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霜的话语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破开迷雾的寒光,直刺光影的核心。
大殿内,那些缓缓流转的符文光芒似乎为之凝滞了一瞬,搏动的认知之核光团也出现了微不可察的节奏变化。
那模糊的光影沉默了片刻,那平板无波的声音终于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电子杂音般的波动:“……偏离预设路径的解读。有趣。那么,依据你的洞察,何为符合标准的答案?”
李洛霜没有直接回应光影的提问。
她转过身,目光落回凌凡身上,那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凝重与试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鼓励与毫无保留的信任:“凌凡,回想起来。回想你那份独特力量的感觉,那份不被常理束缚,能够感知甚至扰动规则的感觉。现在,闭上眼睛,不要再用眼睛去看这两个虚假的选项,屏蔽它们带来的情感噪音。用心,用你那种特殊的感知,去感受,感受这座大殿本身,感受这个所谓的认知之核,感受它内部流转的规则脉搏……去感知,它真正在询问什么?或者说,打破眼前这僵死局面的、真正的第三种路径,究竟隐藏在哪里。”
凌凡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脑海。是的,他一直在用普通人的逻辑和情感去权衡利弊,却下意识地压抑了自己最特殊、最本质的能力视角。
他依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左侧蓝星的灾难与右侧学校的毁灭影像从脑海中驱散,将李洛霜的信任与同伴的期待化为沉静的力量。
意识缓缓沉入体内那片奇特的、与周遭规则产生微妙共鸣的领域。
他不再去思考选A还是选b,而是将自己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轻轻探向构成眼前这“选择困境”本身的规则框架。
在他的特殊视界中,那悬浮的光影、那两个对立的影像、乃至整个大殿营造出的沉重氛围,逐渐褪去表象,显露出其本质——那是一条条清晰、、坚固无比,相互交织、排斥,最终构筑成一个封闭的、非此即彼的逻辑牢笼的规则之线。
这个牢笼,本身就是最终考题的实体化。
他的力量,从来不是为了在这个牢笼里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的力量,是为了修改构成牢笼的规则本身。
凌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那短暂的迷茫与痛苦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后的明悟,以及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他没有看向代表家园的左侧,也没有看向代表羁绊的右侧,而是缓缓抬起了手臂,食指笔直地指向大殿中央那搏动不息的“认知之核”光团,声音清晰、坚定,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我拒绝你的选项。”
“无论是蓝星,还是这片‘学海’,任何一方的存续,都不应建立在另一方被彻底抹杀或牺牲的前提之上,这不是拯救,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暴政。”
“真正的答案,从未写在你给出的选项纸上。它在于……重构出题规则本身。”
“如果认知之核的运行因权限受损而濒临停滞,如果这片‘学海’的稳定需要新的‘秩序支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宣言的、不容置疑的信念之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试图烙印进周围的规则结构之中:
“那么,就由我来,为它注入新的秩序概念,由我来,暂时接管这片混沌之海缺失的权柄。”
话音落下的刹那,凌凡不再抑制,也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调动起体内所有的规则之力,将它们凝聚成一股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旨在干涉、修改、重塑的意志洪流,这股意志,以一种近乎梦想成真般的蛮横与执着,强行撞向那由冰冷规则线条构筑而成的二选一逻辑牢笼。
他要在这绝境中,凭空定义并增加第三个选项,一个由他的意志与认知所锚定的选项。
嗡————
整个“认知之核”大殿仿佛遭受了无形巨锤的轰击,剧烈地摇晃、震颤起来,墙壁与穹顶上流转的符文疯狂明灭闪烁,如同失控的电路;缠绕在虚空与认知之核之间的粗大规则锁链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般的“哗啦”巨响,剧烈抖动着;中央那搏动的光团光芒骤然变得紊乱、刺目。
那模糊的光影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光影的边缘不断破碎又重组,它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考生不按规则答题,反而试图直接撕毁考卷、改写考题。
凌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两道温热的鼻血汩汩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发光的符文地面上,瞬间被蒸发成细微的血色光点。
强行干涉、修改这种涉及副本核心逻辑的高层级规则,对他而言负担超乎想象,仿佛整个世界的排斥力与规则的反噬都集中压在了他脆弱的精神与肉体上,灵魂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识海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四枚规则碎片发出耀眼光芒,将掀起的惊天巨浪安抚。
在外界的重压之下,仅有四枚光点出现在识海之上,竟然又要生出新的四枚规则碎片。
外部,在他那近乎燃烧生命的坚定意志催动下,奇迹发生了。
那由无数冰冷规则线条紧密编织而成的、坚不可摧的二选一逻辑牢笼,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牢笼的结构开始扭曲、变形,构成它的规则线条发出了刺耳的哀鸣。
与此同时,在牢笼崩解的中心,一点全新的、微弱却顽强无比的光芒开始凝聚、拉伸、构建——一扇轮廓模糊、不断荡漾着涟漪的、由纯粹光质构成的门户,正在艰难地、一点点地成型。
那门户之后连接着什么?是通往蓝星的安全路径?是稳定“学海”试验场的具体方法?还是……一个全新的、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由凌凡的意志所导向的未知领域?
李洛霜、马克西姆、利亚姆、韦诺,全都震撼地注视着这一幕,看着凌凡以这种完全超出常规逻辑、近乎蛮干的方式,硬生生在那看似绝无缝隙的绝境铁壁上,用意志凿开了一道微光闪烁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