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如刀割面。
恶人谷后方的绝壁之上,风雪翻涌,寒风刺骨。
姬无双站在悬崖边,那身紧致的黑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望着南方那片无尽的白雪,银色面具下的眸子,透着一股难掩的迷茫与落寞。
三个藏身之处,已去其二。
若是这最后一个地方也没有……
许琅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看着女人略显单薄的背影,他心里那种“发了横财”的狂喜稍微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女人虽然强得离谱,杀人不眨眼,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可怜人罢了。
而且,自己把那老怪物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儿都给搬空了。虽说她是看不上这些“俗物”,但自己这也算是闷声发大财,吃独食吃得满嘴流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咳。”
许琅清了清嗓子,取出一件厚实的黑色大氅,上前两步,轻轻披在姬无双的肩头。
“别看了,再看那老王八也不会从云里跳出来。”
许琅的声音难得正经了几分,“凡事往好处想,说不定那老东西就在下一个地方等着你去砍呢?”
姬无双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拒绝那份突如其来的温暖。
她伸手拢了拢大氅的领口,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的皮毛,心底那股寒意似乎也散去了几分。
“你倒是想得开。”
她转过身,面具后的眼眸里多了一丝笑意,那是一种卸下防备后的妩媚,即便隔着面具,也能让人心神荡漾。
“走吧,继续往南。”
“这次去哪?”许琅问道。
“一个很繁华的地方,离这儿不近。”
姬无双眺望着远方,语气幽幽,“若是快马加鞭,也要七八日的路程。”
许琅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七八天,来回也就半个月。
家里的那几位娘子还在等着自己回去过年呢。
有容、昭月、秀芝都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若是耽搁太久,回去怕是要被那几个小醋坛子淹死。
不过……
摸了摸胸口那沉甸甸的系统空间,想起刚才那堆积如山的黄金,许琅顿时觉得腰杆子硬得不行。
这波血赚!
有了这笔钱,别说是半个月,就是陪她走遍天涯海角……呃,那不行,还得回家抱老婆孩子。
“行!看在……咳,看在咱们这过命的交情份上,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许琅嘿嘿一笑,十分自然地揽过姬无双的肩膀,“走着,娘子!”
姬无双瞥了一眼那只不老实的爪子,这次竟没把他拍飞,只是轻哼一声,身形一晃,率先掠入黑暗之中。
……
冬日的大乾,满目萧瑟。
荒野之上,积雪没膝,枯树如鬼爪般伸向苍穹。
这种恶劣的环境,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绝境,但对于两位站在武道巅峰的强者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没有城镇,两人便露宿荒野。
“滋啦——”
篝火跳动,映照着两张脸庞。
许琅手里转动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上面穿着一只刚打来的野兔,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滴落在火堆里,爆出诱人的香气。
他熟练地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那是系统出品的孜然、辣椒面、精盐。
一番行云流水的撒料动作,看得一旁的姬无双一愣一愣的。
“好了,尝尝为夫的手艺。”
许琅撕下一条兔腿,递了过去。
没完没了的占我便宜……
姬无双有些后悔在恶人谷喊他夫君了。
但已经晚了……她接过兔腿,虽然动作依旧优雅,但那进食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一口咬下,外焦里嫩,那股从未体验过的奇特香味在口腔中炸开,让她那双美眸瞬间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佐料?”她好奇道。
“独家秘方,概不外传。”
许琅神秘一笑,自己也撕下一块肉大嚼起来,“想吃啊?以后跟我回许诚,管够。”
“哼。”
姬无双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吃着。
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这个男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无赖,贪财,好色,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但他细心,乐观,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本事层出不穷。
在这冰天雪地里,他总能变着法子弄出热乎的吃食,甚至还能用雪团捏出各种滑稽的小动物逗她开心。
那种从小到大只在姐姐身上感受过的温暖,竟然在这个男人身上再次体会到了。
只是……
“以后别叫我娘子。”
姬无双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声音清冷,哼道。
“好的娘子,没问题娘子。”
许琅嬉皮笑脸,完全没把这威胁当回事。
姬无双:“……”
她瞪了他一眼,终究是懒得再纠正,只是那个娇滴滴的“夫君”,却是再也叫不出口了。
毕竟她只是口花花,没有真的实战过,遇见真流氓了,分分钟就败了!
……
一路南下,风雪兼程。
到了第五日晌午,一座略显破败的小镇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
这里已经是厉王的地盘。
自从大乾三分天下,厉王占据燕州等地,他在三王里面,属于最没有脑子的,治理民生的本事显然不如那两位哥哥。
一路走来,饿殍虽少,但百姓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青水镇。”
许琅抬头看了一眼镇口那摇摇欲坠的牌坊,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总算见着人烟了。走,找个地方歇歇脚,洗个热水澡,这一身馊味儿我自己都嫌弃。”
两人走进镇子。
虽然是大宗师,但连日赶路,风餐露宿,两人的形象确实有些狼狈。
许琅的一身粗布麻衣沾满了泥点姬无双虽然依旧戴着面具,但那身黑衣也蒙上了一层灰尘,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逃难的江湖客。
“悦来客栈。”
许琅挑了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大步走了进去。
客栈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无精打采的伙计在擦桌子。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掌柜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说道:“住店还是打尖?先说好,如今粮价贵,咱们这儿只收现银,概不赊账。”
他瞥了一眼两人的打扮,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这种逃难的流民他见多了,多半是来讨口热水的穷鬼。
“啪!”
一声闷响。
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被扔在了柜台上,震得算盘珠子乱跳。
掌柜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刚想发火,却见那包袱口散开,露出几十个白花花的银锭子。
那光泽,那分量……
掌柜眼睛瞬间直了,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脸上那副爱搭不理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谄媚至极的菊花笑。
“哎哟!原来是贵客临门!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
掌柜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腰弯得像只大虾,“二位爷,楼上请!楼上那是上房,干净着呢!”
许琅随手抓起一锭银子,在手里抛了抛,似笑非笑地看着掌柜:“把这包袱里的衣服都拿去洗了,要洗干净,用最好的皂角。再烧两桶热水,我们要沐浴。另外,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都端上来,少一样,我就把你这店给拆了。”
“是是是!大爷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掌柜捧着银子,乐得见牙不见眼,连忙招呼伙计去烧水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