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宗，演武巨城。
千年一度的内门弟子晋升考核，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巨城悬浮于云海之上，由无数阵法基石构筑，坚固无比，足以承受仙王级数的战斗余波。四周环绕着密密麻麻的观礼席，此刻已是人山人海，不仅有轮回宗数十万外门、内门弟子观摩，更有许多依附宗门或交好势力的代表前来观礼，意在窥探轮回宗新一代的底蕴。
高台之上，五张散发着淡淡帝威的玉座并排而列。居中稍前的位置空置，那是属于宗主清雪的座次，她尚未到来。两侧分别坐着余茵、宋娇娇、苏小蛮和莫离。四位女帝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历经千年沉淀、执掌一方的气度，依旧让整个喧嚣的演武场无形中肃穆了几分。
“每次看到这般景象，总会想起我们当年。”余茵望着下方攒动的人头，以及那些面容稚嫩却眼神坚定的考核弟子，温婉一笑，语气带着些许怀念。
苏小蛮嘿然一笑，捏了捏拳头：“可不是？那时候咱们几个，哪个不是被当成‘废材’？谁能想到，今日能坐在这里，决定这些小家伙的命运。”她目光灼灼，扫过下方待考区域，如同审视着待磨砺的兵刃。
宋娇娇神色平静，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似在演算着什么，闻言淡淡道：“天赋体质固然重要，但心性、毅力、乃至一丝气运，皆不可或缺。师尊当年，不也正是看中了我们这一点？”她目光偶尔扫过巨城各处隐藏的阵眼，确保考核期间万无一失。
莫离慵懒地靠在玉座上，周身似有薄雾缭绕，让人看不清具体神情，只有清冷的声音传出：“这一届，倒是出了几个有趣的小家伙。只是不知，能有几人真正入得我等法眼，又有几人……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雨中，站稳脚跟。”她话语意味深长，引得余茵和苏小蛮都微微侧目。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剑光自天际而来，无声无息地落在居中玉座之上。清雪到了。她一现身，原本还有些细微议论的观礼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弟子，无论内门外门，皆起身躬身行礼，齐声喝道：
“拜见宗主！”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彰显着无上权威。
清雪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全场，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免礼。考核开始。”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宣布开始。负责主持考核的刑律长老立刻上前，宣布规则。考核分为三关：第一关，“问心路”，考验心性毅力与道心坚定；第二关，“万法林”，测试悟性及对基础道法的理解运用；第三关，“擂台战”，实战对决，决出最终排名。
随着长老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考核弟子如同潮水般涌向那散发着朦胧光晕的“问心路”入口。
高台上，几位女帝的神念早已覆盖整个考核区域，关注着其中的佼佼者。
“哦？那个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苏小蛮率先开口，指向问心路中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女，名叫阿蛮。她在问心路的重压下，步履明显比其他天才弟子沉重许多，速度也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极其稳健，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平凡体质，却能凭借纯粹意志走到这一步，心性确实坚韧。”余茵点头赞许，“若得合适功法，未必不能闯出一片天。”她想起了师尊楚阳赐下的《平凡倚天诀》，此诀正是为这等心性坚韧之辈所备。
宋娇娇的目光则落在了一个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的少年身上。“林枫，九阴绝脉……竟也能撑到现在？”只见那少年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阴寒之气，问心路的幻境与压力似乎引动了他体内的绝脉，让他痛苦不堪，嘴角甚至溢出一丝暗黑色的血液，但他依旧咬着牙，一步步向前，眼中是近乎执拗的求生欲望。
“他在与天争命。”莫离轻声道，“如此强烈的求生执念，若能引上正途，前途不可限量。若入歧途……”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清雪的目光平静，并未特意关注某一人，但所有人的表现都清晰地映在她心湖之中。她看到了身负残破体质，却在幻境中一次次破碎又一次次重组，眼神越来越亮的林婉儿；看到了看似普通，却对阵法节点有着天然直觉，在万法林中轻易破解基础困阵的赵阵；也看到了那个因为身负未觉醒冰魄体而显得有些孤僻，但眼神纯净的孙不二……
这些弟子，都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缺陷”，但在轮回宗，在师尊那套独特的遴选标准下，他们却拥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咦？”一直较为沉默的宋娇娇忽然轻咦一声，目光投向擂台战预备区的一个角落。那里，一个抱着长剑，眼神有些茫然的少年独自站着，与周围摩拳擦掌的弟子格格不入。“陈风，剑骨天生有瑕，被原本宗门视为剑道废人……他身上的剑意，很奇特，并非凌厉，而是……纯粹？”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擂台战很快开始。轮到陈风上场，他的对手是一个气息彪悍、手持巨斧的体修弟子。
“哈哈，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也配参加内门考核？滚下去吧！”体修弟子狞笑着，巨斧带着开山之力劈下。
陈风似乎才回过神来，看着迎面而来的巨斧，他眼神依旧有些茫然，但手下意识握紧了剑柄。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磅礴的剑气，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轨迹清晰，速度也不快，却仿佛蕴含着一股“无垢”的意境，精准地点在了巨斧力量流转最薄弱的那一个“点”上。
“铛！”
一声脆响，气势汹汹的体修弟子如遭雷击，巨斧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后退，满脸的不可思议。
全场微微一静。
高台上，苏小蛮眼睛一亮：“好小子！这一剑……有点意思！摒弃所有繁复，直指本质？这是《无垢剑魂诀》的雏形？”
清雪也微微颔首：“心无杂念，剑自通明。此子，可入剑阁。”她直接做出了安排。
考核继续进行，阿蛮凭借惊人的韧性和突然爆发的、源自《平凡倚天诀》基础篇的巨力，硬生生耗败了对手；林枫则以诡谲阴寒的《太阴九札》初解，冻结了对手灵力，险险取胜；林婉儿《乱古神诀》初显威能，以伤换伤，打法狂暴；赵阵挥手成阵，困敌于无形；孙不二无意间泄露的一丝冰魄寒气，瞬间冻结擂台……
一个个原本被视为“废材”的少年少女，在这内门考核的舞台上，开始绽放出属于他们独特的光芒。
高台上，余茵看着孙淼在丹道考核区，以九窍丹心轻易分辨出数百种混合灵药的成分，并徒手凝练出极品灵丹，眼中满是欣慰。宋娇娇也对赵阵和林珑在阵法协同上的表现表示满意。
然而，莫离的传音却在此时同时传入四位师姐妹耳中：“青云宗的人来了，带队的是那个周毅。他们似乎对那几个拥有特殊血脉体质的小家伙，格外关注。”
清雪眸光微冷，看向观礼席某处。果然，青云宗的周毅正带着几名弟子坐在那里，面带笑容，与周围人寒暄，但其目光，却不时扫过擂台上的林枫、林珑等人。
“跳梁小丑。”苏小蛮冷哼一声，“若他们敢伸爪子，我不介意把他们的爪子剁下来！”
“静观其变。”清雪语气平静，“加强戒备即可。眼下，以考核为重。”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擂台。此刻，第一轮擂台战接近尾声，脱颖而出的新秀们，即将展开更为激烈的角逐。轮回宗的新鲜血液，正在这盛大的考核中，完成着最初的淬炼。而潜藏在暗处的目光，也愈发贪婪与阴冷。
（第八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