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烦人的偷袭者,昭华目光锁死骨狼。
她深吸一口气,将内力催到极致,低喝一声:“叭咪!”
真言再出,震慑邪灵。
骨狼扑击的动作再次一滞。
昭华抓住瞬息机会,身形如烟倏忽间贴近骨狼中门大开的胸腹骨架,她将全身力量灌注于青镰之上刃尖对准了骨狼胸腔内那团跳动得最剧烈的猩红魂火。
吽——
最后一道真言似审判之锤,伴随着她倾尽全力刺入了魂火之中,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扭曲,滋滋灼烧声逐渐黯淡,骨狼庞大的骨架僵直了,随即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昭华毫不留情,手腕猛地一绞,同时左掌凝聚残余内力,一记结结实实的韦陀掌拍在青镰的刀柄末端。
轰隆——
骨狼的胸腔骨架爆碎开来,魂火熄灭,白骨身躯哗啦啦散落一地,再不动弹。
战斗结束。
昭华以刀拄地,大口喘息。
昭华的心沉甸甸的。
她从未想过一处乱葬岗都隐藏着如此诡异恐怖的凶兽。
这些由枯骨拼凑受邪祟驱动的怪物,比山林中那些血肉之躯的野兽更令人胆寒。
难道真如市井坊间流传那般皇朝末年,气数将尽,以致天下大乱,妖孽辈出,凶兽肆虐吗?
她强忍悲痛指挥清理战场,收殓阵亡弟兄的遗体。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却已失去生气的面孔,想到他们离家从军时或许怀揣的简单愿望,如今却化作冰冷的尸体,曝尸于这荒山野岭,昭华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不仅仅是为死去的弟兄伤心,更是为她曾经热爱,如今却亲眼见证其腐朽,摇摇欲坠的大秦皇朝感到深深的悲哀。
过去数日行军,偏师途经长安外围近三百里的地域。
所过之处,村落大多已断壁残垣,焦土一片。
乡镇十室九空,随处可见被啃噬干净的骸骨,散落的破烂家什,干涸发黑的血迹,一片死寂,宛若鬼域。
凶兽过境,寸草不生。
偶尔能见到一两个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也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惊弓之鸟,人间地狱景象不断冲击着昭华的认知。
她记忆中的大秦,纵然有边患,内地也应是烟火人间,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
她热爱的大秦,究竟是怎么了?
“华哥...别太伤心了,喝口水吧。”
一个脸上带着血污的老兵递过来一个水囊,声音沙哑,“行军打仗,刀剑无眼,死伤再所难免。兄弟们为你挡刀,是他们的本分,也是他们的选择。”
昭华看了一眼老兵,默默接过水囊,仰头灌了一大口。
她知道老兵说的是实情,但这实情太残酷了。
她转向一旁的行军司马,疲惫道:“伤亡清点如何?上面接下来的指令是什么?”
行军司马连忙躬身汇报:“回校尉,初步清点,阵亡四十七人,重伤失去战力十一人,轻伤者众多。眼下能战者,约二百五十人。”
“今早接到传令兵送来的指令,令我部尽快肃清此地区域,然后即刻开拔,前往凤翔城与主力汇合。”
“凤翔?”昭华眉头微蹙。
“是。据令所述,我诛邪军主力进展神速,已击溃当面凶兽主力,前锋兵锋直指凤翔,预计不日即可克复。北境南下的大军也已抵达预定位置,正从两翼包抄,清剿残余流窜的凶兽。我等抵达凤翔后,可进行休整和补充。”
昭华点了点头。
凤翔是关中重镇,若能收复,意义重大。
她沉声道:“阵亡的弟兄,都是好样的。找一处干净向阳的地方,好好安葬,立上标记。绝不能让他们的英魂与这乱葬岗的污秽之物埋在一处,否则弟兄们死不瞑目。”
“是,属下明白!”行军司马肃然应道。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简单的祭奠仪式后,昭华率领着二百五十余人的队伍离开了浸满鲜血和悲伤的乱葬岗,踏上了前往凤翔的道路。
队伍沉默了许多,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同伴,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阴霾。
昭华回头望了一眼埋藏着五十个兄弟的土丘,攥紧了拳头。
她要带着剩余的弟兄们活下去。
众人沿着官道残迹与山林小路交替穿行,跋山涉水,一路向西北方向挺进,八十里的路程不算遥远,但在凶兽肆虐后的地界上,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途中果然遭遇了几次小规模的凶兽袭扰。
有零星的形似野猪却浑身长满骨刺的“鬣彘”,也有从枯木林中窜出的动作迅捷如影的“影猫”。
或许是主力已被击溃,这些散兵游勇不成气候。
有了乱葬岗的惨痛教训,昭华麾下的士卒们警惕性极高,配合也更为默契。
不等昭华过多指挥,各队正便自行带领部下结阵迎敌,符箭攒射,刀枪并举,附着内力的兵刃轻易破开这些低阶凶兽的防御,很快便将它们击溃斩杀。
战斗干净利落,己方仅有数人轻伤。
这几次小胜稍稍提振了有些低落的士气。
连续赶路大半日,人困马乏。
见到一条清澈的山溪,昭华下令原地休整一个时辰,饮马造饭,让弟兄们喘口气。
士卒们分散在溪边,掬水痛饮,擦拭血污,啃着干粮。
劫后余生该干嘛?
自然是扯淡了。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几个老兵凑在一起,开始闲聊。
“嘿,说起来,这些凶兽看着唬人,真打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只要咱们符箓够用,结好阵势,它们也讨不了好!”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抹了把水,笑着说道。
“那是,主要还是佛道两教的高人们厉害,我听说啊,龙虎山的张天师前几日摆下九霄神雷大阵,一口气劈死了三十多头凶兽,还有少林寺的罗汉堂首座,金身一开,万邪不侵,直接冲进兽群里,一拳一个!”
“可不光是高僧高道!”
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卒插嘴,眼中带着崇拜,“北境来的几位将军那才叫生猛,那个叫‘啸月箭狼’的郑将军,你们是没见着,箭无虚发,专射凶兽眼珠子,一箭就能毙命,还有‘北地枪王’韩将军,一杆大枪使得出神入化,杀凶兽跟宰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