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环沉入七星山底的第三夜,城南护城河的打捞队又捞起一具浮尸。
警局会议室的白炽灯映着解剖报告上的照片,死者脖颈处有圈深紫色勒痕,皮肤泛着水肿的白,唯独脚踝处有两个青黑色的指印,像是被人从水下死死攥住。
“这是本月第三起了。”老刑警敲着桌面,烟蒂在烟灰缸里堆成小山,“都是在灵芝寺附近落水,尸检没发现溺水迹象,倒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吴起灵指尖划过照片里的指印,蓝翔夹克袖口的麒麟血金纹微微发烫。他抬头望向窗外,护城河的方向正飘着层淡灰色的雾气,即使在正午也散不去。
“灵芝寺有口放生池,对吧?”他突然开口。
老刑警愣了下:“对,那池子有些年头了,据说底下通着护城河。前几年翻修时,工人从池底挖出过不少骨头,当时还闹过一阵鬼传说。”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韩舒芙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袋。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西装套裙,与平日里的干练不同,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这是灵芝寺的捐赠记录。”她将文件推到吴起灵面前,“近半年来,有个匿名账户给寺庙捐了三笔巨款,指定用于放生池的维护。我查了账户源头,指向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
吴起灵翻开文件,捐赠日期恰好与前两起溺亡事件相隔一周。他指尖在“放生池维护”几个字上顿住,秦皇剑-红焰麒麟在背包里发出轻微的震颤,剑鞘上的红焰麒麟纹隐约透出红光。
“去灵芝寺。”他站起身,抓起背包往门外走,“现在就去。”
韩舒芙快步跟上,走廊里的风掀起她的长发:“我已经安排好了,寺庙的住持在等我们。”
灵芝寺藏在护城河沿岸的老巷深处,朱红色的庙门斑驳褪色,门楣上的“灵芝寺”牌匾蒙着层灰,唯有角落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
住持是个面色黝黑的老僧,双手合十时指节泛着常年浸在水里的白。“三位施主,放生池在偏院。”他声音沙哑,领着众人穿过香火缭绕的大殿,“只是这几日池子里总泛腥气,贫僧已经让弟子们暂停放生了。”
偏院的放生池比想象中要大,水面覆盖着层深绿色的浮萍,边缘的青石板上长满滑腻的苔藓。池中央立着尊观音像,半身浸在水里,露出的脸颊上爬满青苔,眼神空洞地望着水面。
吴起灵蹲下身,指尖刚触碰到池水,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逼退。水里漂浮着些残破的红绳,像是有人将许愿牌扔进池里,却被什么东西扯碎了。
“这水不对劲。”他从背包里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赤红剑气划破空气,在水面激起一圈涟漪。浮萍翻涌间,露出底下漆黑的淤泥,隐约能看到些白森森的东西在泥里蠕动。
韩舒芙突然指向观音像的底座:“那里有字。”
底座浸在水里的部分刻着几行模糊的经文,仔细辨认,竟是用朱砂混着什么粘稠的东西写的,边缘已经发黑。“是镇魂咒。”吴起灵皱眉,“但写法是反的,不是镇魂,是养煞。”
老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白得像纸:“施主……贫僧不知……”
“那三笔捐款,是谁让你收的?”韩舒芙盯着他的眼睛,“匿名账户的主人,是不是让你往池里丢过什么东西?”
老僧的喉结滚动了下,刚要开口,放生池突然“咕嘟”冒起个大泡,腥气扑面而来。水面的浮萍像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一张惨白浮肿的脸,长发缠着水草,正死死盯着岸边的几人。
“水鬼!”老刑警拔出配枪,手却抖得厉害。
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秦皇剑-红焰麒麟横扫而出,剑气劈在水面,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冰碴。那水鬼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沉入水底,水面却泛起更多的涟漪,无数只青灰色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向岸边的青石板。
“是积怨成煞。”吴起灵剑指凝聚麒麟血,金纹顺着剑身蔓延,“这池底埋着不止一具尸体!”
他纵身跃到池边的青石板上,脚刚落地,就感觉底下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道。低头看去,石板缝隙里钻出无数根水草,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脚踝,冰冷刺骨。
“小心!”韩舒芙从包里掏出张黄符,学着上次的样子用指尖夹住,却忘了怎么引动龙气。眼看水草就要缠上她的小腿,吴起灵突然回身,剑鞘在她脚边一顿,红焰麒麟纹闪过,水草瞬间化为灰烬。
“站在我身后。”他沉声道,秦皇剑-红焰麒麟插入池边的泥土,赤红剑气沿着地面蔓延,在水面炸出一片火海。水鬼们在火里尖叫,却没被烧死,反而从火焰里钻出来,脸上的皮肤脱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
老僧突然瘫坐在地,指着观音像底座:“是……是那些骨头……翻修时挖出来的骨头,被人用水泥封在了底座里……”
吴起灵看向观音像,底座与池底的连接处果然有圈新补的水泥。他深吸一口气,麒麟血在体内翻涌,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韩舒芙,帮我稳住阵脚。”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到观音像上,秦皇剑-红焰麒麟直刺底座。“铛”的一声,剑身撞上硬物,水泥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骨头,每根骨头上都缠着红绳,上面写满了生辰八字。
“是养鬼术。”韩舒芙脸色发白,“有人用枉死者的骨头养水鬼,再用匿名捐款让寺庙维护池子,其实是在加固养煞的阵法。”
水鬼们疯狂地撞击观音像,底座摇摇欲坠。吴起灵一手抓着雕像,一手挥剑斩断缠在骨头上的红绳,每斩断一根,就有一只水鬼发出悲鸣,化为青烟。
就在最后一根红绳即将断裂时,池底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淤泥翻涌间,冒出个巨大的黑影,竟是具由无数骸骨拼凑成的怪物,头顶长着两只弯曲的犄角,双手是锋利的骨爪,正是所有水鬼的本源。
“是骨煞!”吴起灵瞳孔骤缩,这东西的怨气比七星山的环煞还要重,显然是被人用秘法豢养了多年。
骨煞张开巨口,喷出一股黑色的毒雾,所过之处,青石板瞬间被腐蚀出坑洞。韩舒芙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八卦镜,镜面反射着阳光,在毒雾中照出一道缺口。
“用龙气催动八卦镜!”吴起灵大喊,同时将秦皇剑-红焰麒麟掷向空中。剑身在空中旋转,红焰麒麟纹大放异彩,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将骨煞困在里面。
韩舒芙咬着牙,集中精神引动脖颈处的龙气,指尖按在八卦镜上。镜面突然射出一道金光,与火圈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金色的囚笼。骨煞在里面疯狂冲撞,骸骨碰撞的声音刺耳欲聋。
吴起灵趁机落在骨煞头顶,麒麟血顺着指尖注入秦皇剑-红焰麒麟,剑指凝聚全身力量,直刺骨煞的天灵盖。“敕!”他低喝一声,赤红剑气与金光融合,从骨煞体内炸开。
骨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身体渐渐崩解,散落的骸骨沉入池底,激起一圈圈涟漪。水面的浮萍重新合拢,只是这一次,浮萍下透出淡淡的金光,那是镇魂咒本该有的样子。
老僧瘫在地上,看着恢复平静的放生池,泪水混着鼻涕流下:“是我糊涂……是我贪了那些钱……”
韩舒芙让人将老僧带走调查,自己则走到池边,看着水里倒映出的两人身影。吴起灵的蓝翔夹克沾了不少泥水,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刚才他跃到观音像上的瞬间,衣角翻飞的样子,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匿名账户的废弃工厂,我让人去查了。”她轻声说,“据说那里以前是个炼钢厂,十年前出过一场事故,淹死了七个工人,尸体一直没找到。”
吴起灵擦拭着秦皇剑-红焰麒麟上的水珠,剑鞘的红焰麒麟纹渐渐平息。“十年前,七星山,七个焦尸。”他低声道,“现在,七个工人,水鬼。”
数字“七”像个诅咒,串联起所有诡异的事件。韩舒芙看着他凝重的侧脸,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胳膊:“不管是什么阴谋,我们一起查下去。”
吴起灵转头看她,阳光透过寺庙的飞檐落在她脸上,米白色的西装沾了点泥点,却丝毫不减她的坚定。他喉结滚动了下,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护城河的雾气不知何时散了,露出清澈的水面。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池底深处,一枚青铜碎片正静静躺在骸骨堆里,边缘的缠枝纹微微发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