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瑶对秋诚的兴趣,从他在书院一鸣惊人时便开始了。
她总觉得这个表面纨绔的世子爷,肚子里藏着大乾坤。
“苏姑娘客气了。”秋诚并没有起身,只是懒洋洋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什么才华横溢,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我这一年在外,也就是吃喝玩乐,这书嘛......怕是又要拿回去垫桌角了。”
苏若瑶并不恼,反而自顾自地坐下,那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紧紧盯着秋诚:“世子过谦了。”
“德胜门前怒鞭黑羽卫,这份‘吃喝玩乐’的霸气,可是让整个京城都抖了三抖。若瑶虽然身在闺阁,却也听得热血沸腾呢。”
她这话里有话。
黑羽卫是大皇子的脸面,秋诚打了黑羽卫,就是打了大皇子的脸。
苏若瑶这是在试探,试探秋诚这次回来的立场。
秋诚哈哈一笑,身子前倾,盯着苏若瑶的眼睛:“苏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爹苏丞相,现在怕是正为了站队的事儿头疼吧?”
“大皇子粗鄙,三皇子阴狠,哪边都不是好相与的。你今天来,与其说是送书,不如说是来替你爹......探口风的?”
苏若瑶被戳中心事,却面不改色,反而掩嘴轻笑:“世子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如此,若瑶也不绕弯子了。”
“家父确实为难,但家父也说了,成国公府乃是国之柱石,只要成国公府不倒,这大乾的天......就塌不下来。所以,若瑶今日来,只是想问世子一句......这《咏蛙》诗里的豪情壮志,世子可还记得?”
那是秋诚当年在书院考试时作的诗,寓意蛰伏与爆发。
“记得,怎么不记得。”秋诚靠回软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雷声大不大,还得看这雨下得够不够急。苏姑娘,回去告诉你爹,天还没黑透呢,别急着点灯。”
苏若瑶深深地看了秋诚一眼,似乎听懂了什么。她站起身,再次福了一礼:“多谢世子指点。若瑶明白了。”
她放下书,正准备告辞,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且嚣张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娇喝:
“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呢!我来啦!”
这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火爆,除了那位征西将军的千金、秋诚的“开山大弟子”萧幼翎 ,还能有谁?
“哎哟!”
苏若瑶刚走到门口,就差点跟风风火火冲进来的萧幼翎撞个满怀。
萧幼翎一身火红色的劲装,腰间挂着一条九节鞭,头发高高束起,显得英姿飒爽。
她一看到苏若瑶,愣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地一抱拳:“哟,苏姐姐也在啊?也是来看我师父的?”
苏若瑶无奈地笑了笑,侧身让开:“萧妹妹还是这般......充满活力。既然妹妹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叙旧了。”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秋诚一眼,转身离去。
“师父!”
苏若瑶前脚刚走,萧幼翎后脚就扑到了秋诚面前,一点也不见外地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一抹嘴,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秋诚。
“师父!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说着,她就要往秋诚身上扑。
秋诚眼疾手快,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脑门:“停!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丫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一年武功练得怎么样了?我走之前教你的那套刀法,没忘了吧?”
“哪能啊!”萧幼翎被抵住脑门,也不生气,反而顺势在原地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身段,“我天天练着呢!不信咱俩去院子里比划比划?我现在可是打遍白虎院无敌手,好久都没有对手了呢!”
“没有对手?”秋诚笑了,“我记得有个姓陈的小子总缠着你?他也没些长进?”
“别提了,烦死了。”萧幼翎一屁股坐在刚才苏若瑶坐过的椅子上,两条腿晃荡着,“师父,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一年,致知书院无聊死了。王景昭那个讨厌鬼又开始翘尾巴了,他偷摸摸又回了学院,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想拿鞭子抽他了。”
秋诚看着这个活力四射的女徒弟,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
萧幼翎虽然性格火爆,但心思单纯,对他是真的崇拜。
“不走了。”秋诚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把她那梳得整整齐齐的马尾揉得乱糟糟的,“以后师父罩着你,谁敢欺负你,咱们就打回去。”
“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萧幼翎高兴得像只小老虎,直接抱住了秋诚的胳膊,整个人都要挂在他身上了,“师父,你这次去江南,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玩的兵器啊?或者是那种一吃就能增加十年功力的丹药?”
“丹药没有,兵器嘛......”秋诚神秘一笑,“倒是有一把好剑,回头让月绵拿给你。”
“真的?太好了!”
两人正聊得火热,萧幼翎整个身子都快贴到秋诚怀里了,那亲昵的姿态,若是被外人看到,定会惊掉下巴。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紧接着是一个带着浓浓酸味的声音:
“咳咳!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秋诚和萧幼翎同时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粉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少女。
她双手叉腰,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怒火,死死地盯着萧幼翎抱着秋诚胳膊的那只手。
正是秋诚的好妹妹秋桃溪。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桃溪妹妹啊。”萧幼翎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得寸进尺地把头靠在了秋诚的肩膀上,挑衅地看着秋桃溪,“怎么?师父刚回来,我这个当徒弟的来尽尽孝心,这也不行?”
“尽孝心?”秋桃溪气得直跺脚,冲进来就要把萧幼翎拉开,“我看你是没安好心!哪里有徒弟这么抱师父的?你给我松开!这是我哥哥!”
“哥哥怎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抱我师父天经地义!”萧幼翎仗着自己武功高,身子一扭就躲开了秋桃溪的手,还顺势在秋诚的胸口蹭了蹭,“师父,你看她,又凶我!”
秋诚夹在两个丫头中间,只觉得头大如斗。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秋诚试图把手臂抽出来,但萧幼翎抱得死紧,根本抽不动,“桃溪,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映月阁好好休息吗?”
“我听说苏家那个狐狸精来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秋桃溪委屈地看着秋诚,“结果那个狐狸精刚走,这只母老虎又来了!哥哥,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谁是母老虎!”萧幼翎一听这话就炸了,“秋桃溪,你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谁怕谁!”秋桃溪虽然武功不如萧幼翎,但气势上绝不输人。她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停!”秋诚大喝一声,终于拿出了世子爷的威严,“都给我坐下!像什么样子!”
两女被他这一吼,都愣了一下,随即乖乖地在两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眼神还在空中噼里啪啦地交火。
秋桃溪越想越气。
她从小就喜欢秋诚,听姐姐说家里也有意让他们亲上加亲。
虽然姐姐秋莞柔也对秋诚有情,但姐姐性子温婉,不争不抢,她也愿意和姐姐分享。
可这萧幼翎算什么?一个外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跟她抢哥哥?
“萧幼翎,你别得意!”秋桃溪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哥哥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只会舞刀弄枪的男人婆!”
“哈!男人婆?”萧幼翎不怒反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秋桃溪,“总比你这种只会哭鼻子、撒娇耍赖的小屁孩强!师父那是慧眼识珠,知道欣赏本姑娘的英姿飒爽!”
“你!”秋桃溪气结,“你不知羞耻!”
“我怎么不知羞耻了?”萧幼翎忽然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坏笑,“倒是你,秋桃溪,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什么?”秋桃溪一愣。
“你忘了咱们之前的赌约了吗?”萧幼翎慢悠悠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半年前,在闻香楼,你说你那个什么‘飞花令’肯定能赢我,结果呢?输得一塌糊涂吧?”
“那......那是你耍赖!”秋桃溪脸一红,有些心虚。
“愿赌服输!”萧幼翎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咱们可是立了字据的。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当时我说这件事先欠着,现在嘛......”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在秋诚和秋桃溪之间来回扫视。
“现在我想好了。这件事就是——当你看到我和师父在一起亲昵的时候,你不许打扰!不许吃醋!不许捣乱!还得乖乖地在旁边看着!”
“什么?!”秋桃溪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这算什么赌约?我不干!”
“怎么?想赖账?”萧幼翎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在秋桃溪面前晃了晃,“白纸黑字,还有你的手印呢!成国公府的二小姐,难道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秋诚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还有这事儿?这俩丫头什么时候背着他搞了这种赌约?
秋桃溪看着那张纸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是成国公府的小姐,最重的就是承诺和面子。
虽然这个赌约简直是丧权辱国,但......确实是她输了。
“我......”秋桃溪憋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看了看秋诚,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萧幼翎。
心里的小算盘飞快地打了起来:
不行,不能赖账,不然会被这个男人婆笑话一辈子的。
可是,让我看着她和哥哥亲昵?这怎么能忍?
等等......反正她也就是个徒弟。
哥哥虽然平时宠她,但那种宠是长辈对晚辈的宠。
而且萧幼翎虽然嘴上凶,但骨子里还是个没长大的野丫头,她懂什么男女之情?她肯定不敢做什么太过火的事情的!
顶多就是拉拉手,抱一抱胳膊......哼,就当是哥哥被狗咬了一口!
想到这里,秋桃溪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她扬起下巴,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谁......谁赖账了!本小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萧幼翎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定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许捣乱!”
说完,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再次扑到秋诚怀里,这次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坐在了秋诚的大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还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师父!你身上真香!是不是用了什么新的熏香?”
“萧幼翎!你!”秋桃溪刚要发作,却被萧幼翎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愿赌服输哦~”
秋桃溪气得浑身发抖,指甲都掐进肉里了。她死死地盯着萧幼翎,在心里默念:她是徒弟,她是徒弟,她是徒弟......她是只不知羞耻的母猴子!
秋诚被这突如其来的香吻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享受这种齐人之福,但这火药味也太浓了点。
“咳咳,幼翎啊,差不多行了。”秋诚轻轻拍了拍萧幼翎的背,“你这么重,师父的腿都要被你压断了。”
“哪有!我最近都瘦了!”萧幼翎不满地扭了扭身子,那柔软的触感让秋诚心里一荡。
“好了好了,都消停点。”秋诚把萧幼翎从腿上放下来,正色道,“今天既然都来了,正好有正事跟你们说。”
他指了指桌上的那些情报。
“京城现在不太平。大皇子和三皇子斗得不可开交。咱们国公府虽然暂时安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幼翎,你爹征西将军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一谈到正事,萧幼翎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我爹?他回来是回来了啦。那个老顽固,天天在家里骂大皇子是草包,骂三皇子是伪君子。”萧幼翎撇撇嘴。
“不过,前几天三皇子的人确实去过我们家,送了好几箱金银珠宝,都被我爹给扔出去了。我爹说了,他只认陛下的圣旨,谁要是敢乱来,他的征西军第一个不答应。”
“好!”秋诚赞许地点点头,“萧将军果然是忠臣良将。只要征西军不乱,这京城的局势就还有转机。”
“桃溪,你也别闲着。”秋诚看向还在生闷气的妹妹,“你去静思苑看看姐姐。她最近肯定也听到了不少风声,心里怕是不安稳。你多陪陪她,告诉她,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提到大姐秋莞柔,秋桃溪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了一些。
她点了点头,乖巧地说道:“我知道了,哥哥。大姐最近一直在抄佛经,说是为你祈福。我这就去告诉她你平安回来的消息......虽然你早就回来了,但她还是担心。”
“去吧。”
打发走了秋桃溪,书房里只剩下秋诚和萧幼翎。
“师父......”萧幼翎又凑了过来,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刚才那个赌约,我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聪明。”秋诚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你就不怕把她气坏了?”
“气坏了才好呢!谁让她平时老是一副国公府大小姐的架子。”萧幼翎哼了一声,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着秋诚,“师父,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干大事了?我看你这清风小筑里,怎么多了好几股杀气?”
她指的是藏在暗处的沈月绵和海棠卫。
“你这丫头,直觉倒是敏锐。”秋诚笑了笑,没有否认,“是要干点事。不过,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别让你爹被人利用了就行。”
“放心吧!”萧幼翎拍了拍胸脯,“谁敢利用我爹,我就让他尝尝我的秋翎刀!”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了,不打扰师父休息了。我也得回去练功了,不然下次真要打不过那个沈月绵了......我看她刚才一直盯着我,眼神冷飕飕的,怪吓人的。”
秋诚心中一动。原来沈月绵一直在暗中保护他。
送走了萧幼翎,秋诚重新躺回软榻上。
“月绫。”
“公子。”沈月绫从屏风后走出。
“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
“看到了。”沈月绫嘴角含笑,“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性情中人。”
“是啊。”秋诚叹了口气,“这清风小筑,以后怕是热闹了。”
他望向窗外。天色渐暗,风雪欲来。
但在这小小的书房里,却充满了暖意。
无论是苏若瑶的试探,萧幼翎的依恋,还是秋桃溪的醋意,都是这京城画卷中最生动的一笔。
而他,将用这支笔,绘出一幅属于他的锦绣江山。
“公子,该用晚膳了。”杜月绮走了进来,打破了沉默。
“好。”秋诚站起身,“今晚去静思苑,陪大姐吃饭。”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入风雪中。
那里,还有一份最温柔的牵挂,在等着他。
......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枯叶在窗外沙沙作响,却怎么也吹不进这静思苑的暖阁。
屋内烛火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橘黄色光晕。秋莞柔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寝衣,外披一件绣着淡雅兰花的披风,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只尚未完工的千层底布鞋,针脚细密,每一针都透着女儿家的心思。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秋莞柔手一抖,针尖差点扎破了手指。她猛地抬头,只见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正带着一身尚未散去的寒气,站在门口,嘴角噙着那一抹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微笑。
“诚弟......”
她手中的针线滑落,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眼眶瞬间红了。
秋诚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他快步走上前,看着姐姐那张比记忆中清减了几分的脸庞,心中一阵揪痛。
“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不是说让你早点歇息吗?”
“我睡不着。”秋莞柔站起身,声音有些哽咽,“我怕......怕这是一场梦。怕醒来之后,你还在那个我也叫不上名字的江南,离我千山万水。”
“傻姐姐。”
秋诚叹了口气,张开双臂。
秋莞柔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那件带有淡淡檀香和风雪气息的长袍里,无声地啜泣起来。
这一年,她过得太苦了。
外人只道成国公府的大小姐温婉贤淑,却不知她心中的煎熬。
圣上的赐婚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可能落下;弟弟的离家像是一把剜心的刀,日夜割扯着她的思念。
她每日在佛前跪拜,抄写经文,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少年,能平平安安地归来。
“我回来了,姐。真的回来了。”
秋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以后不走了。就算要走,也带着你一起走。”
“真的?”秋莞柔抬起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你莫要骗我。上次你也说不走,结果一走就是一年。”
“这次不一样。”秋诚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这次我有能力了。谁要是敢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或者是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就......打断他的腿。”
听到这句带着几分匪气却又无比霸道的话,秋莞柔破涕为笑。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秋诚的额头。
“又说胡话。那是皇子,你还能打断皇子的腿不成?”
“皇子怎么了?”秋诚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神变得深邃而狂热,“只要是为了姐姐,别说皇子,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打不误。”
这有些越矩的亲昵动作,让秋莞柔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想要抽回手,却又舍不得那份掌心的温度。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诉说着这一年的离别之苦。从江南的烟雨说到京城的风雪,从茶园的趣事说到佛前的祈愿。
夜更深了。
更漏声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诚弟,快回去吧。”秋莞柔虽然万般不舍,但还是轻轻推了推他,“你刚回来,一路劳顿,要早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