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轰然洞开,黑气如潮水般涌出,云绵绵几乎是贴着地面滚进去的。她后背刚沾地,脚底就传来一阵细微震动,像是踩在了某种活物的脉搏上。
“别动剑!”她猛地抬手,声音都变了调,“这阵法认煞气!你一出手,咱们仨当场变烧烤架!”
洛玄离脚步一顿,斩相思在鞘中嗡鸣不止,他右臂红绸带绷得笔直,却硬生生压下了拔剑的冲动。眉头拧成一个结:“那你打算原地过年?”
“急什么。”云绵绵眯眼扫视前方,嘴里说着不慌,指尖已经悄悄摸向葫芦口。一张测灵符刚抽出半截,就被她按在掌心——符纸瞬间焦黑卷边,像被火燎过的枯叶。
她把残符往地上一扔:“果然,这地方不吃常规操作。”
地面裂纹纵横交错,乍看杂乱无章,可她瞳孔微缩,脑子里闪过一道画面——那不是裂缝,是星图。七颗主星位隐匿其中,其余碎纹皆为辅路,分明是传说中的“七星避劫图”。
系统没说话,但腰间葫芦轻轻震了一下。
她懂了:该抢了。
“师叔。”她忽然伸手抓住洛玄离手腕,力道不大,却稳得惊人,“信我一次,待会我说抬腿你就抬腿,说跳你就跳,别问为什么。”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他皱眉。
“打的是活命的主意。”她咧嘴一笑,低头咬破指尖,鲜红血珠滚落,精准滴入星图中央那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血渗进去的刹那,整幅图案骤然亮起淡金色光晕,七颗主星依次点亮,宛如夜空被唤醒。
“七星步,踏虚而行。”她低声念出,拉着洛玄离一脚迈出,“第一步,贪狼位——走!”
两人身形刚移,头顶青铜机关“咔”地一声轻响,无数细如发丝的剑气从四壁缝隙中探出,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只差毫厘就要落下。
云砚在门外看得肝胆俱裂,算盘打得噼啪乱响:“丫头!那是天罡斩魂阵!错一步魂都没地儿收!”
“我知道啊。”云绵绵喘了口气,额角汗珠滑到下巴才甩落,“所以我才用血开路——只有嫡系血脉能骗过巡阵机制,让阵法以为咱是自家巡逻队。”
第二步,东南巨门位。脚下青砖微沉即弹,仿佛踩在一头蛰伏猛兽的脊梁上。
第三步,正南禄存。剑网嗡鸣加剧,空气中浮起点点金屑,像是某种古老禁制正在苏醒。
“第五步,正西文曲。”她语速加快,脚步却不乱,“第六步,东北天权——快!”
洛玄离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剑气一旦外泄,哪怕一丝,那些悬在头顶的杀机就会瞬间引爆。
最后一颗星,正中摇光。
“来了!”云绵绵深吸一口气,拉着洛玄离猛然跨出第七步。
就在落脚瞬间,头顶剑网轰然合拢,千百道银光如暴雨倾泻,整个密室被刺目的寒芒填满!
“糟了!”云砚失声大叫。
可下一息,异变突生。
云绵绵左颊酒窝忽地一闪,腰间碧玉葫芦剧烈震颤,一道虚幻锦鲤光影自她脚下腾起,通体鎏金,鳞片流转霞光。它尾鳍一摆,跃上半空,张口喷出一圈涟漪般的金光。
金光所过之处,剑气纷纷偏转,撞上墙壁炸出阵阵火星。
尽头处,一道光门凭空浮现,门框由七颗星辰环绕而成,缓缓旋转,像是某种远古传送阵被激活。
“走!”她一把将洛玄离推进光门,自己紧随其后。
身后剑网轰然闭合,碎石簌簌砸落,石门开始缓缓回缩。云砚扑到门口时,只来得及看见两道身影消失在金光中,紧接着“砰”地一声,整面墙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开启过。
“……小兔崽子!”老头跳脚骂道,“进去了也不留个联络符!回头我要是被塌方埋了,你们俩给我烧纸都找不到坟头!”
他气得直哆嗦,还是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预警符,贴在石门四周,又偷偷布下一道隐匿阵法,嘴里嘀咕:“老祖宗保佑,可别真把命丢在这儿……”
而此时,云绵绵和洛玄离已跌入一片幽暗空间。
落地并不温柔,她膝盖磕在地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抬头一看,四周石壁布满古老刻痕,歪歪扭扭像是文字,又像图画,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辨认轮廓。
“这是哪儿?”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发现手掌下压着一块凸起的石板,上面刻着半个残缺印记——和她额头红痣形状一模一样。
洛玄离站定环顾四周,剑未出鞘,但全身肌肉绷紧。他盯着对面墙上一处凹陷,低声道:“那边有东西。”
“别过去。”她突然出声,“你看那地面。”
他低头,这才发现脚下并非平整石砖,而是由无数细小齿轮拼接而成,每一圈都在极其缓慢地转动,方向各不相同。
“踩错一步,可能直接送你去轮回快递站。”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走到墙边蹲下,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刻痕,“这些画……不太对劲。”
第一幅,是个女人站在高台之上,双手高举,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缝隙。
第二幅,她割破手腕,鲜血流入池中,无数锁链从地下伸出,缠住那道裂缝。
第三幅,她抱着两个婴儿,其中一个被放入石棺,另一个交给一名黑衣男子。
第四幅,石棺沉入深渊,黑衣男子转身离去,背影孤绝。
“双生子……”云绵绵喃喃,“一个镇,一个藏?”
“你看出什么了?”洛玄离走近。
“看出编剧太懒。”她冷笑,“又是血脉牺牲,又是命运安排,套路熟得都能下饭了。问题是——”她指尖停在最后一幅画上,“这个交孩子的男人,脸被刮掉了。”
洛玄离目光一凝。
那处石面确实被人用利器反复刮磨过,痕迹新鲜,绝非千年风化所致。
“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谁。”他说。
“或者,”云绵绵站起身,拍了拍手,“他知道的人太多了,怕我们认出来。”
她话音未落,额头红痣忽然一烫,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抬手摸去,指尖微湿——竟渗出一滴血。
血珠顺着指缝滑落,正好滴在墙角一块凹陷的石槽里。
“滴答。”
声音很轻,却像敲响了某种开关。
整面墙的刻痕同时泛起微光,一幅从未显现的隐藏壁画缓缓浮现:漆黑深渊之中,一柄断剑悬浮半空,剑柄缠绕着红绸,剑身铭文清晰可见——
**“斩相思”。**
洛玄离瞳孔骤缩。
云绵绵缓缓转头看他,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师叔,你什么时候把你的剑,插进我祖奶奶的心脏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