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虞清窈被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惊醒。她条件反射地摸向身旁——床单依然平整，厉墨琛确实整晚未归。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走廊灯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还没睡？厉墨琛的声音带着疲惫，左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蓝光。
虞清窈坐起身，啪地打开床头灯：在等你。
灯光下，厉墨琛的样子让她心头一紧。他的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上沾着可疑的暗色污渍，左眼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能力使用。
实验室出事了？她故意问道，手指悄悄捏紧了藏在枕头下的照片。
厉墨琛解开袖扣，动作比平时迟缓：例行维护。量子屏蔽室需要——
林微说她今天请假了。虞清窈打断他，但你走之前说，是她给你打的电话。
空气瞬间凝固。厉墨琛停下动作，左眼的蓝光微微增强：你打电话给她了？
这不重要。虞清窈拿出那张泛黄照片，举到他面前，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为什么照片背面写着我是备份样本
厉墨琛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伸手想拿照片，虞清窈迅速收回。
沈清玥。他最终吐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星辰计划的创始人。
继续说。虞清窈的声音比她想象的更冷静。
厉墨琛坐在床沿，突然显得异常疲惫：五年前，她试图开发量子能力移植技术。理论上，通过特定频率的共振，可以将一个生物体的量子特性转移到另一个生物体上。
像输血一样传输超能力？虞清窈讽刺道。
更像器官移植。厉墨琛的左眼闪过一丝痛苦，她认为这是人类进化的下一步。先在自己身上实验，成为了qxS-0号样本，量子适配率99.7%。
虞清窈的心跳加速：那qxS-07呢？
备用样本库中的第七号。厉墨琛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取自...志愿者。
志愿者？虞清窈冷笑，孤儿院的孩子们算哪门子志愿者？
厉墨琛猛地抬头：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虞清窈的声音开始发抖，记得我被当成实验品？记得你们往我脑子里塞了不属于我的记忆？
不是我们。厉墨琛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我当时是投资人，但对实验细节不知情。事故发生后我才介入，发现了沈清玥的...越界行为。
虞清窈挣脱他的手：什么事故？
五年前的那次能量爆发。厉墨琛的左眼蓝光不稳定地闪烁，沈清玥试图进行大规模量子转移，结果引发了连锁反应。整座实验室被毁，她本人...没能逃出来。
那qxS-7呢？虞清窈紧盯着他的眼睛，星星的代号是怎么来的？
厉墨琛沉默了很久，久到虞清窈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轻声说：你是唯一成功的案例。沈清玥的技术在你身上起了作用，只是当时没人知道。直到...你怀孕了。
虞清窈的血液仿佛凝固：什么意思？
量子特性通过基因传递给了星星。厉墨琛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他是自然诞生的第一个量子适应体，不需要移植或改造。沈清玥梦寐以求的完美样本
虞清窈突然想起那些闪回的记忆片段——白色房间、针管、沈清玥的声音。她一直以为那是被植入的虚假记忆，但如果...
我是自愿的？她声音颤抖，这说不通！我根本不认识沈清玥！
厉墨琛的表情变得复杂：记忆是很脆弱的东西，清窈。尤其是经过量子干涉的记忆。
别再糊弄我了！虞清窈跳下床，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那把老式钥匙，这是什么？为什么虹膜扫描仪叫我沈博士
厉墨琛看到钥匙的瞬间，脸色变得煞白：你在哪找到的？
你的秘密保险箱。虞清窈冷笑，用我的左眼打开的。
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虞清窈踉跄了一下。更多碎片化的画面闪过：沈清玥拿着同样的钥匙说这是最后的退路、一个湖边小屋、地下室里发光的蓝色晶体...
清窈！厉墨琛扶住她，左眼蓝光大盛，你的量子印记在激活！冷静下来！
别碰我！虞清窈挣扎着推开他，我要知道真相！全部真相！
厉墨琛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钥匙是厉明月留下的。能打开她在翡翠湖的老宅。那里有...沈清玥的完整研究记录。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
因为那些记录里有你接受实验的影像。厉墨琛的声音几乎是一种痛苦的低语，我不想让你看到自己那时的样子。
虞清窈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确定哪些记忆是真实的，哪些是被植入的。照片上那个站在沈清玥身边的小女孩真的是她吗？她对孤儿院的记忆又有多少是原装的？
明天带我去老宅。她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我要亲眼看看那些记录。
厉墨琛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对，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但星星不能去，那里...不安全。
安德森可以照顾他。虞清窈把钥匙紧紧攥在手心，现在，告诉我最后一个问题——沈清玥真的死了吗？
厉墨琛的左眼突然剧烈闪烁起来，蓝光几乎照亮整个卧室：她的身体在那场事故中被完全量子化了。理论上...没有生物体能在那样的能量冲击下存活。
理论上。虞清窈注意到这个微妙的措辞。也就是说，实际上可能有例外。
睡吧。厉墨琛疲惫地揉了揉左眼，明天会很漫长。
虞清窈躺回床上，但睡意全无。身旁的厉墨琛很快陷入不自然的沉睡——每次过度使用量子能力后，他都会这样昏睡几小时。她轻轻起身，再次来到衣帽间的秘密保险箱前。
这次，她仔细检查了保险箱的每个角落。在夹层里，她找到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厉墨琛的笔迹：
「清玥，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计划成功了。qxS-07已经激活，黑月亮的共振频率正在增强。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实验室。钥匙在老地方。——K」
纸条的日期是五年前星辰计划事故的前一天。
虞清窈的手指微微发抖。如果厉墨琛当时就知道事故会发生，那么整件事就不是意外，而是计划好的。但为什么？沈清玥又去了哪里？
窗外，一轮新月被乌云遮住，只留下模糊的光晕。虞清窈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有人在看着她。她猛地转头，却只看到熟睡中的厉墨琛，和他左眼偶尔闪动的微弱蓝光。
那光芒的节奏，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某种密码。
翡翠湖的水面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虞清窈站在湖边小径上，望着那栋被藤蔓半掩的木质建筑——厉家老宅比她想象中更朴素，更像一个普通度假屋，而非藏着惊天秘密的地方。
准备好了吗？厉墨琛在她身旁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虞清窈从未听过的犹豫。他今天特意戴了墨镜遮住左眼，但镜片边缘仍能瞥见微弱的蓝光。
虞清窈攥紧口袋里的老式钥匙：带路吧。
穿过杂草丛生的前院，厉墨琛在门廊前停下。门锁已经锈蚀，但那个锁孔形状特殊，明显是为特定钥匙设计的。虞清窈递出钥匙时，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最后一次警告，他深吸一口气，里面的东西可能会改变你对...很多事的认知。
比发现自己是实验品还糟？虞清窈苦笑。
钥匙转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门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空气夹杂着某种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味扑面而来。出乎意料的是，屋内一尘不染，仿佛有人定期打扫。
自动清洁系统。厉墨琛察觉到她的疑惑，祖母的设计。
客厅墙上挂满了厉明月的设计草图——不仅是珠宝，还有各种精密的仪器图纸。虞清窈走近细看，发现其中一张赫然是黑月亮晶体的原始设计图，日期标注在三十年前。
她早就开始了量子研究...
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早。厉墨琛走向壁炉，按下隐蔽的开关，跟我来。
书架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楼梯。虞清窈跟着厉墨琛走进地下室，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整个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实验室，中央是一个与帝豪地下如出一辙的量子共振舱，只是规模小得多。四周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和笔记，而正对着楼梯的那面墙，是一张巨大的人物关系图，用红色丝线连接着数十张照片。
虞清窈的视线立刻被中央那张照片吸引：年轻的沈清玥穿着博士服，站在厉明月身旁。照片上的日期显示这是二十年前拍的。
她们是...师徒？
不止。厉墨琛的声音异常干涩，沈清玥是祖母的养女。我的...义姐。
这个信息像一记重拳击中虞清窈的胸口。她踉跄后退几步，撞到实验台，台面上的全息投影仪自动激活，显示出一段视频：
画面中，沈清玥穿着白大褂，正在调试设备。她转头对镜头外的人说话：qxS-07的适应性比预期好，记忆植入成功率已达87%。如果这次共振成功，我们就能证明量子特性可以通过意识转移...
视频突然中断。虞清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段话触发了她脑海中的某个开关——更多记忆碎片涌现：她被固定在椅子上，头上连着电极，沈清玥温柔地说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这是犯罪！虞清窈声音发抖，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厉墨琛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不是我！我当时在国外，根本不知道这些实验！他的墨镜滑落，左眼完全变成了蓝色晶体，直到事故发生后，我才发现沈清玥用孤儿院的孩子做实验...包括你。
虞清窈挣脱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向那面关系墙。在沈清玥照片旁边，她发现了自己的孤儿院档案，上面盖着qxS-07的印章。而让她血液凝固的是档案上的一个细节——她被领养的日期，正是星辰计划启动的前一周。
那个收养我的家庭...也是安排好的？
厉墨琛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一长串密码，主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qxS项目-最终阶段」。
看之前，你需要知道，他的声音低沉如雷，沈清玥最初的目标是创造量子永生。她认为意识可以像数据一样转移、备份。而你...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
文件解压完成。屏幕上出现一段视频，日期是五年前事故当天。画面中，沈清玥站在量子共振舱前，神情狂热：
今天是人类历史的转折点！qxS-07已经准备好接收我的量子印记。当两个意识共享一个载体，我们将突破生命的界限...
视频突然剧烈晃动，刺眼的蓝光充满画面。在最后一帧中，虞清窈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景象——年轻的自己站在共振舱内，而沈清玥正将一管蓝色液体注入她的颈部。
视频结束。虞清窈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量，跪倒在地。她的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都反射出不同的画面：孤儿院的秋千、白色实验室、沈清玥微笑的脸...
所以我是谁？她抬头看向厉墨琛，泪水模糊了视线，虞清窈，还是沈清玥的...容器？
厉墨琛跪在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你是虞清窈。永远都是。他的左眼蓝光温柔地脉动着，沈清玥的计划失败了。共振过程中发生了意外，你的意识占据了主导。这才是她的真相——她的意识被你的吞噬了。
那星星呢？
他是奇迹。厉墨琛轻声道，当沈清玥的量子印记与你的身体融合后，产生的全新基因组合。这才是真正的进化，不是她设想的那种野蛮移植。
虞清窈的视线越过厉墨琛的肩膀，突然注意到墙上的一张便签——沈清玥的笔迹：「若失败，启动b计划。黑月亮将指引后继者。」
什么b计划？她猛地抓住厉墨琛的手腕，她还有同谋！
厉墨琛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林微。但现在不止她一个了。他调出手机上的监控画面，显示帝豪实验室此刻正被一群穿白大褂的人接管，他们胸前都佩戴着黑色新月徽章。
他们想要星星...虞清窈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厉墨琛的左眼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照亮了整个地下室：不会得逞的。他从实验台下方取出一个金属箱，祖母留下了最后一件武器。
箱子里是一枚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吊坠，与星辰之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内部结构更复杂。
量子抑制器。厉墨琛将吊坠戴在虞清窈脖子上，能阻断任何外部量子干扰。戴着它，没人能控制你或星星的意识。
吊坠接触皮肤的瞬间，虞清窈脑海中所有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归位，像拼图完成了最后一块。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头痛从何而来——那是沈清玥残留的意识在试图重新掌控这具身体。
现在你知道了全部真相。厉墨琛轻声说，还愿意相信我么？
虞清窈望着眼前这个左眼泛着蓝光的男人，想起他五年来如何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和星星，如何在每个她头痛的夜晚默默守候...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带我们回家吧。
厉墨琛的左眼蓝光柔和下来，他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监控画面显示，帝豪大厦的安保系统被全面入侵，而儿童房的监控摄像头前，虞星昼正被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抱起来。
女人转过头，对摄像头露出微笑——那张脸，赫然是应该已经的沈清玥。
星星！虞清窈尖叫起来。
厉墨琛已经冲向楼梯：走！他们启动了b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