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伤员,又成功以一场烈火阻滞了追兵,朱明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与顺利归队的赵云、张辽汇合后,这支两千余人的骑兵队伍再无任何拖累,如同一把出鞘后便决意饮血的利刃,彻底调转方向,朝着北方乌桓的腹地,毅然决然地刺了进去。
马蹄踏碎凌晨的寒霜,在枯黄的草原上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一人双马乃至三马的配置,使得队伍能够保持较高的平均速度,且能随时换乘,保持战马体力。被俘的八百乌桓精壮也被分发了马匹,为了避免他们逃跑,被朱明部裹挟在了队伍的中间,每人身上简单的捆上了绳索,收缴了利器。
向南望去,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与烟柱在黎明的天光下依然醒目,隐约还能听到随风飘来的、模糊的嘈杂呼喝。可以想见,那两支奉命前来绞杀的万骑乌桓精锐,此刻正陷于救火的混乱与焦头烂额之中。茫茫草原,水火无情,这场人为的火灾足以让他们至少半天内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追击。这宝贵的半天,便是朱明部拉开距离、消失在草原深处的关键窗口。
队伍马不停蹄,向北疾驰半日。塞北的秋阳逐渐升高,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反而将辽阔而荒芜的草原景象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天地苍茫,除了偶尔掠过的鹰隼和远处依稀可见的野马群,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支孤独而坚定的队伍在移动。
午时刚过,前方探路的斥候如飞般折回,带来了新的军情。
“主公!前方约十五里,发现一个乌桓部落!依帐篷数量估算,约有两三千人,聚居在一处背风临水的小河谷。外围有简易的木栅和巡逻,精壮男子不多,大多应是随大军南下了,留下的多是老弱妇孺,以及少量看守部落的护卫。”
斥候的汇报清晰而冷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朱明身上。刚刚经历被十万大军堵截、被迫北遁的憋闷,此刻前方出现一个“软柿子”般的敌人后方部落,空气中悄然弥漫开一股压抑已久的躁动与杀意。
朱明勒住“赤焰”,目光投向北方那看不见的河谷,眼神深邃。既然已经被乌桓单于的大军逼到了绝境,不得不行此险招,深入虎狼之穴,那么,便无需再有任何多余的仁慈与犹豫。战争本是残酷的交换,你南下劫掠我汉家边郡,我便捅你的后方巢穴。这无关道德,唯有生存与报复。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前列将领耳中:“传令全军,前方有乌桓部落。所有人听着——两条铁律,违者立斩!”
他竖起一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第一,不许奸淫妇女!” 竖起第二根手指,杀气凛然:“第二,不许主动杀害未持兵刃的孩童!”
他环视众人,看到一些将领眼中闪过的了然,也看到部分年轻士卒或江湖侠士眼中或许存在的一丝不解,但更多的是对军令的绝对服从。
“除此之外,”朱明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北风刮过刀刃,“部落中但凡有抵抗能力的男子,凡手持兵器者,凡试图组织反抗者,尽数诛灭!牛羊马匹,尽数掠走!帐篷物资,可取可用者取之,余者……焚毁!”
他顿了顿,拔出腰间长剑,剑锋在秋阳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直指前方:“我等已无退路,唯有向前,以战养战,以血还血!让蹋顿知道,招惹我汉家儿郎,须付出血的代价!全军——准备突击!”
“诺!” 压抑而整齐的低吼回应着他。命令迅速向后传递。两千余骑开始缓缓调整队形,检查兵刃,给弓弩上弦,一股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被俘的乌桓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骚动起来,但在看守者冰冷的刀锋和凌厉的眼神下,又瑟缩着安静下去,只是眼中充满了绝望。
队伍开始加速,由缓行变为小跑,再由小跑变为冲锋!马蹄声起初沉闷,随即汇成滚雷般的轰鸣,两千余匹战马同时奔腾的声势,惊起了河谷远处栖息的飞鸟。
那个乌桓小部落显然也发现了这支不速之客。凄厉的号角声仓促响起,木栅后的身影慌乱奔跑,一些留守的乌桓男子匆忙拿起弓箭、弯刀,呼喊着老弱妇孺向帐篷后躲藏。但他们的人数太少了,面对如洪流般席卷而来的两千铁骑,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放箭!” 冲锋途中,随着军官的喝令,一波箭雨率先抛射向部落栅栏和那些试图集结的护卫。惨叫声顿时响起。
“轰!” 骑兵洪流几乎毫无阻碍地冲垮了简陋的木栅,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杀入部落之中。战斗在瞬间爆发,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张飞一马当先,丈八蛇矛扫过,便将三名持矛冲来的乌桓护卫连人带矛砸飞出去。赵云白马银枪,在混乱的帐篷间穿梭,枪尖点点寒星,专挑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头目。张辽、典韦、李进各率一部,分头绞杀零星的抵抗,驱赶牛羊马匹。李信、童飞等武林高手更是如鱼得水,在狭小空间内展现惊人杀伤,往往身影一闪,便有乌桓护卫捂着喉咙倒下。
朱明的两条铁律得到了严格执行。有士卒冲入帐篷,发现仅有妇女孩童蜷缩哭泣,便只是厉声喝令其不许动,随即退出,转向其他有男人的帐篷或羊圈马厩。尽管血腥与杀戮充斥四周,但确实没有发生针对妇女的暴行,也没有人向吓呆的孩童挥刀。
战斗来得迅猛,结束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部落中所有敢于抵抗或手持武器的成年男子几乎被清扫一空,草地上、帐篷边,到处是倒伏的尸体和喷洒的鲜血。哀嚎声、哭泣声、牛羊惊恐的叫声混成一片。
朱明骑着“赤焰”,缓缓踏过一片狼藉的营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烟火气(一些无用的帐篷已被点燃)。他看着士兵们熟练地收拢着受惊的牛羊群,将一匹匹无主的战马套上绳索,将部落里储存的肉干、奶食、皮货等物资打包驮上马背。
“清点战果,补充清水,原地休整一个时辰!让弟兄们饱餐一顿!” 朱明下令。很快,几十头最肥美的羊被拖了出来,就地点起篝火,烤制起来。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经历了半日疾驰和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将士们确实需要食物和休息来恢复体力。
就着皮囊里的清水,啃着烤得焦香流油的羊肉,许多士卒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初入敌境的紧张感,被这场干脆利落的胜利和实实在在的战利品冲淡了不少。缴获的马匹补充了消耗,牛羊提供了随军的肉食,部落的存粮也增加了队伍的续航能力。
一个时辰后,营地已被彻底搜刮一空,带不走的帐篷和杂物在火光中化为灰烬。队伍再次集结,规模比之前似乎又庞大了些——多了数百头牛羊和更多驮载物资的备用马匹。
朱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冒着黑烟、已成废墟的部落,眼中无喜无悲。战争便是如此,没有无辜者,只有立场与生存。
“整队,出发!” 他一声令下,率先催动“赤焰”。
两千余骑,带着俘虏、战利品和一身血腥气,如同掠过草原的飓风,再次启程,向着更北方,向着乌桓腹地更深处,头也不回地扎去。身后,只留下焦土、余烬,以及一个部落彻底破碎的哭泣,在草原的风中迅速飘散。
他们的身影,逐渐融入北方苍茫的地平线,仿佛一柄持续向北刺出的染血刀锋,誓要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划下更深刻、更令人颤栗的痕迹。真正的“以战养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蹋顿大军南下的背影,尚未知晓,自己的后院,已然燃起了第一簇危险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