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森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一步，指尖瞬间绷紧细铜丝——怎么会？他明明做得那么隐蔽！
怀里的密函还带着体温，那是揭穿鎏金阁阴谋、佐证柳家旧案的关键，更是帮天枢、苏烈找全翻案线索的底气，绝不能被拦下！
“想拦我？先问问我的傀儡答应不答应！”他低喝一声，指节因发力而泛白。
指尖铜丝如活蛇般窜出，袖中影傀儡碎片骤然重组，这是他最新研究的合体傀儡。
黑木四肢缠着寒光凛冽的铜丝，眼窝夜明珠迸出冷光，直扑李主事面门。
与此同时，袖中另一枚讯傀儡悄然落地，化作数道细小的木刺，借着夜色掩护射向神秘黑影的下盘。
神秘黑影足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避开木刺，反手抽出腰间软鞭。
鞭梢带着凌厉劲风抽向影傀儡，“啪”的一声脆响，铜丝被鞭梢缠住。
黑影手腕翻转，竟想将影傀儡拽到身前折断。
张宇森早有防备，指尖猛拽铜丝，影傀儡顺势腾空。
四肢铜丝骤然收紧，如一张密网反缠软鞭，两人一时陷入僵持。
李主事站在一旁，本想上前相助，目光却突然顿在张宇森脖颈处。
那里隐在夜行衣领口下，竟有一点极淡的青黑色印记，像被蚊虫叮咬，却在月光下泛着细微的蛊光。
他瞳孔猛地一缩，凑近神秘黑影低声道：“是老版牵机引！这小子居然中了咱们阁里的旧蛊！”
神秘黑影眼中闪过讶异，随即勾起一抹阴狠笑意——老版牵机引引发之法繁多，心绪激荡、精血刺激皆可触发，而他最擅长用蛊笛催发，最是直接狠戾。
李主事心头狂喜，他深知老版牵机引最忌心绪大乱，当即扯着嗓子朝张宇森喊道：“张宇森！你以为你在这里拖延时间有用吗？”
“此刻亥时刚过，咱们鎏金阁的人早就摸到大理寺了！”
“苏烈和天枢那对家伙，为了找柳家旧案的翻案线索闯进去，怕是已经掉进咱们设的陷阱里！”
“他们要的那些佐证材料，早被我们设了埋伏，这会儿说不定正被暗箭射得满身是伤，连碰都碰不到线索的边！”
“你胡说！”张宇森浑身一震，指尖铜丝瞬间松了力道。
柳家旧案的翻案线索是众人的死穴，龙砚带着柳珩的手记赶路，天枢和苏烈便是要在大理寺找到对应佐证，凑全证据链。
李主事的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亥时的大理寺守卫稀疏，天枢和苏烈本就为了翻案线索冒险，若是真落入陷阱……他不敢想。
心口的担忧如岩浆般喷发，连带着体内沉寂的蛊虫都开始躁动，隐隐有被触发的迹象。
“我胡说？”李主事见他动摇，笑得愈发阴狠。
“你以为咱们为何故意留着你缠斗？就是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时间过去，看着那两人被咱们的人折磨！”
“他们执着于翻案，想找齐证据还柳御史清白，揪出咱们与朝中势力勾结的把柄，阁里的人早就说了，要打断他们的腿，把那些翻案线索烧得一干二净！”
“苏烈敢护着天枢找线索，正好一并拿下，让他们再也没法坏咱们的事！”
“闭嘴！”张宇森目眦欲裂，眼底布满红血丝。
体内的蛊虫被这话彻底惊动，顺着经脉疯狂窜动，心口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他想集中精神操控傀儡，可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合体傀儡失去力道，被神秘黑影一鞭抽飞，重重撞在墙上，碎成漫天木片。
神秘黑影趁机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支漆黑的骨笛，笛身上刻满诡异的蛊纹，在月光下泛着阴森的光。
“老版牵机引引发之法多的是，今日我便用蛊笛催发，省得费功夫。”他将骨笛凑到唇边，缓缓吹响。
低沉诡异的笛声瞬间响起，音色沙哑如鬼哭，每一个音符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张宇森的耳膜。
随着笛声落下，他体内本就躁动的牵机引蛊虫彻底失控，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经脉。
剧痛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不是皮肉之苦，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酸胀与撕裂感。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再重新拼接。虽然上次在江南也被控制过，但是却远没有这一次痛苦。
“呃啊——！”张宇森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蜷缩起来。
双手死死抱住头，指尖深深抠进头皮，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反复闪过天枢被暗箭射中的画面，闪过苏烈为护她而满身是伤的模样。
闪过他们在大理寺翻找卷宗、执着于拼凑翻案线索的疲惫身影，那些画面与李主事的嘲讽交织在一起，让他心口的痛苦更甚几分。
“不……不可能……天枢姐……苏烈……线索……不能丢……”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
体内的蛊虫像是被笛声牢牢牵引，朝着他的心脏疯狂冲去，每一次冲撞，都让他觉得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想站起来，想冲出去救天枢和苏烈，想帮他们守住那关乎柳家旧案的翻案线索，可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重重摔倒在地上，浑身的肌肉都在痉挛。
李主事蹲下身，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戏谑：“滋味不好受吧？”
“引发老版牵机引的法子多着呢，笛声催发只是其一，却最能让你尝尽苦楚！”
“它会让你清清楚楚感受到蛊虫啃噬经脉的痛，更会让你满脑子都是最担心的事！”
“你说，等你变成傀儡，亲手杀去大理寺时，看到天枢和苏烈为翻案线索惨死、证据被烧得精光的模样，会不会更痛苦？”
“你……你敢……”张宇森咬着牙，牙齿缝里渗出鲜血，眼底还残留着最后的倔强。
可体内的剧痛却让他几乎晕厥，笛声越来越急促，蛊虫的啃噬越来越猛烈。
他的意识开始沉沦，眼前的黑影和李主事渐渐变得模糊。
只剩下天枢认真翻找卷宗的侧脸，和苏烈护着她、警惕周遭动静的背影，还有那些尚未找全的翻案线索，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
“天枢姐……对不起……我……我护不住你了……翻案的线索……也……守不住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尖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随后彻底失去了力气，身体不再抽搐，只是僵硬地躺在地上。
眼底的光芒渐渐消散，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麻木。
神秘黑影停下吹笛，满意地看着地上的张宇森，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很好，牵机引已发，这颗棋子，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另一边，清酌小筑的烛火便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裹着灶间飘来的饭菜香，却衬得空落落的屋子愈发安静。
桃丫系着粗布围裙，踮着脚把炖肉温进灶膛，又转身要去拿橱柜里的碗筷，准备等众人回来就能立马摆桌。
她蹦蹦跳跳地走过堂屋，路过张宇森常坐的那张方桌时，胳膊肘不知怎的一蹭，“哐当”一声，桌上那只张宇森惯用的粗瓷碗直直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瓷渣子溅得满地都是。
桃丫吓得一哆嗦，连忙蹲下身去捡，小手被锋利的瓷片划了道小口子，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皱着眉，小声嘟囔：“咦……咋回事儿哩？”
指尖拢着碎瓷片，她垂着眼，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委屈和茫然：“平时俺也没这么粗心啊……咋今儿个，就把张大哥的碗给摔碎了呢？”
烛火映在她沾了点灰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沾了露的蝶翼，轻轻颤动着。
她心里莫名的发慌，空落落的，就像上次在柿树湾，找不到爹娘时的那种滋味，淡淡的，却揪得人难受。
“都怪俺，都怪俺毛手毛脚……”她小声自责着，把碎瓷片小心翼翼地拢成一堆，又找来扫帚，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瓷渣扫干净，连缝隙里的小碎屑都没放过。
收拾完，她还蹲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想把那只碗拼起来似的。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把那点莫名的难受压下去——说不定是今儿个帮张大哥装傀儡累着了，才这么不小心。
她拍了拍围裙上的灰，又想起要拿碗筷，便转身继续往橱柜走去，只是脚步慢了些，也没了方才的轻快。
屋子里的烛火依旧亮着，桌上温着的炖肉冒着袅袅热气，桃丫把碗筷摆得整整齐齐，又习惯性地往张宇森的座位旁多放了一双，然后才想起什么，转身跑回自己的小房间，抱出了那个她亲手组装的战傀儡。
那傀儡胸口的蝴蝶印记，在烛火下清晰可见，是她用细簪子一下一下刻上去的，边缘还带着点歪歪扭扭的毛边，就像她揣在怀里的那只桃木蝴蝶，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桃丫把傀儡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它胸口的蝴蝶印记，小声嘀咕：“张大哥说，你是独一份的战傀儡，等他回来，肯定又要教俺操控你了……俺还得让他看看，俺练得可熟练了。”
她把傀儡往张宇森的座位旁挪了挪，让它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又伸手把傀儡的胳膊摆得笔直，像是在让它好好“等着”主人回来。
烛火的光落在她小小的身影上，她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偶尔抬手摸一摸傀儡的蝴蝶印记，眉头轻轻皱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灶间飘来的炖肉香，都少了几分往日的香甜。
“咋还不回来呢……”她小声呢喃着，目光又落回傀儡身上，指尖轻轻点了点蝴蝶印记，“等张大哥回来，俺就告诉他，俺把他的碗摔碎了，俺赔他一个新的，最好是带花纹的，比这个还好看。”
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把傀儡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墙上，那只小小的蝴蝶印记，像一只安静守候的蝶，陪着托着下巴、望着门口的桃丫，守着满桌温好的饭菜，守着一份孩子气的期盼，也守着一丝无人察觉的、淡淡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