熙凤应下,又问,“二爷,李御史那边怎么说?”
贾琏将商议结果说了,王熙凤听得连连点头:“二爷这计策周全。只是……那玄玅真人重伤逃遁,会藏在何处?”
贾琏沉吟:“西山一带山深林密,若要藏身,地方多的是。不过……”他想起云鹤道长的话,“云鹤道长说会继续追踪,有他相助,或许能有发现。”
正说着,外头昭儿来报:“二爷,韩大人求见。”
韩偃匆匆进来,行礼后道:“大人,庄园已搜查完毕。除书信账簿外,还发现一处暗室,里面藏着不少金银珠宝,还有……”他压低声音,“还有几箱官银,上面打着户部的印记。”
“官银?”贾琏眉头一皱,“多少?”
“整整五箱,每箱五千两,共计两万五千两。”韩偃道,“看印记,是去岁江南解往京城的漕银。”
贾琏与王熙凤对视一眼,俱是心头一震。官银失窃是重罪,更何况是两万五千两之巨。若这些官银真是忠顺王府送给玄玅真人的,那忠顺王的罪状便又多了一条。
“官银现在何处?”贾琏问。
“已全部运回,藏在城西一处隐蔽仓库。”韩偃道,“卑职已派人严加看守。”
贾琏点头:“做得好。此事暂不要声张,待时机成熟,再一并呈报。”他顿了顿,“还有,你派几个机灵的人,盯着忠顺王府。看他们这两日有何动静。”
“是!”韩偃领命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王熙凤走到贾琏身边,轻声道:“二爷,此事越查越大,我真是……有些怕了。”
贾琏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别怕。咱们行得正坐得直,怕的应该是他们。况且,如今罪证越来越多,忠顺王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将王熙凤揽入怀中:“等这事了结,我带你去庄子上住几日。咱们看看山,看看水,什么朝堂争斗,什么家族恩怨,统统不理。”
王熙凤靠在他肩头,轻声道:“二爷说话要算话。”
“一定。”贾琏郑重承诺。
窗外阳光正好,将书房照得一片明亮。然而两人都清楚,这光明之下,暗影仍在。玄玅真人虽败逃,忠顺王虽势危,但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无论如何,他们已携手闯过最凶险的关口。接下来的路,无论多难,终将一起走下去。
只是此刻,谁也不知道,西山深处的某个山洞中,一个浑身浴血的老道正盘膝打坐。他面前摆着七盏油灯,灯焰摇曳,映得他面目狰狞。
“贾琏……云鹤……”玄玅真人咬牙切齿,“坏我大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忽然咬破指尖,以血在掌心画下一个诡异的符咒。符咒完成瞬间,七盏油灯同时爆燃,火光冲天。
山洞外,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乌云蔽日,狂风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