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苏轩挠挠后脑勺,浓眉皱成了一团,满脸的费解。
他此刻恨透了自己平日里偷懒不读书,连自家妹妹说的话都摸不着头脑,只觉得那话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愁绪。
苏荷抬眼看向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苏轩,少年郎身量已经长开,可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或许不懂也是一种幸运。
她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轩哥。”
然后话锋一转,她目光在村头扫了一圈,疑惑道,“对了,爷爷奶奶他们呢?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见人?”
“爷爷他们一早去菜地,瞧见菜被糟蹋了,正蹲在那边想办法补救呢。”苏轩抬手,指了指苏家后面菜地的方向。
流民们闻言,纷纷抬起头,脸上满是愧疚,忙不迭地开口:“苏姑娘,是我们糊涂听了谗言,这菜地我们来补,一定把能救的菜都救回来!”
一行人跟着苏轩往菜地走,刚到田埂边,就见苏庆祥蹲在地里。
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扶着歪倒的菜苗,宁春花和苏志礼、苏志孝也在一旁,手里拿着小锄头,正把被踩松的土重新培实。
“爷爷,荷妹回来了!”苏轩大嗓门一喊,苏庆祥才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落在苏荷身后的流民身上,眉头瞬间蹙起:“荷儿,这些人是?”
他一早到田里,看到满地狼藉时心疼得直抽气。
这些菜是“仙人”赐下的宝贝,耗费了全家心血侍弄。
眼看就要成熟,却被糟践成这样,他连找始作俑者的心思都没了,只想着先把菜救回来
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啊!
“爷爷,就是这些人听了林翠香和钱二牛的挑唆,把咱们的菜糟蹋了!”
苏轩想起这事就火冒三丈,攥着拳头低吼,若不是村民及时发现拦着,怕是整片菜地都要被铲平了。
流民们闻言,一个个都垂着头,肩膀塌得厉害,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林翠香,真是猪油蒙了心!”宁春花提起林翠香,气得捶了捶大腿。
那女人是钱满仓的媳妇,和苏家做了十几年邻居,平日里就爱搬弄是非,没想到竟干出这种缺德事,宁春花对她的行径恨得牙痒痒。
“爷爷奶奶,林翠香和钱二牛我已经让照影扭送官府查办了。”苏荷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至于菜地,就让这些流民来补救吧,我还有事想和你们商量。”
“大爷大娘,我们一定好好干,把菜苗都救活,就算豁出力气也绝不偷懒!”流民们连忙表态,眼神里满是恳切。
苏庆祥本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见状便朝儿子苏志礼摆了摆手:“志礼,你带着他们干活,仔细点教,别再把菜苗伤了。”
苏志礼应声,领着流民走向菜地,苏庆祥、宁春花便跟着苏荷回了家。
刚进堂屋,苏荷就直奔主题,搬了张板凳坐在二老对面:“爷爷奶奶,今日这事虽是林翠香挑唆,可也让我意识到,光把菜藏着种着不行。我打算把仙人赐的菜拿出来,做成吃食售卖。”
这些菜早已种在苏家田里,算是走了明路。
再加上有庆王魏子安做靠山,苏荷根本不担心有人会追问菜的来历。
眼下田里的菜还没完全成熟,苏荷便打算先用空间厨房的菜来冒充。
等自家田里的菜成熟后,她就能毫无顾忌地大肆售卖了。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着桌沿,把心里的盘算一一说来:“如今战乱,苏记的生意一落千丈,伙计们跟着我吃饭,总不能让他们连月钱都拿不到。”
“把菜做成吃食卖,一来能教百姓这些菜的做法,来年动员百姓们种的时候就省力多了。二来能缓解苏记和归宁院的经济压力,三来战乱里百姓口粮紧缺,这些菜也能解燃眉之急。”
苏家人都知道苏荷得了“仙人”庇佑,有个百宝锦囊。
前几日寒瓜成熟,她随手就收进锦囊里,那锦囊里的东西竟能不腐不坏,什么时候取出来都是新鲜的,这也是苏家敢放心跟着苏荷做事的底气。
苏庆祥捻着下巴上的短须,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宁春花也摩挲着衣角,指腹摩挲着衣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顾虑。
半晌,苏庆祥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慎重:“荷儿,这些菜是仙人赐的救命物,若是做成吃食卖了,万一战后遇上荒年,咱们手里没存着,岂不是断了后路?”
“是啊荷儿,”宁春花连忙接过话头,眼里满是担忧,“你爷爷和你伯父他们守着这片菜地,日日夜夜操心,浇水施肥不敢有半点差池,如今就这点收成,卖了固然能解眼前的难处,可长远来看,实在太冒险了。”
人都是利己的,况且爷爷奶奶并不知道她空间厨房中的物资是源源不断的,苏荷倒也能理解二老的顾虑。
她端起桌上的粗瓷茶碗,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茶水的涩味在舌尖散开,她却只是轻轻敲着碗沿,平静地说:“爷爷奶奶,我并非要把菜卖空。百宝锦囊里的寒瓜能存住,这些菜的种子我也留了不少,只要留够自家吃的、留够来年播种的,余下的拿出来周转,才不算辜负了仙人的恩惠。”
她的目光透过窗棂,落在院外那片被糟蹋的菜地,语气沉了几分:“况且乱世里,光守着东西没用。百姓们尝过这些菜做的吃食,知道它们能填肚子、能换钱,才会跟着学种,往后就算没有我的帮忙,他们自己也能种出菜来,这才是真正的救命。”
宁春花听得眼睛微微发亮,手也停下了摩挲衣角的动作。
显然是被说动了,可她还是下意识地看向苏庆祥,等着家里的主心骨拿主意。
苏庆祥却又想起一层,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沉吟道:“荷儿,这菜是仙人赐下的宝贝,若是贸然售卖,会不会惹来旁人觊觎?”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宁春花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