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这类事我并不担忧。早年李斯曾主张,对各国中贪利之徒,皆以财物引诱。如今看来,这一招正好派上用场。”
“现下正是离间他们联合抗秦的良机。”
说到此处,嬴白心中也已了然。那些投入不过是些小利,而李斯之法虽看似寻常,却胜在屡试不爽。
毕竟,人心本就现实。
此时听罢此言,嬴白对内史腾的心思也有了更深体察。只要对方心中已有考量,那么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不同往昔。
不过,依目前设想来看,整个布局也算得上较为完善了。
“既如此,你便尽快准备吧,我已遣人向秦国送去了书信。”
“我们即刻启程返国,你一路也要多加小心。”
对于内史腾,嬴白心中确是安心。此次若非他寻得小妖,即便秦王赐予鹰符,恐怕也难以支撑全局,最多只能勉强应对韩国而已。
“是,将军。”
内史腾在解开心结之后,此刻亦是信心十足。
与此同时,秦王也收到了密信。
自然是出自嬴白之手。尽管他对当前局势尚不了解,
但在他心中始终坚信,秦氏子弟于此类大事,定能妥善处置。这份笃定,早已深植于心。
展开信件后,见其中内容,秦王内心亦未泛起太大涟漪。自己的谋划已然启动,只是在未有确切回音之前,他始终无法真正释怀;若不见那日降临,胸中激荡的火焰便只能持续燃烧。
“陛下。”
赵高见秦王手持书信久久出神,轻声唤了一句。他并不清楚此刻帝王心中所思何事,但作为近侍之人,自然需留意君主神色。
至于那些涉及内廷机密之事,他是绝不敢探问的。
即便如今身居要位,赵高也深知分寸——有些事不可逾矩,正因他对所侍奉之人心性了解甚深。
“无甚紧要。嬴白与白起即将归来,离国已久,也该返程了。”
秦王语气平淡地说道。
然而此言出口,究竟在对方心底掀起几许波澜,外人却难以揣测。
眼下秦王情绪尚不外露,回顾种种前情,赵高隐约察觉,或许某些变数已超出君王预料,令其心绪微动。
“那奴才即刻将消息传下去。”
赵高应声之际,心中亦有所盘算。实话讲,秦王某些决策,他未必能全然参透。但以今日处境观之,本也不必思虑过深。
只需将分内事务妥善处置,其余诸般,自有定数。
“嗯,李信与嬴白一路艰辛,归来之时,朕要亲自为他们洗尘。”
“你也去准备相关事宜。”
秦王吩咐道。他知道赵高行事向来周密,对此倒颇为放心;至于其他琐务,此时也未曾多加挂怀。
“奴才领命。”
赵高领命退下,随即着手安排各项事宜,自有条理。
“把韩非召来,近日就让他在此处读书。”
秦王忽而想起,又对赵高叮嘱一句。
“是,陛下。”
赵高虽心中对韩非颇有不悦,或许缘于秦王对其格外器重之故。
这类情绪,往往滋生在与自身利益相关之人之间。对此,他多少能感知一二,思绪亦难免受其扰动。但此类心思,现下只能深藏于心。
他也明白,在当前局势之下,无论做何举动,皆存诸多未知。
更何况,如今韩国局势亦不明朗。
此刻,赵高只觉心头隐隐不安。
最令他难以捉摸的,便是韩非与李斯之间的关系——其中变数颇多,令人难测。
李斯原本立场便非完全稳固,此事若细究起来,实属不容小觑。
赵高离开后,径直前往韩非居所,见庭院之内并无他人。
“赵公公。”
韩非身边的书童认得来者,毕竟赵高乃秦王近臣,此前随公子出入时,也曾目睹李斯对此人恭敬有加。
而今他们主仆处境……
可谓寄人篱下。这般境况下,思虑愈多,心中疑虑愈重。
至少,万不可轻易开罪权要之人,尤其如赵高这般人物。
“韩世子在吗?陛下有旨,日后世子若有事务需处理,皆须与陛下一同在书房商议。”
赵高见韩非子的书童举止得体,心中略有赞许。
只是对韩非子本人却并无相见之意——对方心思全然放在青果之事上,意图昭然若揭。
若站在自己的立场来看,倒也觉得这般态度尚可接受。
至于其他事务,如今思量起来,许多事情的发展与自己最初的设想已大相径庭。
“我这就去禀报公子,劳烦公公亲自前来,实在过意不去。这些日子在宫中多有打扰,已是感激不尽……”
书童言语谦和,察言观色颇为细腻。
与赵高交谈之际,不动声色地将一物递入对方手中。
韩国虽为小国,但自家公子身份尊贵,身侧所携资源亦不匮乏。
正因如此,书童有时也暗觉,公子在待人接物之上,尚欠几分圆融。
他心中并非认为公子行事有误,
只是若对所有人皆持同一态度,难免树敌过多。
眼下身处秦国,一切更须谨慎周旋,打点妥当方为上策。
“不必多礼,这些都是小事。你们安心住下便是,若有需要,尽管传话。这也是秦王亲口交代的,务必照顾好你们。”
赵高自然察觉到了那份“心意”。
谁又会跟好处过不去呢?
即便起初对此类举动略感不适,
可一旦诸事顺遂,心绪自然也就不再纠结。
该得的早已到手,又何必自寻烦恼?
“多谢公公体恤。”
书童始终保持着恭敬姿态,至少在表面如此。
只要对方眼中所见是顺眼的,内心舒坦了,目的便已达成。
其余琐事,书童本就不曾挂怀。
有些时候,些许银钱便可换来便利,此事彼此心照不宣。
能有这般默契,已是难得的相处之道。
或许在理念层面,仍有诸多分歧,
甚至某些想法,与最初设想相去甚远。
但在当下境况之中,各自心中所承受的压力与不易,唯有亲历者才真正明了。
这份理解,已足以维系表面的平和。
赵高在与这书童的往来间,也寻得了一丝情绪上的宽慰。
而书童目送其背影远去后,方才转身去寻自家公子。
此时韩非正将一些消息交予来自赵国的使者——皆是近日所得,虽无确凿证据,
但在当前处境之下,韩非所能获取的信息本就寥寥,每一条都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