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作声,又轻拉了他一下,这次他倒没有停在原地,乖觉地跟着她走了。
只是走在前面的降灵并没有看到——
那跟在她身后半步之距的江灭,此时正微微侧首,嘴角笑意已然压不住地勾起。
没回应,那就是往心里记了……!
她领着江灭步入泉中,相隔几步,相对而坐。
他立即凝身,运转灵力,将精纯魂力缓缓渡入她体内。
空间寂静,水声潺潺。
不过半刻,他又突然冒出一句。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话落,她纤眉微蹙,倏地睁开双眸,话音中带着些许恼意,不悦地瞥向他。
“是,我方才根本没回头,且全看见了,也往心里记了!你还想说什么?”
他闻言一怔,意识到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连忙开口解释。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一直想让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
话落,身前的人却再度陷入沉默,只留灵力流转的细微嗡鸣声,忍不住的再次追问一句。
“这段时日,你去哪儿了?”
她眼睫未抬,淡声应道,“去了牵丝鬼谷,杀了路永平,收了他手里的赤眼蛟龙。”
“回仙山的路上,那只日影夜形猫主动寻来,请我去地脉阴窍解封那个恶魄。”
话说完,神识中刘生慌乱的低喝声立时炸响在他神识中。
“她解封了!?快问她!”
虽不明白那前辈为何如此激动,但他还是依言开口相问。
“你……把那个恶魄解封了?”
“没有,不知是何高人将他封印在那阴煞之地,法印高深,我暂时……还无力破除。”
“待日后修为精进,或可再试。”
刘生的声音更为激动,“不可!不能解封!”
这一声厉喝更甚,震得他心神一荡,依言转述,“不能解封。”
她眸光微转,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他,“为何不能?”
可偏偏此时神识中的前辈未再开口,得不到回应,他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看见他又露出这副纠结的模样,她眸底浮起一丝了然。
“是你神识中那人所说?”
知道瞒不过,只得颔首默认。
“好,我亲自问他。”
什么!?
此话一出,惊得他心头剧震,急声出口阻止,“等等!”
但却迟了,识海已然被一股柔和的神识轻轻破开,一缕流光遁入其中。
他立即大惊失色地收敛心神,紧随其后凝身进入识海。
不带半分犹豫的挡在她面前,一把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用自己的将她挡得严严实实,阻隔了身后那道虚影投来的视线。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一怔,眼眸弧光闪过。
“你做什么?”
他语气中尽是急切,又带上几分责怪。
“你没穿衣服!”
说罢,稍稍松开手臂,身体微微后仰,偏头迅速地瞥了一眼怀中之人,却见她一袭紫袍裹身,完美的勾勒出她清冷绝艳的身姿。
反倒是他自己,周身无一丝衣物蔽体。
他心下诧异,顿觉尴尬,下意识手臂收紧,将她往怀中又揽了一分。
“你穿着衣服?怎么我……没有……”
她好似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抵在他肩头,清冷的声音立时在耳畔响起。
“神识乃精神映照,而非肉身,你方才进入神识内时,所思尽是自己‘未着寸缕’,显化时自然也如此。”
“凝神,穿衣!”
他恍然大悟,连忙收敛心神,心念电转间,周身灵光流转,那袭玄衣衣袍已然覆体。
他这才松开手臂,身形略显局促地退至她身侧。
面前的身形刚刚移开,她视线便越过他投向识海深处那道虚影之上。
那虚影虽面容模糊,神情难辨,但周身气息翻涌,一股极强的怒意正死死投射在江灭身上。
她眸光寒意渐生——此人对江灭,似乎怀有不小的恶意。
“那恶魄可是你封印的?”
那虚影身形一颤,并未就她的问题作答,反倒急切反问,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那恶魄对你说什么了?”
“你是谁?”她也无视了他的问题,不予回应,继续追问。
“那恶魄所言,字字句句,绝非真相!不可信他!”
“你与江灭有何因果牵连?”
“那只黑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得不防!”那虚影话语中泄出一抹恨意。
“你认得我?”捕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她直言相问。
他周身气息波动更剧,又忽然沉下声音,带着某种复杂的意味。
“情丝、修为之事,你暂且不必心急……待日后自会知道真相。”
两人句句逼问,却无人作答,暗暗交锋。
语毕,识海中陷入良久的沉默。
江灭静静立在她身侧,见二人视线相接、默然对峙,心中莫名涌起几分不快,伸手轻拉了两下她的袖角。
她微微垂眸,眸光落在他轻扯在自己袖袍的手上。
那虚影视线也随之瞥来,怒意更盛。
她收回视线,抬眼恰好将他这番情状尽收眼底,眉目间疑云更浓,冷声开口。
“阁下寄身于他神识之内,似乎对他……暗怀不满?”
江灭闻言一怔,虽然这些时日他早便知道这位前辈对自己多有轻蔑,原以为他只是嫌自己修为低微……
莫非……另有缘由?
“本尊看不惯他这狗腿子的样子!”他不屑的扫了江灭一眼,语带嫌恶、厌弃。
本尊?
“阁下准备何时离开他的神识?”
“待他为本尊集齐炼制化身的灵材,修成法身之日,便是本尊脱困之时。”
“他身上有天道桎梏,无法化神。”
“我自有功法,让他不达化神,便可炼出法身。”
识海内再次陷入沉寂——
忽而,她侧身踏出一步,声音坚定的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死寂。
“情丝、修为,我无法不心急,既然早晚都会知晓真相,那本殿下……偏要早一天知道!”
那虚影默默地注视着她,口中似有无奈又担忧地轻叹一声,终是答道。
“是,我识得你,但你我之事亦牵扯天道禁忌,眼下……不可言说。”
闻言,她猛地回过身,眸光闪烁地看着他,似有万千情绪流转,却最终归于沉寂。
并未就二人之间的事再追问,反而话锋一转,语气平淡的说。
“那只猫儿,我很喜欢,即便它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