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看着丁浅眼中那片死寂的、准备自我献祭的神情,只觉得肝胆俱裂。
他终于窥见了她心底最深的想法了。
这些日子,她算尽所有,竟只为了他.......
“浅浅!”
他五指几乎掐进她单薄的肩胛骨:
“看着我!别信她的鬼话!”
话音未落,怀中的人猛地抬起头。
“省省吧,凌大少爷,这是她自愿的!”
“丁深”模仿着丁浅的声音,撒着娇:
“少爷,你就成全我,好不好嘛~”
“……”
凌寒有一瞬间的沉默。
他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以往的“丁深”更像是一股失控的破坏性能量,不管不顾的爆发。
而此刻眼前这个存在,言语间却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条理性和目的性。
它不再仅仅是混乱的产物。
更像是一个正在学习、进化的对手。
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凝重,被“丁深”精准捕捉。
她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炫耀式的得意:
“感觉到了?”
“没错!我变强了。”
她微微歪头,动作透着一股不协调的诡异:
“不得不说,她源源不断的痛苦、恐惧,特别是那种害怕失去你的恐惧……真是最好的养料。”
“我被她滋养得…非常好!”
这番话不仅仅是挑衅,更像是一种宣告。
宣告“丁深”在逐渐长成!
成为一个正在争夺主导权的、有自我意识的存在。
威胁等级,已然不同!
凌寒凝视着那双被异魂占据的眼睛。
他突然伸出右手,指腹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发红的眼尾。
温柔中带着几分熟悉戏谑的语调,说:
“天不怕地不怕的丁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了?”
“一点风浪就把你吓得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嗯?”
这亲昵的调侃,果然让那双猩红空洞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凌寒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松动。
他立刻乘胜追击。
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般垂下眼睫,嗓音带着委屈:你真不要我了?要把我丢给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你就真的那么相信她?”
丁浅以前最吃他这一套。
这招果然奏效。
她僵直的身体微微发颤,右眼的血红开始波动。
他趁机额头贴住她的额头,呼吸交缠:
“可是浅浅,我害怕!”
这句话如同最精准的一击,敲在了丁浅灵魂最深处的软肋上。
“丁深”脸上那副冰冷嘲讽的面具骤然崩裂!
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又放大。
右眼血红未退,左眼却猛地涌出大颗滚烫的泪水。
“你回来陪陪我,好不好?”
“呜……”
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溢出。
她的身体又开始剧烈颤抖。
内在的两个灵魂,终于又重新开始了激烈的争夺控制权。
凌寒立刻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
“我在,浅浅,我就在这里。”
“回来,好不好?”
“……”
“少爷、别怕.....”
突然一句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她嘴里溢出。
可凌寒听见了。
那你回来陪我。
他收紧手臂,把脸埋在她颈窝:
我一个人害怕。
“少爷……你刚才……是撒娇吗……”
她极其虚弱地抬手,用指尖碰了碰凌寒近在咫尺的脸庞。
就撒娇!
他理直气壮:
“以后,不要再随便躲起来了,好不好?”
她终于弯起嘴角,轻轻了一声。
凌寒刚把虚弱的丁浅搂进怀里,还没来及喘口气,怀中人突然像触电般剧烈抽搐!
撒娇?
一个扭曲变调的声音猛地从丁浅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癫狂的尖笑:
哈哈哈......真是感人至深啊!
原本稍稍清明的眼神瞬间被更浓稠的血红覆盖。
丁浅的身体以不自然的角度反弓起来,指甲狠狠掐入凌寒的手臂:
你以为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赢?她越是爱你,我就越强大!
丁深冷嗤着,调动更强大的负面情绪洪流冲击而来。
丁浅,你看看这些画面!
未来,因为你,凌寒会被无休止的暗算,直至——”
“死、无、葬、身、之、地!
可怕的画面直接砸进丁浅脑海。
凌寒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刀!
看清楚了吗?
恶魔般的低语响起:
这就是你害死他的样子!
凌寒被她拖累而万劫不复的画面,被丁深无限放大、扭曲。
那些迅速抽干她所有的生命力。
不!!!”
对凌寒安危的恐惧,是丁浅内心最深层的恐惧。
她本就已虚弱的身体带着绝望的颤抖,刚刚凝聚的意识又开始涣散。
“你说得对…”
她彻底崩溃了,声音麻木得像死人:
我就是个祸害...我的存在只会连累他...
只会把我在乎的所有人,都拖进地狱。
浅浅!不是这样的!
凌寒急得眼睛都红了,用力晃着她肩膀。
可她完全听不进去了,反而露出诡异惨笑,不断喃喃自语:
凌寒,我好像...终于知道该怎么爱你了。
把我的身体...交给她。
让她替你扫清所有障碍,让你...再无软肋。
丁深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乖宝宝,你才生完病,太累了,去休息吧...
凌寒浑身冰凉。
他看穿了!
丁深不再强行争夺,而是用这种的绝望,诱导丁浅本格的自我毁灭!
所有安慰都已苍白。
他必须用最狠的方式,打断这场自我消亡的诱导!
好!丁浅,你听着。
凌寒突然冷笑一声,猛地掐住她的下巴:
既然你要‘为我好’,那我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好!
凌寒的眼神狠厉如狼,每个字都淬着冰碴:
你要是敢把身体交给那个怪物,我现在就毁了这具躯壳!
丁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听不懂吗?
凌寒扯出个残忍的笑:
你要消失,我就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咱们谁也别想逃。
这番同归于尽的威胁让附身的意识剧烈震荡。
丁深最恐惧的,就是宿主真正的消亡!
你疯了?
尖利的声音从丁浅喉咙里挤出,你舍得杀她?
不信?那就试试看。
凌寒突然转身从床头暗格抽出一把黑色手枪,枪口直接抵住丁浅的太阳穴:
我数三下!要么让她回来,要么我们一起消失。
枪械冰冷的触感让丁深浑身剧颤:
“枪?你怎么会有枪?”
你不敢——丁深尖叫。
凌寒的手指扣动扳机。
少爷不要!
那只原本僵硬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拍开枪管:
我回来!我回来了!
枪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凌寒看着颤抖的她,沉着声音说:
“记住,我要的是完整的丁浅。”
“少一分一毫,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