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坐在车里,手指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车窗外的街景不断倒退,最终停在一栋熟悉的别墅前。
那是她和顾晏辰曾经的家,爬山虎爬满了米白色的墙壁,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进去。院子里的秋千还在,是当年顾晏辰亲手为她搭的,风吹过,铁链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漾漾?”
顾晏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他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漾,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怎么突然过来了?”
苏漾的喉咙发紧,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左臂上。
那里早已没有石膏,却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缠着纱布的样子。
“我……想问你一些事。”
顾晏辰放下书,示意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你说。”
“当年地震后,”苏漾的声音有些抖,“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才受伤的?”
顾晏辰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地回忆起那段往事:
“那天陈默冲进来报地震的消息,说你在震中附近。我急着去机场,电梯停了,就从安全通道往下跑……”
他说得很轻,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却精准地抓住了最痛的细节:
“三十九楼,跑太快,脚下一滑就滚下去了。后背磕在台阶棱角上,额头也破了,晕过去之前,我拉着季珩的手,让他一定去救你……”
他没说颅内出血的凶险,没提躺了小半年的煎熬,只淡淡带过:
“还好,你没事。季珩后来告诉我,他找到你了,你很安全。”
苏漾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原来那些被季珩轻描淡写的“摔了一下”,是这样惊心动魄的真相;
原来他为了她,从三十九楼滚下,赌上了半条命。
“所以,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受伤。”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无法言说的愧疚,
“是我害了你。”
“怎么了?”顾晏辰皱起眉,伸手想替她擦眼泪,又顿住,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对不起,顾晏辰。”苏漾再也忍不住,眼泪砸在水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是我背叛了你。我明明是你的妻子,却……却和季珩在一起了。”
那些年的甜蜜恩爱,那些他为她做的细微小事,那些她曾以为“平淡”的幸福,此刻都变成针,扎得她心口生疼。
顾晏辰看着她痛哭的样子,眼底掠过深深的心疼,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我不怪你。”
“季珩的手段,你怎么躲得过?”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语气里没有一丝怨怼,
“他为了留住你,连我这个兄弟都能骗,你一个人在孤岛,又能怎么办?”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秋千上,带着点释然:“我从未怪过你。漾漾,我只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不受委屈。”
苏漾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她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可他却在这么多年后,依旧用最宽容的姿态原谅了她。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愧疚、歉意、悔恨,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顾晏辰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抬手,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与此同时,季珩的手机屏幕亮了。
照片上,苏漾趴在顾晏辰怀里痛哭,顾晏辰低头看着她,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两人站在那栋充满回忆的别墅客厅里,画面刺眼得像烧红的烙铁。
“砰——”
季珩猛地将手机砸在茶几上,钢化膜瞬间碎裂。
他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指尖因为用力而蜷缩,指节泛白得吓人。
他最介意的就是顾晏辰。
那个是苏漾第一个男人的顾晏辰,那个曾和她拥有过“家”的顾晏辰,那个他用尽心机才挤走的顾晏辰。
他可以容忍苏漾见林嘉薇,可以默许她和其他朋友来往,却唯独见不得她和顾晏辰再有任何牵扯。
那张照片里的拥抱,像一把刀,精准地捅进他最敏感的神经。
愤怒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涌,他几乎要冲出去,把苏漾从顾晏辰身边抢回来,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可脚步刚迈出半步,又猛地顿住。
他想起苏漾早上离开时决绝的背影,想起书房里被撞破的谎言,想起她此刻或许正承受着和他一样的痛苦。
如果他现在冲过去,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季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偏执。
他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几上的裂痕。
他等。
等她回来。
不管她是带着愧疚,还是带着决绝,他都要等她回来,亲口问清楚。
这个家,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
包括顾晏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