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那混合了强烈惊讶，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奇异期待的复杂情绪波动，如同潮水般涌来：
“规则层面的，直接干涉与局部重构，原来如此，这才是你被选中的特质，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吗……”
它的光影躯体稳定下来，但光芒的流转却变得异常活跃。
“那么，如你所愿……”
“推开那扇由你意志铸造的门吧。让我见证，你所定义的第三种可能，其内核是否足够坚韧，是否真的能够……承载起两个世界命运交错的全部重量。”
最终的选择，或者说，超越了选择这一行为的真正考验，此刻才拉开帷幕。而凌凡，将用他这份独一无二的方式，为这场无尽学海中的浮沉之旅，落下最关键的、也是最终的一笔。
凌凡强行撬开的那扇第三选项光门，并未如预期般将他们送往某个确定的终点，反而化作一道贪婪的涡流，将五人毫无抵抗地吸入一片深邃无垠、连感知都被剥夺的绝对黑暗之中。
短暂的失重与方向感湮灭后，他们踉跄落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难以言喻的诡异空间。
空间异常宽阔，穹顶高远不可见，寂静却并非安宁，而是一种吞噬所有声响、令人心跳都不自觉放轻的静谧。
脚下是光滑、冰冷、触感类似最上等的黑色曜石地面，平整如镜，却倒映不出任何身影，一直延伸至视野被黑暗吞没的尽头。
最令人心悸的是四周——无数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如同沉默的巨神阵列，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填满了每一寸空间。
书架上并非空置，而是严丝合缝地塞满了无数厚重典籍，书脊陈旧，颜色暗沉，标题模糊不清，散发着一股跨越漫长时光的、纸张与油墨混合着尘埃的腐朽气味。
这里不像图书馆，更像是一座埋葬了无数文明与思想的、无边无际的知识坟场。
空气中弥漫的，除了陈腐的书卷气，还有一种无形却几乎凝成实质的精神威压——那是一种极端偏执的、将全部生命与意志都灌注于“汲取”与“思考”后，留下的近乎疯狂的专注残响，冰冷而躁动，压得人喘不过气。
整个空间唯一的光源，来自极远处一点微小、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的昏黄微光，在无边的黑暗与沉默书架森林中，显得如此孤独，又如此诡异。
“这……是哪里？”凌凡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死寂中沉睡的什么东西。四周那些高耸入黑暗的书架，在微弱的光晕边缘投下扭曲的巨大阴影，仿佛无数沉默的监视者。
“规则场极度异常，”韦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滞“这里沉淀的知识概念庞大到难以计量，但状态极不稳定，充满了……狂暴的求知欲和排他性。我的分析模型受到严重干扰。”
李洛霜没有说话，只是打出一个简洁的战术手势。五人立刻形成防御阵型，武器虽未显化，但规则之力已在体内悄然流转。他们如同踏入远古巨兽巢穴的探险者，朝着那唯一的光源，屏息凝神，一步步谨慎逼近。
距离逐渐拉近。那点微光终于显露出其轮廓——源自一张巨大、古朴、木质纹理深沉的书桌。桌角，一盏样式古老的青铜油灯静静燃烧，散发出的昏黄光晕勉强照亮桌案。
一个穿着宽松的、样式奇古的深色儒袍，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端坐于宽大的椅中。他微微低着头，长发未经束冠，自然披散肩背，姿态透着一股沉静的儒雅与渊博。
他手中，正捧着一本摊开的、纸页泛黄却隐隐流转着灵光的古籍，看得极为专注。仅仅一个背影，就给人一种学海无涯、深不可测的宗师气度。
然而，这层脆弱的“宁静”假象，在他们踏入油灯光晕所能照亮的边缘区域时，如同玻璃般骤然破碎。
“沙……沙沙……沙……”
一种令人牙酸的、书页被以非人速度疯狂翻动的细微声响，毫无征兆地响起，打破了死寂。那高大儒雅的男子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细微耸动，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
然后，他猛地转过了头。
一张原本堪称俊朗的面容，此刻却因极致的情绪扭曲而显得狰狞可怖，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双眼中一片混沌的血红，里面找不到半分理智的光泽，只有一种纯粹的、对被打断这一行为本身爆发的、歇斯底里的暴怒。他手中的古籍无风自动，书页哗啦啦疯狂翻飞，如同受惊的鸟群。
“吵……吵死了。”嘶哑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如同砂石在锈蚀的铁罐中摩擦，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儒雅，“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扰我汲取知识？为什么要打断我的思考？你们这些……这些噪音，都该消失，统统都该消失。”
解释？对话？不，在疯狂的逻辑里不存在这些。质问的尾音尚未落下，他已猛然合拢手中那本灵光古籍，然后如同投掷一块千斤巨石，将其朝着阵型最前方、如山岳般屹立的马克西姆狠狠砸来。
那本厚重的古籍在脱离他手掌的瞬间，异变陡生，书页迎风暴涨，文字与图案脱离纸面，在空中疯狂旋转、组合，瞬息间化作一座堪比小山的、凝实无比的巨书虚影。
虚影表面，无数暗金色的、充满封印与镇压意味的古老文字浮现、流转，带着一种“知识即重量”、“真理即镇压”的恐怖规则意蕴，以碾碎一切的威势轰然压顶。
“小心。”李洛霜的厉喝与攻击几乎同时到达。
马克西姆怒吼一声，非但不退，反而沉腰立马，双脚深深陷入黑色石质地面。身上的青铜铠甲浮现，体内的规则之力涌动，土黄色的光芒浮现，与青铜盔甲的光芒交相辉映，尤其汇聚于交叉格挡的双臂之上，悍然迎向那镇压而下的巨书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