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黄昏,司马锐的御驾终于抵达京城。他没有惊动百官,只带着精锐禁卫和暗卫,从北门悄然入城,径直返回皇宫。
宫门处,裕亲王已率少数心腹等候。兄弟二人相见,不及寒暄,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便一同疾步向内宫行去。沿途宫人跪伏,感受到陛下身上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寒意与威压,无不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司马锐没有先去前朝,而是直奔椒房殿。殿门外,慕容雪在紫苏和林嬷嬷的搀扶下,正翘首以盼。数月不见,她腹部已明显隆起,面容因孕期和连日忧思而略显清减,但眼神依旧沉静明亮。看到司马锐风尘仆仆却依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廊下,她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却又强行忍住,只深深凝望着他。
“雪儿!”司马锐几步上前,不顾众人目光,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到她身子的微颤和腹中孩儿的存在,一路紧绷的心弦才稍稍一松,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疼惜和怒火充斥。“朕回来了,没事了。”
慕容雪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嗅着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连日来的担忧、恐惧、强撑的镇定,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但她知道此刻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很快便稳住心神,从他怀中微微退出,低声道:“陛下平安归来就好。皇叔和诸位大人,想必有要事禀报。”
司马锐深深看了她一眼,为她此刻的冷静坚韧而心折,也更为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竟敢将毒手伸向她而怒不可遏。他握住她微凉的手,点了点头,对裕亲王等人道:“去御书房。”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门窗紧闭,只留下最核心的几人:司马锐、慕容雪、裕亲王、暗卫统领,以及两位绝对可靠的心腹重臣。
裕亲王首先将慈云庵一夜的行动、审讯结果、缴获的证物(赤金葫芦、邪药、鬼头令等),以及救出的五名女童情况,详细禀报了一遍。当听到那些女童的惨状、邪药的歹毒、尤其是赤金葫芦针对孕妇的阴损设计时,司马锐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握着慕容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慕容雪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示意自己无恙,然后平静地补充了自己这边发现的线索:惊蛰发现的孙老顺、赤金葫芦、珍珠耳坠传讯;林嬷嬷查到的三十年前李太妃宫中旧事、刘嫔之死与“金身小佛”、崔嬷嬷的南方来历疑点等等。
两条线索,宫内宫外,跨越三十年,在御书房的灯光下,清晰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真元”邪教在宫廷内外长期渗透、经营、作恶的骇人图景。
“好一个‘真元’圣教!好一个清风子!好一个崔金桂!”司马锐的声音如同冰刃刮过金石,令人不寒而栗,“海外仙山?改天换地?用无辜孩童炼药,以邪术蛊惑宫闱,谋害朕的皇后和皇嗣!朕不将这伙妖人连根拔起,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陛下息怒。”裕亲王沉声道,“此番捣毁慈云庵,虽打草惊蛇,让崔秀姑被转移,‘黑蛟’潜藏更深,但也斩断了其在京城的一个重要枢纽,救出孩童,缴获大量罪证,抓获静慧、鬼手等重要头目。更关键的是,我们终于看清了敌人的部分真面目和运作方式。眼下当务之急,是顺藤摸瓜,深挖余党,绝不能让其有喘息之机。”
司马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如鹰:“皇叔所言极是。审讯可有新进展?那个‘鬼手’和静慧,还吐出什么?”
暗卫统领上前一步,禀道:“回陛下,静慧所知有限,已将能吐的都吐了,重点在京城及周边的网络。但那个‘鬼手’,经过连番特殊手段,昨日终于撬开了一点口。此人意志极为坚韧,且似乎被下过某种禁制,一旦触及核心记忆或试图吐露总坛、教主等关键信息,便会头痛欲裂,几近癫狂。不过,在意识模糊之际,他断续吐露了几个词:‘蓬莱’、‘船’、‘每月望日’、‘子时’、‘西郊乱葬岗’。”
“‘蓬莱’?”司马锐眼神一凝,“可是海外传说中的蓬莱仙岛?这与胡四所说的‘海外仙山,云雾之巅’似乎能对上。‘船’……是指海船?他们通过海路与总坛联系?‘每月望日,子时,西郊乱葬岗’……这像是一个接头的固定时间和地点!”
“臣等也是如此推测。”暗卫统领道,“今日正是十七,距离下次望日(十五)还有将近一月。但‘鬼手’是在半月前来到慈云庵,若‘每月望日’是指固定的联络日,那么他上次与上线联络,很可能就是在八月十五左右。而八月十五之后不久,慈云庵就被我们端了。这或许能解释,为何‘黑蛟’能如此迅速地转移崔秀姑——他可能正是在望日联络时,接到了风声收紧的警示或指令。”
“西郊乱葬岗……”裕亲王沉吟道,“那里地势荒僻,坟茔遍地,夜间罕有人至,确实是秘密接头的绝佳地点。陛下,是否派人提前埋伏,等待下月望日,抓捕前来接头之人?”
司马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慕容雪:“皇后以为如何?”
慕容雪一直在静静倾听,此刻微微蹙眉,缓缓道:“‘鬼手’是在意识模糊、禁制发作时吐露的这几个词,其真实性有待核实。即便为真,此等秘密接头,必然谨慎万分,定有暗号、信物乃至反制措施。我们若大张旗鼓提前埋伏,极易被察觉。况且,距离下月望日还有近一月,变数太多。‘鬼手’失踪,慈云庵被捣,对方必然警觉,这个接头点是否还会启用,难说。”
她顿了顿,继续道:“依臣妾看,与其被动等待一个不确定的接头,不如主动出击,利用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孙老顺这条线,尚未完全暴露,或许可以由此着手。他丢失了赤金葫芦,必然心慌,要么会向上线汇报,要么会试图重新取得联系或接受新指令。盯紧他,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此外,静慧供出的那个负责京城‘货物’转运的‘黑爷’,与北疆所说的‘黑蛟’,特征高度吻合,都是与番商勾结、皮肤黝黑、可能伪装哑巴。京城番商聚集的街市、码头、客栈,可以暗中加大排查力度,特别是与南方、东南沿海有密切往来的番商。还有崔嬷嬷的南方出身,或许也是一个突破口。”
司马锐眼中闪过赞许之色。雪儿虽在深宫,思路却清晰缜密,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皇后思虑周全。”司马锐颔首,随即下令,“暗卫听令:第一,对孙老顺的监视升级,但务必外松内紧,不得让其察觉。记录其一切接触之人、所做之事,特别是夜间活动、与宫外传递信息等。若其有异常举动,比如试图离宫、销毁物品、或与特定人员接触,可视情况控制,但需朕之旨意。”
“第二,集中精锐,秘密排查京城所有番商聚居区、码头、货栈、客栈,重点查找特征符合‘黑蛟’(黑爷)之人,以及可能与‘真元’邪教、慈云庵、南洋奇异货物有关联的商铺、人员。动用一切线人、眼线,但切忌打草惊蛇。”
“第三,彻查崔金桂入宫前所有档案、记录,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给朕查明她的真实籍贯、家世、入宫途径!同时,暗中访查三十年前宫中旧人,特别是与李太妃、刘嫔、尚宫局、内务府相关的,挖掘一切与‘清风子’、‘金身小佛’、南洋番商有关的记忆。”
“第四,裕亲王,由你负责,继续深挖静慧、鬼手,看能否从其记忆中,剥离出更多关于‘真元’教内部结构、人员、其他据点、乃至总坛所在地的碎片信息。对那几个获救女童,好生照料,仔细询问,务必问清她们被拐的详细路线、接触过哪些人、听过什么话,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
“第五,”司马锐看向慕容雪,声音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皇后身怀六甲,乃国本所系。自即日起,椒房殿守卫再加三倍,所有饮食药物,皆由朕指定之专人负责,经三重查验,方可靠近皇后。宫中一应事务,皇后可暂时交由可靠嫔妃或女官协理,安心养胎。没有朕之准许,任何人不得打扰皇后静养。”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众人肃然领命。
“陛下,”慕容雪却轻轻摇头,“臣妾并无大碍,宫中事务繁杂,此刻正是多事之秋,臣妾若全然放手,恐更易生乱。臣妾会多加小心,也会让林嬷嬷、紫苏等人更加仔细。倒是陛下,连日奔波,回京又即刻操劳,还需保重龙体。”
司马锐知她性子,也不勉强,只道:“那便量力而行,切不可勉强。若有任何不适,或发现任何异常,立即告知朕,万不可独自应对。”
商议既定,裕亲王等人领命而去,各自部署。御书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司马锐走到慕容雪身边,再次将她轻轻拥住,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歉疚:“雪儿,是朕不好,将你一人留在京中,让你受怕了。”
慕容雪靠在他怀中,轻轻摇头:“陛下身系天下,北疆之事关乎国本,岂能因私废公。臣妾在宫中,有皇叔照应,有陛下留下的暗卫,并未真的陷入险境。只是……想到那些无辜受害的孩子,想到这邪教竟将手伸得如此之长,心中便难以平静。”
“朕知道。”司马锐抚着她的背,眼中杀意凛然,“你放心,这笔血债,朕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偿还!无论是崔金桂,还是清风子,亦或是那藏头露尾的‘圣主’,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陛下,”慕容雪抬起头,看着他染着风霜却依旧俊朗坚毅的面容,眼中带着一丝忧虑,“臣妾总觉得,这‘真元’教所图,恐怕不仅仅是后宫阴私或敛财害命。他们经营数十年,网络遍布海内外,甚至能将触角伸入漠北部族,其志非小。那个‘改天换地’之言,或许并非完全是虚张声势。”
司马锐眼神幽深:“朕也想到了。炼制邪药控制人心,拐卖孩童牟取暴利,勾结番商敛财,渗透宫廷埋下暗桩……这些固然可恶,但若仅仅如此,还算不上‘改天换地’。他们必然有更大的图谋。或许……与西域乃至更远之地的势力有所勾连,意图乱我大燕江山?”
他想起北疆那个与“真元”教勾结的乌洛兰部贵族阿史那祜。一个漠北部族贵族,为何要与中原邪教勾结?除了利益,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比如,借助邪教的力量,在漠北乃至西域扩张势力?甚至,邪教背后,是否有西域某国,意图通过控制邪教,来搅乱大燕?
疑云重重,但司马锐并不畏惧。他登基以来,内平宗室之乱,外御强敌,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真元”邪教再诡秘,终究是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便离覆灭不远了。
“无论他们有何图谋,朕都会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司马锐语气坚定,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眼下,我们先剪除其在京城的羽翼,顺藤摸瓜,揪出核心。待清理了内部,再论其他。”
两人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司马锐仔细问了慕容雪的身体状况,胎儿动静,饮食起居,事无巨细。慕容雪一一答了,也劝他早些歇息。
直到夜深,司马锐才离开椒房殿,但他并未回自己寝宫,而是去了御书房旁边的暖阁歇下。他需要随时处理各方传来的消息,也要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波澜暗涌。
暗卫对孙老顺的监视发现了新情况。这个老太监在丢失赤金葫芦后,果然表现得有些焦躁,虽然表面依旧木讷,但巡视时,明显增加了在御花园废井附近徘徊的次数,夜间也曾在所居的安乐巷附近,看似无意地溜达,实则在观察是否有异常监视。
第三日夜里,孙老顺终于有了动作。他假借出宫购买日常用品的名义,去了西市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暗卫发现,他在杂货铺里,与掌柜的似乎只是寻常买卖,但在付钱时,手指在柜台上,极快地点划了几个特殊的符号。那掌柜的神色不变,但眼神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暗卫记下了符号,并跟踪了那杂货铺掌柜。发现此人在孙老顺离开后不久,也悄然从后门离开,七拐八绕,最终进了南城一片鱼龙混杂的街区,进入了一家名为“四海客栈”的后院。而这家“四海客栈”,正是暗卫之前排查番商时,标记过的、与东南沿海番商往来密切的客栈之一!
“果然有联系!”得到回报的司马锐精神一振。孙老顺通过杂货铺掌柜传递消息,而杂货铺掌柜又与番商客栈有勾连!这条线,很可能就通向“黑蛟”!
他没有立刻动手抓人。杂货铺掌柜和四海客栈,都已被严密监控起来。他要放长线,看看这条线上,还能牵出多少人。
与此同时,对崔嬷嬷入宫档案的追查也有了突破。内务府保存的旧档中,崔金桂的入宫记录非常简单,只写着“岭南道潮州府人,永泰十二年因家乡水患,被官卖入宫”。但暗卫费尽周折,找到了一份当年负责接收官卖奴婢的旧吏私下留存的、更为详细的“草册”,上面记载,崔金桂并非潮州府城人,而是来自潮州府下属一个名为“鲎尾镇”的沿海小镇。更关键的是,草册备注里有一行小字:“此女自称家人都死于水患,但言语间对海船、渔事颇为熟稔,且右手虎口有旧茧,似常做粗活,然身段举止,又与寻常渔家女略异。”
鲎尾镇!常做粗活,却又与寻常渔家女略异?熟悉海船?
司马锐立刻联想到了“黑蛟”!黑蛟也是熟悉海路、与番商勾结之人!崔金桂的出身地是沿海小镇,她又熟悉海船……她与“黑蛟”,甚至与“真元”教,是否早在入宫之前,就已有了关联?她真的是因灾被卖的孤女,还是……被有意送入宫的?
“立刻派人,星夜兼程前往岭南潮州府鲎尾镇,详查崔金桂所有背景!凡与其家有关之人,无论亲疏,全部秘密控制、询问!当地如有‘真元’教或类似邪教活动迹象,一并查清!”司马锐下令。他感觉,距离揭开崔嬷嬷真实面纱的那一刻,越来越近了。
然而,就在各方调查紧锣密鼓进行之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从北疆传来。
幽州守将八百里加急奏报:被关押在幽州军堡的“玄真子”替身胡四,昨夜在重重看守之下,竟离奇暴毙!死状极为诡异,全身无任何外伤,脸色青黑,七窍流出些许暗红色、带有异味的血丝,经军医查验,似是中了某种极为罕见的混合剧毒。但胡四的饮食饮水皆经严格检查,且同囚一室的其他犯人无恙。看守也称未见任何异常,胡四是在睡梦中突然抽搐,片刻即死。
“中毒?在朕的军堡中,重重看守之下,无声无息被毒杀?”司马锐接到奏报,怒极反笑,“好手段!真是好手段!看来,这‘真元’教不只在京城有网络,在北疆军中,恐怕也埋了钉子!给朕查!幽州军堡上下,所有接触过胡四饮食、看守、甚至只是靠近过囚室的人,全部隔离审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胡四虽然只是个替身,知道的核心机密不多,但他的死,无疑表明了“真元”教清除隐患的决心和能力,也预示着,随着皇帝回京和调查的深入,对方的反扑和灭口行动,已经开始。
几乎在同一时间,裕亲王那边也传来不好的消息。被关在秘密庄园地牢中的“鬼手”,在又一次试图突破其意识禁制、追问“蓬莱”详情时,突然狂性大发,以头猛撞铁栏,力大无比,看守阻拦不及,竟当场撞得颅骨碎裂,气绝身亡!而静慧老尼,在得知“鬼手”死讯后,也于当夜在囚室中,用藏匿的碎瓷片割腕自尽,虽被及时发现抢救,但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情况危殆。
“好一个‘真元’!好一个控制人心的邪术!”裕亲王又惊又怒。鬼手的意识禁制,静慧的决绝自戕,都显示出这个邪教对成员的控制达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线索,似乎又断了。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御书房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敌人显然不是坐以待毙之辈,他们也在行动,清除可能暴露的线索,甚至可能在酝酿更猛烈的反击。
司马锐站在巨大的大燕疆域图前,目光从北疆移到京城,又移到南方沿海,再到西域方向。他知道,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敌人隐藏在暗处,行事诡秘狠辣,不择手段。
“陛下,”慕容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端着一碗参汤,轻轻放在案上,“越是如此,越需沉住气。对方接连灭口,正说明他们慌了,怕了,怕我们顺着这些线索,找到他们的要害。胡四、鬼手虽死,但我们已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关键信息(蓬莱、黑蛟\/黑爷、接头点)。静慧昏迷,但未必救不回来,就算救不回来,她也已吐露了大量关于京城网络的信息。孙老顺这条线还在,崔嬷嬷的出身正在追查,番商网络已被盯上……我们手中的牌,并没有减少,反而因为他们的行动,暴露了更多。”
她走到司马锐身边,与他一同看着地图,轻声道:“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劣势。因为他们必须不断行动,才能掩盖踪迹,而每一次行动,都可能留下新的破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将已掌握的网,织得更密,更牢。同时,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司马锐看向她。
“孙老顺丢失了赤金葫芦,必然急于向上线汇报,或获取新的指令。我们监控的杂货铺和四海客栈,是他的联络点。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意外’地得到一个假消息,或者一个假的‘指令’,看看他会如何反应,又会引出谁来。”慕容雪目光沉静,缓缓说道。
司马锐眼中精光一闪。这确是一个办法!通过控制的信息传递,来调动敌人,观察其反应,从而发现更多隐藏的节点。
“还有,”慕容雪继续道,“慈云庵被捣,但我们在京郊的动作,对方未必完全清楚我们掌握了多少。或许可以故意放出一些真假参半的消息,比如静慧重伤但偶尔清醒,吐出某个秘密地点;或者某个女童回忆起了关键人物样貌……让对方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从而自乱阵脚,甚至……主动来灭口或探查,那样,便是我们以逸待劳的机会。”
“虚虚实实,打草惊蛇,引蛇出洞……”司马锐咀嚼着慕容雪的话,心中的烦躁和怒意渐渐被冷静的谋算所取代。他握住慕容雪的手,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涌起暖意和骄傲。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雪儿,你真是朕的智囊。”他低声道,“就依你之言。我们便与他们,好好周旋一番!看看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究竟能翻起多大的浪!”
帝后二人,在摇曳的烛光下,对着疆域图,低声商议起具体的策略。窗外,夜色深沉,不知何时又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细雪,无声地覆盖着皇城的琉璃碧瓦,也掩盖着其下涌动的无数暗流。
但无论暗流如何汹涌,这帝国中枢的决策者,已然定下心神,张开了天罗地网。猎手与猎物的身份,或许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开始转换。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帝王归京风云聚 雪夜剖心定奇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