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退下后,我对着烛火将玉佩翻来覆去看了三遍。
玉面的“棠”字被摩挲得发亮,边缘却有极浅的磕痕——像是什么人用指甲反复抠过。
系统在识海轻震,弹出【心锚·共鸣度】的提示:78%。
足够了。
第二日晌午,我在廊下逗鹦哥时,春桃端着药盏过来,袖中露出半角染了茶渍的纸。
我摸出银剪子铰鹦哥尾羽,听她用说体己话的声调道:“张管事说西园水榭的香炉擦了七遍,连铜胎里的积灰都抠干净了。奴婢去厨房讨糖霜,还听见柳妈妈跟采莲说,大小姐要在水榭焚香祭前世呢。”
我捏着剪子的手顿了顿。
鹦哥被剪断羽毛,扑棱着飞到廊柱上,歪头学舌:“祭前世——祭前世——”
“传得可快?”我漫不经心拨弄茶盏,看水面浮起的碧螺春打旋。
“快着呢。”春桃压低声音,“奴婢特意在门房多站了会儿,刘叔的孙子来送点心,那小子嘴甜,说要把这消息讲给林府的表舅听。”
我垂眼笑了笑。
林修远的耳目早扎进相府各个角落,这消息经门房小斯的嘴传出去,不出日落就能到他案头。
他若不来——说明对“棠”字的执念还没浸透骨髓;他若来……
系统突然弹出【风险评估】:林修远当前执念值92%,失控概率87%。
我指尖抵着茶盏边缘,凉意顺着脉络爬进心脏。
前世那女子倚廊而笑的影子又浮上来,与玉佩上的“棠”字重叠。
三日后子时,西园水榭的铜炉里已添好松针炭。
我着月白素裙立在池畔,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撞。
残榭的飞檐在月光下投出锯齿状阴影,风裹着荷香穿堂而过,吹得香炉里的香灰簌簌往下落。
春桃替我拢了拢披风,低声道:“暗卫都伏在假山后了,阿九说林小公子的马车半个时辰前进了西角门。”
我望着水面浮动的灯影,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系统界面突然亮起血色纹路,【心锚·情感反噬】的提示在识海炸开——这是林修远靠近的征兆。
“点香。”我对春桃道。
她立刻取出鎏金火折子,引燃我前夜调配的香丸。
青烟腾起时,我闻见熟悉的沉水香底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那是醒魂露的味道,能让执念者的情绪翻涌如潮。
“这一炷,”我望着香烟缠上褪色的红柱,声音放得极轻,“祭那年未出世的孩子。”
池面忽然掀起水花。
我余光瞥见假山后晃过一道青影——是林修远。
他倚着歪斜的朱漆柱,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十里路,眼神却黏在我发间的断簪上。
那支簪子是阿阮从旧库房翻出的,原主当年被王氏陷害时扯断的,簪尾“棠”字被火烤得发红。
“祭被逐出府的女子。”我指尖抚过簪身裂痕,“祭所有被沈家辜负的命。”
林修远的喉结剧烈滚动。
他伸手去摸腰间玉佩,摸到空处才惊觉——那枚“棠”字玉佩此刻正贴着我的心口,还带着他前夜发疯时的体温。
“你母亲死前,”我转身直视他发红的眼尾,“有没有恨过‘棠’字?有没有后悔……拾起那枚玉佩?”
他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踉跄着扶住柱子。
月光照见他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青衫上,晕开深色的斑。
“不……”他声音发颤,“她是等着我……等着棠来救她……”
“她等的人,是你吗?”我一步步逼近,靴底碾碎满地落花,“还是一个她永远得不到的梦?”
他突然跪了下去。
青砖地硌得膝盖生疼,可他像没知觉似的,额头抵着青石板,泪水砸在砖缝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该懂我……”
假山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墨痕攥紧了腰间的短刀,老周扶着树桩直喘气——这两个跟了林修远三年的人,此刻定是瞪圆了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你们主子爱的,不是我。”我提高声音,让每一个字都撞进夜风里,“是一个死人留下的幻影。他要的不是沈清棠,是用我的命,填他的空。”
暗卫从四面八方现出身形。
为首的阿九捧着个巴掌大的铜盒,那是录下全程的留声器。
我冲他点头,又瞥向老周藏身处:“周伯,您衣裳角沾了片纸。”
老周浑身一震,慌忙去扯衣摆。
一片带血的画纸飘落在地——是林修远方才抓自己手背时,从袖中挣出的画像残页。
画中女子半张脸,眉眼与我有七分相似,眼角泪痣却比我浓些。
“带他回去。”我对暗卫道。
林修远被架起来时还在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棠……你等等我……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后,摸出帕子擦了擦手。
系统突然发出轰鸣,界面上“中级谋士”的金漆大字炸开来,【设计陷阱·连环局】的进度条跳到50%。
后半夜,林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春桃举着烛台进来时,我正站在廊下望西墙。
她小声道:“门房说林小公子烧了满屋子画像,割腕自残,被救回来后就念叨‘她不要我’。”
我望着火光渐弱,直到最后一点火星湮灭在夜色里。
系统弹出新提示:【真相进度:52%→65%】。
风掀起我的裙角,我摸了摸发间断簪,“棠”字还带着香炉的余温。
“去前院。”我对春桃道,“跟张管事说,就说我心神受创,要闭关三日。”
春桃应了,转身要走。
我叫住她,指了指案头的药罐:“把这碗安神汤喝了,夜里别睡太沉。”
她愣了愣,端起药盏时睫毛忽闪:“小姐是怕……”
“怕什么?”我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怕有人趁我闭关,再往我心口扎刀?”我笑了笑,“不过——”
“他们要扎,总得先找得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