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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州城南,“醉仙楼”的灯火在沉沉的夜幕下显得格外刺眼。三层木楼飞檐斗拱,朱漆雕栏,即便在这百废待兴的残破城池中,也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格格不入的奢靡。楼内丝竹管弦之声隐隐透出,夹杂着行酒令的喧哗和女子娇媚的调笑,在周遭死寂的街巷里回荡,如同一场荒诞的末日狂欢。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油腻、劣质脂粉的甜腻,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令人不安的腐败气息。

楼前宽阔的青石街道上,此刻却是一片死寂。原本在此流连的零星醉客和倚门卖笑的脂粉女子,早已被驱赶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沸水浇过的蚂蚁。只有两队人马,如同冰冷的礁石,在醉仙楼那两盏巨大的、写着“醉仙”二字的惨白灯笼照耀下,沉默地对峙着。

左侧,是徐天带来的铁签营。不足五十人,却杀气凝若实质。清一色的新制靛蓝号衣,外罩半旧皮甲,刀出鞘,矛斜指,眼神锐利如鹰隼,在寒夜中蒸腾着淡淡的汗气与血腥混合的气息。杜仲拄着他那柄豁了口的横刀,瘸着腿立在徐天身侧半步之后,独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着对面,嘴角咧开一丝毫不掩饰的狞笑。他那只仅存的左手上,赫然提着一个还在淅淅沥沥往下滴淌粘稠黑红液体的粗布包裹,形状圆钝,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正是刘三娃那只被砸碎、又被铁签穿透的断掌!

右侧,则是醉仙楼门前临时拉起的防线。十几个护院打手,穿着簇新的青色短打劲装,手里握着哨棒和腰刀,脸色煞白,眼神惊恐,身体微微发抖,在铁签营士兵那冰冷的杀气压迫下,阵型摇摇欲坠。挡在他们前面的,是三名披着汴梁军制式玄黑皮甲、腰挎横刀的魁梧军汉。为首的,正是陈襄的亲兵队正胡彪!他脸上那道刀疤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狼,右手死死按在刀柄上,刀鞘已出半尺,雪亮的刀锋反射着灯笼的冷光。他身后,醉仙楼那两扇厚重的、雕着富贵牡丹的朱漆大门紧紧关闭,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

寒风卷过街道,卷起尘土和几片枯叶,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肃杀。

“徐天!”胡彪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压抑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厉内荏,“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带兵围困宣慰副使陈大人下榻之所!冲击朝廷命官居所,形同谋反!识相的,立刻带着你的人滚蛋!否则,休怪胡某刀下无情!”他身后的两名汴梁军士也齐齐按刀上前一步,发出低沉的威胁咆哮。

徐天仿佛没听见胡彪的咆哮。他身披那件崭新的绯色防御使官袍,在醉仙楼惨白的灯光下,袍服上的熊罴补子泛着幽暗的光泽。他微微垂着眼睑,目光平静地落在胡彪按在刀柄的手上,似乎在欣赏那半截出鞘刀锋的弧度。夜风吹动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拂过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唯有腰间那根被擦去大部分血污、却依旧透着冰冷怨毒气息的“人签”铁环,在袍服下摆的阴影中,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胡队正,”徐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在青石板上,清晰地盖过了胡彪的吼叫,“本官奉王茂章大帅钧令,提点光州军政,查办叛逆,肃清奸宄。”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棱,穿透冰冷的空气,直刺胡彪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有人密报,这‘醉仙楼’内,藏匿通敌匪类,更涉嫌窃取我光州盐场核心军资,图谋不轨!”

他猛地抬手,指向杜仲手中那个滴血的包裹,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血腥煞气:“人证物证俱在!盐场看守刘三娃,受人指使,窃取军资重器——结晶浓卤!现已招供,主谋便是这醉仙楼的掌柜孙有财!其背后,恐有通敌大逆!本官依法查抄缉拿!谁敢阻拦,便是同党!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杜仲如同受伤的猛虎,爆发出震天的咆哮!手中那滴血的断掌包裹被他猛地高高举起,粘稠的血水顺着破布缝隙甩落,溅在冰冷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格杀勿论!”数十名铁签营士兵齐声怒吼!刀矛并举,脚步轰然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皮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划一的闷响!如同战鼓擂动!那股被压抑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战意和杀机,瞬间爆发出来,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对面!

“呃…”胡彪身后那十几名护院打手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气势吓得魂飞魄散,有人手中的哨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有人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就连胡彪和他身后的两名汴梁军士,也被这股百战精锐的煞气压得脸色一变,呼吸为之一窒!按在刀柄上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他们毫不怀疑,只要徐天一声令下,眼前这群红了眼的边军悍卒,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撕成碎片!什么汴梁军威,在绝对的血腥意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徐天!你…你休要血口喷人!”胡彪脸色铁青,脸上的刀疤剧烈抽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孙掌柜是正经生意人!什么通敌窃密!纯属污蔑!你…你这是公报私仇!想栽赃陷害陈大人!我…”

“拿下!”徐天根本不给他继续狡辩的机会!冰冷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斩断了所有的废话!

“得令!”杜仲早已按捺不住,独眼中凶光爆射!他猛地将手中滴血的包裹狠狠砸向胡彪面门!同时身体如同炮弹般蹿出!仅存的左臂紧握横刀,带着千钧之力,一个凶狠的力劈华山,直取胡彪头颅!目标明确——擒贼先擒王!

胡彪猝不及防!那团滴血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破布兜头砸来!他本能地偏头闪避!动作慢了半拍!杜仲那势大力沉的一刀已带着恶风劈至头顶!他仓促举刀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在夜空中炸响!火星四溅!

胡彪仓促格挡,力量未能用足,被杜仲这含怒一击震得手臂发麻,脚下踉跄着连退两步!杜仲得势不饶人,如同跗骨之蛆,刀光如匹练,连绵不绝地攻上!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与此同时!

“杀——!”

铁签营士兵如同出闸的猛虎,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名早已吓破胆的护院打手!刀光闪烁,惨叫连连!几乎在呼吸之间,所有抵抗便被彻底碾碎!残肢断臂和喷溅的鲜血染红了醉仙楼门前的青石板!

另外两名汴梁军士刚想拔刀助战,几支冰冷的矛尖已经抵住了他们的咽喉和心口!石头和几名悍卒眼神冰冷,只要他们稍有异动,立刻便会血溅当场!

“砰!轰隆!”

就在胡彪被杜仲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之际!醉仙楼那两扇紧闭的厚重朱漆大门,被两名铁签营士兵合力用沉重的撞木狠狠撞开!门栓断裂,木屑纷飞!门内奢靡的光线、嘈杂的音乐和惊恐的尖叫瞬间涌了出来!

徐天看都没看门口的战局。他一步踏过门槛,踏入了醉仙楼那金碧辉煌、此刻却因突如其来的闯入而陷入死寂与混乱的大堂。

一股浓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酒肉的油腻、脂粉的甜腻、汗水的酸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恐惧的尿骚味。巨大的厅堂内,红烛高烧,映照着描金绘彩的梁柱和屏风。十几张八仙桌旁,杯盘狼藉,酒水泼洒。一群穿着绫罗绸缎、脑满肠肥的商贾士绅和几个油头粉面的小吏,此刻如同受惊的鹌鹑,脸色煞白,有的呆若木鸡,有的钻到了桌子底下瑟瑟发抖。几个浓妆艳抹、衣衫半解的歌姬舞女,花容失色,尖叫着缩在角落,抱成一团。

原本喧嚣的丝竹声早已停止,乐师抱着乐器,缩在乐台上,惊恐地望着这群如狼似虎闯入的煞星。

“孙有财!”徐天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大堂内所有的混乱和声响。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每一张惊恐扭曲的脸,“滚出来!”

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大人…大人息怒…”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五十岁上下、脸色惨白如纸的干瘦男人,连滚带爬地从一张桌子后面钻了出来,扑倒在徐天面前冰凉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磕头如捣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人…小人就是孙有财…不知…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人…请大人明示…明示啊…”

徐天俯视着脚下这个抖成一团的酒楼掌柜,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向门外。杜仲正好拖着如同死狗般、被两名铁签营士兵反剪双臂、脸上带着青紫淤痕和一道新鲜血口子的胡彪,大步走了进来。胡彪身上的玄黑皮甲被扯得歪斜,眼神凶狠却难掩狼狈,嘴角淌着血沫,兀自挣扎着,却被士兵死死按住。

“认得他吗?”徐天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冰面。

孙有财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胡彪,身体猛地一哆嗦,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拼命摇头,哭嚎道:“大人…小人…小人不认识这位军爷啊…真不认识…”

“不认识?”徐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微微偏头。

石头立刻上前一步,将手中一个粗布包裹猛地抖开!

“啪嗒!”

一只血肉模糊、骨断筋折、被一根冰冷铁签贯穿掌心的断掌,滚落在孙有财面前光滑如镜的水磨石地面上!粘稠的黑红血液和破碎的组织瞬间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污迹!断掌的几根手指还保持着临死前痉挛的扭曲姿态!

“啊——!!!”刺耳的、几乎要撕裂屋顶的尖叫声瞬间爆发!几个歌姬舞女当场吓晕过去!那些商贾士绅更是面无人色,有人直接呕吐起来!整个大堂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腥臭笼罩!

孙有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缩去,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只断掌,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腥臊气弥漫开来!

“刘三娃的这只手,就是替你偷那罐结晶浓卤付的账。”徐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每一个字都带着死亡的寒气,“现在,告诉本官,那罐卤水,你给了谁?”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孙有财的喉咙。他看看地上那只断掌,又看看徐天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感情的眼睛,再看看被死死按住的胡彪,最后目光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瞟向通往二楼那雕花木梯的方向…

“是…是…”孙有财的嘴唇剧烈哆嗦着,心理防线在极致的恐惧下彻底崩溃,“是…是胡队正…他…他逼我的…他说…说只要一罐卤水…就…就保我醉仙楼平安…还…还许我汴梁的盐引…大人饶命!饶命啊!都是他逼我的!”他涕泪横流,指着胡彪,声音嘶哑凄厉。

“孙有财!你这背主的狗东西!血口喷人!”胡彪目眦欲裂,挣扎着嘶吼,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勒住脖子,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嗬嗬的喘息。

徐天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不再看瘫软如泥、屎尿齐流的孙有财,目光缓缓抬起,如同冰冷的刀锋,沿着那雕花木梯,一寸寸向上移动,最终定格在二楼那扇紧闭的、挂着珠帘的雅间房门上。那里,是整个醉仙楼最奢华、最隐秘的所在。

“搜!”徐天冰冷的命令再次响起,“所有房间!所有角落!凡涉及盐场窃密、通敌之证物,无论大小,尽数起获!胆敢阻拦者,杀!”

“是!”如狼似虎的铁签营士兵轰然应诺!立刻如同潮水般散开!踹门声、翻箱倒柜声、瓷器碎裂声、女子的尖叫和男人的告饶声瞬间充斥了整个醉仙楼!奢靡的幻境被彻底撕碎,露出内里肮脏的底色。

徐天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目光依旧锁定着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杜仲提着滴血的横刀,如同门神般立在他身侧,独眼凶光四射地扫视着混乱的大堂。石头则带着几名悍卒,粗暴地将吓瘫的孙有财和挣扎的胡彪拖到角落看管起来。

时间在混乱的搜查中一点点流逝。不断有士兵从各个房间搜出东西:成箱的铜钱、成匹的绸缎、一些可疑的账册、甚至还有几件私藏的军械铠甲…但这些,都不是徐天想要的。他要的,是能钉死陈襄、钉死汴梁那条毒蛇的铁证!

“大人!有发现!”一名士兵急匆匆从二楼奔下,手中捧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半尺见方的木匣子!“在…在二楼那间最大的雅间…暗格里找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木匣上!

徐天眼神一凝:“打开!”

士兵立刻用刀撬开木匣上的铜锁,掀开盖子。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东西:几块用油纸包裹得极好的、雪白刺眼、颗粒均匀的——正是光州盐场特产的雪花盐样!几份折叠整齐、但纸页已经泛黄卷边的图纸——虽然潦草,却赫然勾勒着类似“复式淋卤塔”和“结晶池遮棚”的结构草图!还有几封用火漆密封的信笺,封皮上没有任何署名,但纸张质地精良,绝非寻常商贾所用!

徐天拿起一块雪花盐样,指尖感受着那纯净的冰凉触感。又拿起一份草图,目光扫过上面熟悉的线条——这正是他结合“寰宇星图”知识改进的盐场核心工艺!虽然画得粗糙,但关键之处竟有七八分相似!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窜上心头!汴梁的爪子,伸得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毒!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几封密封的信笺上。直觉告诉他,这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拆开!”徐天声音冰冷。

士兵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开一封火漆。

徐天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笔迹陌生,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

“盐样甚佳,远胜淮北粗货。着速探明其源流及制法关键,详图呈报。‘鹞鹰’所需之‘引信’(指结晶浓卤),务必尽快到手,不得有误。事成,许尔盐引千石,保尔一门富贵。阅后即焚。‘鹞’字。”

没有落款。只有那个冰冷的“鹞”字印记!

“鹞鹰”…陈襄!

“引信”…结晶浓卤!

盐引千石…保尔一门富贵…

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如同一张无形的、沾满毒液的蛛网,清晰地呈现在徐天眼前!汴梁的赵九,通过陈襄这只“鹞鹰”,将爪子伸进了光州盐场!孙有财是爪牙,胡彪是打手,刘三娃是被利用的可怜虫!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窃取盐利,更是要彻底掌握这足以撬动淮南甚至整个江淮格局的制盐秘法!

“好…好一个‘鹞鹰’!好一个汴梁上官!”徐天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声音低沉得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他猛地抬头,目光再次如同实质的利剑,刺向二楼那扇紧闭的、挂着珠帘的雅间房门!

那扇门,如同深渊的入口。

“楼上,是谁?”徐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大堂。

角落里,被士兵死死按在地上的孙有财,身体猛地一颤,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胡彪也停止了徒劳的挣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徐天不再等待答案。他握着那封致命的密信,一步一步,踏着光滑冰冷、此刻却沾满了酒渍、油污、血迹和呕吐物的水磨石地面,朝着那雕花木梯走去。靴底踩在粘稠的污秽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死寂的大堂中如同催命的鼓点。杜仲提着刀,如同最忠实的影子,紧随其后。石头的目光则死死盯住角落里的孙有财和胡彪,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木梯发出轻微的呻吟。徐天踏上二楼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丝绒地毯吸去了脚步声,却吸不去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昂贵熏香、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走廊两侧,几间雅间的门都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显然已被士兵搜查过。唯有走廊尽头那间最宽敞、门楣上挂着“天香阁”鎏金牌匾的雅间,那扇雕花木门依旧紧闭,门缝里透出温暖明亮的光线,与楼下的混乱血腥形成诡异的对比。

徐天在“天香阁”门前站定。他伸出手,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按在了冰凉光滑的黄铜门环上。指尖能感受到门后传来的、极其细微的震动——里面的人,心在狂跳。

“吱呀——”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他缓缓推开。

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雅间内,温暖如春。巨大的鎏金兽首炭盆里,银丝炭烧得正旺,散发出融融暖意。四壁挂着名家字画(真假难辨),紫檀木的案几上,摆着精致的酒菜,却早已冰凉。两个衣衫半解、鬓发散乱、脸上犹带泪痕的俏丽歌姬,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蜷缩在宽大的锦榻角落,瑟瑟发抖。

而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端坐一人。

正是汴梁宣慰副使,陈襄。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青色团花官袍,只是此刻衣襟微敞,显得有些狼狈。脸上惯有的阴冷和傲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装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只青玉酒杯,杯中酒液微漾。

看到徐天推门而入,陈襄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强行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试图端起那杯酒,手指却抖得厉害,酒杯差点脱手。

“徐…徐防御使?”陈襄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深夜…深夜到此,所为何事?楼下…楼下似乎颇为喧闹?”他试图维持上官的体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徐天手中那封展开的信笺。

徐天没有回答。他一步步走进温暖的雅间,反手轻轻合上了身后的雕花木门,将楼下隐约的哭嚎和混乱隔绝在外。杜仲如同一尊铁塔,沉默地守在门外。

房间内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歌姬压抑的啜泣。

徐天走到陈襄对面的另一张太师椅前,并未坐下。他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汴梁副使,如同猛兽在审视掉入陷阱的猎物。他缓缓抬起手,将手中那封密信,递到了陈襄面前,让那个冰冷的“鹞”字印记,清晰地暴露在对方眼前。

“陈副使,”徐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这‘鹞鹰’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连我光州盐场的‘引信’,都惦记上了?”

陈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和印记,如同看到了催命的符咒!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强装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和绝望!

徐天看着陈襄瞬间灰败的脸,看着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杀意。他缓缓收回那封密信,折叠整齐,塞入怀中。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从容。

“孙有财,胡彪,人赃并获。”徐天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同宣告判决,“刘三娃的断掌,还在楼下。这封信,本官会和王帅的奏本一起,快马呈送汴梁枢密院。是非曲直,自有朝廷…和赵九将军,去公断。”

“赵九将军”几个字,徐天咬得极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陈襄心头。

陈襄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眼神涣散,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不仅任务失败,连最要命的把柄都落在了对方手里。等待他的,将是汴梁最残酷的清算,甚至…灭门之祸!

徐天不再看瘫软如泥的陈襄。他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那两个惊恐万状、抱成一团的歌姬,又掠过案几上那些冰冷的珍馐美馔,最后落在鎏金炭盆中跳跃的温暖火焰上。这奢华的牢笼,此刻成了陈襄的坟墓。

他转过身,不再停留,走向紧闭的房门。

“哦,对了。”徐天的手搭在冰冷的黄铜门环上,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窟,“孙有财的醉仙楼,窝藏奸宄,资敌通逆,罪证确凿。着即查封!所有资财,充作军用!以…犒赏我铁签营阵斩朱瑾、夺回漕粮的将士!”

话音落下,他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温暖的雅间内,只剩下瘫软如泥的陈襄,和他那杯早已冰凉的酒。

楼下,查封的喧嚣已然开始。士兵们粗暴地将哭嚎的伙计、歌姬驱赶出去,将一箱箱铜钱、一匹匹绸缎、一坛坛美酒抬出大门。孙有财面如死灰地被拖走。胡彪被押解着,眼神怨毒地死死盯着徐天的背影。

徐天走出醉仙楼那金碧辉煌的大门,重新踏入寒冷的夜色。凛冽的北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带着光州城特有的硝烟和血腥气,却让他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他抬头望向光州城中心,节度使府的方向。那里,王茂章的行辕灯火通明。

怀中,那封致命的密信紧贴着胸口,冰冷而坚硬,如同一条沉睡的毒蛇。

他紧了紧身上那件崭新的绯色防御使官袍,迈开脚步,身影融入了光州城深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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