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宝贝!”一名年轻的狐族雷达操作员忍不住低声赞叹。
微尘子无暇回应,他神情专注,围绕平台快速行走,十指如飞,将一枚枚特制的“锚定符石”精准嵌入平台周围预留的凹槽中。共计三十六枚符石,对应天罡之数,构成一个简易却稳固的“地脉天星呼应阵”。
随后,他立于平台正前,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古奥的祭炼法诀。随着法诀进行,平台上的符文逐一亮起,与三十六枚锚定符石产生共鸣。整个枢纽大厅的灵气开始有序流转,缓缓向平台中央汇聚。
“启!”
微尘子低喝一声,最后一道法印打出,正中灯盏底座。
嗡——
信标灯盏轻轻一震,中心那点“心焰”骤然明亮了三分!一股温暖、坚定、充满生机的波动,如同水波般以灯盏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波动扫过大厅内每一个人。石岳只觉得脑海中那些因长期警惕而紧绷的弦,似乎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松弛了下来,但警惕性并未降低,反而更加清晰、敏锐。那名年轻的狐族操作员则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与勇气,仿佛回到了青丘祖地,被长辈们温暖的气息所包围。
波动继续扩散,穿透大厅墙壁,蔓延至整个哨站。所有在岗的哨站人员,无论是在监控屏幕前、在维护通道中、还是在休息舱内,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这股波动。并非强行灌输什么思想,而是如同背景音乐般,悄然提升着心念的“底色”——让积极的情绪更容易产生,让消极的念头更难滋长,让心防在无形中得到一丝强化。
更奇妙的是,当这股波动触及哨站外围的防御法阵与监控网络时,似乎产生了一种“共鸣增强”效应。防御法阵运转时产生的灵力涟漪更加稳定有序;监控网络捕捉到的某些极其微弱、以往可能被当作背景噪音过滤掉的精神干扰杂波,此刻却清晰地被标识出来!
“报告!”雷达操作员盯着屏幕,声音带着惊喜,“原‘b-7’扇区,那股间歇性出现的异常精神杂波,信号强度提升了15%,频谱特征更加清晰!可以尝试追朔源头了!”
石岳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微尘子。微尘子微微点头,示意这正是信标预期效果之一——提升区域内对“异常心念波动”的感知灵敏度。
部署初步成功。微尘子留下两名匠师协助哨站进行初期数据记录与信标维护,自己则带着剩余人员返回工坊。临行前,他将一枚特制的“心念共鸣玉简”交给石岳。
“石校尉,此玉简可让佩戴者在信标影响范围内,更清晰地感知自身心念变化,并可将异常感受即时记录。请分发给哨站所有人员,要求随身佩戴,尤其是在执行外勤或监控任务时。每日子时,玉简会自动汇总数据,上传至哨站主控核心。”
“末将明白。”石岳郑重接过玉简。
巡天梭悄然离去。哨站-7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内部已然不同。那盏静静燃烧在枢纽大厅的信标,如同给这座孤悬于危险边缘的前哨,注入了一颗温暖的、坚定的“心”。
随后数日,数据陆续反馈回明烛工坊及离火神宫。
结果显示:在信标影响范围内,人员平均心境稳定度提升23%,对已知低强度精神干扰的抵抗阈值提升约18%,团队协作效率与信息共享意愿亦有小幅提升。更重要的是,哨站监控系统成功捕捉并定位了三处以往忽略的、极其微弱的精神干扰源,其中一处经“破妄司”后续核查,确认与一个已被端掉的“蚀心者”地下窝点残留物有关。
“效果显着!”观星古台上,天枢星君看着光幕中滚动的数据,面露欣慰,“虽范围有限,增幅也非颠覆性,但方向正确,且已显现实际战果。这证明‘明烛计划’的基础构想完全可行!”
“然,此仅单点、小范围之效。”翊圣神君依旧冷静,“若想覆盖广袤星域,需数以万计之信标,及相匹配之心念引导法门普及。资源、人力、时间,皆是大考。且敌之干扰,必随之升级。”
“正因如此,更需加快步伐。”狐帝白渊沉声道,“据璃儿最新传回之信息,星渊深处法则有异动,其对外界之干预似有加剧之象。‘明烛’之光,需尽快连点成线,织线成网。”
“传令。”翊圣神君决断,“总结‘哨站-7’经验,优化信标设计与部署流程。即日起,其他三十五处工坊,凡条件成熟者,可依据新方案,开始批量试制与部署。优先覆盖边境哨所、交通枢纽、新归附区域之心防薄弱点。”
“另,‘心念引导基础法门’研创组需加速,一月内,本君要见到可在各星域、各族群中推广的试行版本。”
命令下达,星枢盟庞大的机器再次加速运转。更多的资源向各处工坊汇集,更多的匠师在严格的防护下,开始尝试炼制自己的第一座信标。
星火虽微,已有燎原之势。但谁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寂灭星渊。
白璃的概念之体,如同一枚在绝对零度与无限压力中维持形态的奇特水晶。外界的时光流逝,在此地毫无意义,唯有那持续不断的“注视”与“空无”侵蚀,是永恒不变的背景音。
自上次经历那场“法则拨动”的诱导与测试后,白璃变得更加谨慎。她将绝大部分意识与感知都收缩回定义“此在”的核心领域,如同闭壳的蚌,只维持最基本的存在确认。而那“注视”,也似乎满意于她这种“稳定”的状态,恢复为那种规律的、无情感的观察扫描。
然而,在这极致的静默与收缩下,白璃的意识深处,正进行着一场无比精密、无比危险的“编织”。
她要将自己对“存在意志”的锤炼心得、对噬星之主逻辑模式的观察碎片、以及那份“以自身为变量”的决绝信念,凝练成一份特殊的“信息包”,准备在下次与外界建立深层共鸣、传递常规“法则异动预警”时,悄然夹带送出。
这绝非易事。首先,信息本身必须极度凝练、高度抽象,最好以纯粹的概念或法则感悟形式存在,避免任何可能被“注视”识别为“有意识通信”的语义结构。其次,必须将其完美伪装,混杂在因“注视”扫描或“空无”侵蚀而产生的、她自身概念之体自然的“应激反馈数据流”中。最后,发送时机必须精准,要在共鸣通道开启、内外信息交换最频繁嘈杂的刹那,如同在瀑布轰鸣声中藏入一滴特定频率的水珠。
白璃的意识如同最灵巧的织女,以自身对“存在”、“信念”、“抗争”等概念的本源领悟为“经线”,以那些观察到的、关于噬星之主干预外界时留下的“法则流向”痕迹特征为“纬线”,开始编织。
她先构筑一个最核心的“意念种子”——那是她身处绝境、对抗“空无”定义时,对“自我存在意义”的终极追问与坚守。这份坚守无关具体信念,而是一种更底层的、近乎本能的“拒止消亡”的意志。她将其凝成一粒“虚无中的锚点”。
然后,围绕这个“锚点”,她附上几缕极其细微的“认知标签”——关于那“法则流向”与外界特定事件可能存在关联的模糊直觉;关于噬星之主意志运作那种“精密程序感”与“缺乏生命随机性”的观察印象;以及,最关键的一点——她自身这种“以存在本身为武器”、“以不可被定义的变量扰动既定逻辑”的潜在可能性暗示。
整个“信息包”并无具体行动计划或战术建议,只有最基础的“认知”与“方向”。它就像一颗未经雕琢的璞玉,或者一把没有说明书的奇特钥匙,能否被外界理解、能否派上用场,全看接收者的智慧与机缘。
编织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缕“经线”与“纬线”的勾勒,都需要她将相应的领悟或观察从意识深处提取、纯化、再以特殊方式编码,这本身就会引起细微的意识波动。她必须将这些波动控制在“注视”所能容忍的“样本正常生理反应”范围内。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白璃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在刀尖上起舞,在悬崖边行走。终于,那个极其微小、结构却无比复杂的“信息包”完成了。它静静地悬浮在她概念之体核心的某个特殊“夹层”中,等待时机。
机会很快来临。
共鸣通道传来预定的波动——这是外界主动建立的、定期的深层信息交换窗口,主要用于传递白璃感知到的“法则异动预警”以及接收外界的战况摘要与计划进展。通道开启时,内外信息流交汇,是“注视”监控相对“宽容”的时刻,因其本身就允许这种有限度的信息交换,也相对“繁忙”需要处理更多数据的时刻。
就是现在!
白璃在将一段关于“西北坤位法则有微弱凝聚趋向,疑似与近期北冥星区空间异常相关”的预警信息正常传出的同时,意识中那枚精心编织的“信息包”骤然分解,化作无数比基本粒子更细微的“认知流光”,悄无声息地附着在那段预警信息的数据结构缝隙之中,如同给信件洒上了只有特定显影剂才能看到的密写墨水。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电光石火。做完这一切,白璃立刻将所有意识活动降至最低,回归那种“应激后恢复平静”的状态。
她能感觉到,“注视”在那瞬间似乎“聚焦”了一下,扫过共鸣通道中奔流的信息。但或许是因为信息流本身庞大,或许是因为她的伪装足够巧妙,那“注视”并未停留,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信息送出。如同将一封没有地址、没有署名的密信投入了奔涌的星河,不知会飘向何方,亦不知会被谁拾起、能否读懂。
做完这一切,白璃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与虚脱。不是力量耗尽,而是心神长期紧绷后的松弛。她知道,自己已做到了现阶段能做到的极限。剩下的,只能交给外界,交给命运。
然而,就在她心神放松,意识略微发散之际,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异样”,突然被她捕捉到!
那并非来自外界的共鸣通道,也不是“注视”或“空无”的压迫。而是……来自她自身概念之体的“深处”,来自那定义“此在”的核心法则与这片“空无”领域长期对抗、交融的边界地带!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新鲜”的、“非空无”的法则涟漪,正从她概念之体与“空无”对抗最激烈的某个“接触面”缓缓析出,如同被挤压出的露珠!
白璃心神巨震!她立刻集中全部感知,去“触摸”那丝涟漪。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法则波动。它既带有她自身“存在定义”的坚韧特质,又沾染了这片“空无”那“终结”、“归寂”的冰冷气息,但两者并非简单混合,而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加“致密”、更加“稳定”的法则结构!仿佛两种对立的力量在极限对抗中,意外地“锻造”出了一种更高级的“合金”!
这丝新生的法则涟漪非常微弱,且正缓缓消散,重新融入周围的“空无”。但它存在过的事实,却让白璃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甚至堪称疯狂的希望!
如果……如果这种在极限对抗中“锻造”出新生法则的现象不是偶然,而是某种规律?
如果……她能主动引导、控制这个过程,让自身“存在”的法则与“空无”的法则在对抗中,持续产生这种更高级、更稳定的“衍生物”?
那么,她是否可能……以自身为“熔炉”,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一点一点地“冶炼”出……对抗甚至逆转“空无”的新力量?!甚至,开辟出一小片真正属于“存在”的、稳定的“领域”?
这个想法太过惊人,让白璃的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探索的渴望!
这或许,才是她身处这绝境死地,所能找到的、最大的一线生机!也是她能带给外界……最根本的“破局之匙”!
她按捺住立刻尝试的冲动。此事关乎重大,必须谨慎再谨慎。她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确认这种现象是否可重复、可控制。她需要更深入地理解自身法则与“空无”法则对抗的微观机制。她还需要确保,这一过程不会立刻引来“注视”的毁灭性打击。
但希望,已然种下。
星渊依旧死寂,“注视”依旧冰冷。然而在那微光闪烁的概念之体深处,一场静默的革命,正悄然酝酿。一粒可能颠覆整个战局的“法则之种”,已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悄然萌发。
灰岩星,地下矿坑网络深处。
代号“影蜂”的破妄司暗桩,藏身于一条废弃的横向通风管道内。管道内满是灰尘与干涸的苔藓痕迹,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矿物气味。他背靠冰冷粗糙的岩壁,盘膝而坐,双目微闭,看似在休息,实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耳朵里那枚特制耳钉传来的信息流中。
他正在整理、加密并准备发送自己搜集到的关于“蚀心者”阴谋的全部情报。情报内容包括:“引渡真人”及集会者的部分体貌、声音特征;“窗扉”开启时间;“共鸣石”激活计划;“献祭”目标及具体时间地点;以及集会中提及的几处疑似“共鸣石”埋藏地点。
信息量庞大且至关重要。影蜂以破妄司专用的多层嵌套神魂加密法门,将情报压缩、包裹,准备通过藏在矿坑某处的一个隐秘一次性传讯法阵发送出去。那个法阵是他三天前潜入时布下的,只能使用一次,且启动后三十息内便会自毁,不留痕迹。
然而,就在他完成加密,准备动身前往传讯法阵所在位置时,耳钉中突然传来了新的、令他心头一沉的动静。
那是一阵极其轻微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低语声,正朝着他藏身的这条通风管道方向而来!
“……确认是这边吗?‘圣石’的波动最后消失在这一片。”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迟疑。
“‘感应盘’不会错。虽然很微弱,但那一闪而过的异常灵力波动,确实在这附近。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老鼠触动了什么,也可能是……有别的东西混进来了。”另一个声音较为阴冷。
影蜂心中一凛!他们口中的“圣石”,难道是……自己布下的那个一次性传讯法阵的启动节点?自己刚才在远处进行最终加密时,可能泄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被这些“蚀心者”携带的某种探测装置捕捉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矿石被踢动的细碎声响。听声音,至少有三人,或许更多。
影蜂大脑飞速运转。撤离?这条通风管道是死路,唯一的出口就在来者方向。硬闯?对方人数不明,实力不明,且在此地经营日久,贸然冲突,胜算渺茫,更会彻底暴露,前功尽弃。藏匿?这条管道并无真正隐蔽处,对方若有探测手段,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对方抵达前做出决定。
影蜂的目光扫过通风管道内壁。忽然,他注意到靠近管道深处、地面与岩壁交界处,有一片颜色略深的阴影,似乎是……一个被坍塌碎石半掩的、更加狭窄的侧向裂缝?
来不及细想,影蜂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向那片阴影。靠近了才发现,那确实是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挤入的岩缝,似乎通往更深处未知的黑暗。缝隙入口被几块松动的岩石半掩,若非刻意观察,极易忽略。
脚步声已近在咫尺,灼华灯的光柱已经开始在管道口晃动。
影蜂不再犹豫,屏住呼吸,收缩筋骨,以一种近乎蠕动的姿态,艰难却迅速地挤进了那条狭窄岩缝。进入的瞬间,他反手轻轻拨动入口处几块松动的岩石,让其自然坍塌少许,更好地掩盖了入口痕迹。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岩缝黑暗中的下一刻,几道身影出现在通风管道入口。
来者四人,皆穿着灰扑扑的矿工服,但眼神锐利,动作敏捷,绝非普通矿工。为首一人手持一个罗盘状的法器,盘面上一点幽绿光点正指向管道深处,微微闪烁。
“波动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但现在又消失了。”持罗盘者皱眉道。
“搜!仔细搜!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阴冷声音的主人下令。四人分散开来,开始仔细检查管道内每一寸岩壁、地面。
岩缝内,影蜂紧贴冰冷潮湿的岩壁,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他能听到外面近在咫尺的翻找声、敲击声。幸运的是,那条岩缝入口被坍塌的碎石掩盖得不错,暂时未被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外面搜查的四人似乎颇为仔细,并未轻易放弃。
影蜂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他必须尽快将情报送出去!拖得越久,长风商会那七十余条人命就越危险,“窗扉”开启的阴谋就越可能得逞。
他强压下心中焦躁,开始感知岩缝深处。缝隙蜿蜒向下,似乎通往更深的矿层,空气更加污浊,但隐约能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有气流,就意味着可能有别的出口,或者至少与更大的空间相连。
赌一把!
影蜂开始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向岩缝深处挪动。岩缝狭窄曲折,时而需要挤过仅容头颅通过的隘口,时而又要攀爬近乎垂直的湿滑断面。黑暗浓重,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依靠指尖的触觉和对气流的微弱感知来辨别方向。
不知挪动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就在他感觉岩缝似乎永无止境时,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潺潺的水声!
有地下暗河!
影蜂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又前行数十丈,岩缝豁然开朗,他跌入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地下洞穴。洞穴一侧,一条宽约丈许的地下河静静流淌,河水黝黑,不知深浅。洞穴顶部垂下许多钟乳石,滴滴答答地落下水珠。
更重要的是,影蜂看到,在洞穴另一侧的岩壁上,距离地面约两丈高处,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直径约三尺的圆形通风口!通风口内有微弱的气流涌出,带着一丝……外面灰岩星地表特有的、干燥而充满矿物粉尘的气息!
那是通往地面的通风井!
希望就在眼前!影蜂迅速观察环境。通风井下方岩壁较为光滑,但有可供攀爬的天然凸起和裂隙。他估算了一下高度和攀爬难度,以他的身手,问题不大。
但就在他准备行动时,异变再生!
他怀中的另一枚用于侦测精神波动的“惕心符”,突然微微发热、震动起来!这表示附近有较强的、异常的精神活动!
影蜂立刻伏低身体,隐入一块巨大的钟乳石阴影中,收敛全部气息,警惕地望向惕心符指示的方向——洞穴深处,地下河上游的黑暗之中。
渐渐地,一阵压抑的、仿佛许多人同时低语祈祷的嗡嗡声,顺着地下河的水流声隐约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一种有节奏的、类似敲击骨器的清脆声响,以及……浓重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奇异香气!
是“蚀心者”!他们竟然在这地下暗河深处的某个地方,进行着某种仪式!
影蜂的心沉了下去。如果他此刻攀爬通风井,弄出任何稍大的动静,都可能被下游仪式中的“蚀心者”察觉。而若不尽快离开,外面矿道中那些搜查者,也迟早可能找到这条通往地下河的岩缝!
进退两难!
汗水从影蜂额角滑落。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加密情报玉简,又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通风井,最后望向洞穴深处那传来诡异声响与波动的黑暗。
一个极其冒险、却可能是唯一机会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或许……可以尝试,利用地下河的水流和黑暗,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仪式地点?如果能亲眼看到他们在做什么,甚至记录下关键画面或声音,那么这份情报的价值将无可估量!也许能一举揭开“窗扉”和“献祭”背后的更多秘密!
但风险同样巨大。一旦暴露,十死无生。
影蜂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与异香的冰冷空气。脑海中闪过破妄司训练时长官的话语:“暗桩之责,非独传讯,更在洞察。有时,一条关键线索,胜于千百条模糊情报。然取舍之道,存乎一心,代价自付。”
再睁开眼时,他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平静。他轻轻将加密情报玉简塞入通风井下方一个干燥的石缝中,并以特殊手法做了只有破妄司同僚才能识别的标记。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万一他回不来,至少情报有可能被后续搜寻者发现。
做完这一切,影蜂检查了一遍随身装备:两把淬毒的短刃,三枚烟雾弹,五枚扰神钉,一套简易的水下呼吸滤器,以及几样伪装用品。
他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暗河,利用水流和阴影,如同一条真正的游鱼,向着洞穴深处、那低语与异香的源头,缓缓潜去。
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只有地下河的水声,依旧潺潺,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
而在灰岩星第三着陆坪,长风商会的三艘小型运输舰,正按照预定航程,缓缓调整姿态,准备进入这颗贫瘠星球的轨道。舰上的船员与乘客们,对即将降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暗影已然张开獠牙,而点燃“明烛”的光辉,尚未照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