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林志文老脸上赫然多了道红凛子,边儿上肿起老高,连鞋底花纹都印得清清楚楚。
“姥爷这是咋整的?”
姜佑宁声里透着淘气,一边问一边偷瞄那红印,嘴角直往上翘。
满院子人都在那憋笑,除了姜佑宁这小辈敢吱声。
长辈们,尤其是林远仁和林远义,更是耷拉着脑袋不敢言语,生怕一开口就笑喷。
林志文脸上挂不住,心里直暗恼,“咋偏是这丫头问,远仁远义倒是放个屁也行啊!”
憋了半天,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闷声憋出句:“没啥!拍蚊子呢!”
说完背着手快步蹽出去,背影那叫一个狼狈。
他这一走,院子里笑声此起彼伏跟开了闸似的。
“乐死我了,我爹这是让我娘给收拾了吧!”
“可不咋的!这一鞋底子,准是娘亲手笔!力道足着呢!”
“六十多岁的人了,我这老兄弟咋又吃上鞋底子了呢!笑不活了!”
……
等进了屋。
赵佳桂眯着眼扫过满堂儿孙,脸上带着无奈。
“你们这爹多大岁数了!还钻牛角尖,跟没见过死人似的!”
郝宏寿听完直竖大拇指,“嫂子还得是你啊!真厉害!这一招,顶咱们劝八百句!”
赵佳桂微微一笑,“有时候爷们劝不动,给两下子就开窍了!”
说着扭头看姜佑宁,语重心长道:“往后你这丫头出门子,也得这么拾掇自家老爷们!”
边说边拍拍她手背,跟传授独门秘籍——御夫圣经似的。
姜佑宁立马抱住赵佳桂胳膊撒娇,“哎呀!我还得多陪陪姥呢!你舍得把我嫁出去啊!”
“你呀,你呀~!”赵佳桂让她逗乐了,疼爱地戳她脑门,“这小崽子就会磨人!”
姜佑宁眼珠一转赶紧岔话,“我看功兴哥那劲儿跟我姥爷一个模子刻的!犯起轴来简直一模一样!”
赵佳桂听了一琢磨琢磨“还真像!”
姜佑宁趁机添把火,“等圆圆姐过门,姥你可得好好教教!可不能让她吃亏!”
边说边偷瞄林功兴方向。
赵佳桂也顺着望过去,“嗯呐,这鞋底子神功说啥得传下去!”
“不能吧!”
林功兴脑子里立马冒出乔圆缘那张白胖暄乎的包子脸,心里头暖烘烘的。
“圆圆那么软和,指定不能揍我!”
林功兴这般说着,嘴角不受控地咧到耳根。
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哈出来的气都冒着甜。
林远仁瞅着儿子这傻样,伸手拍拍他肩膀,眼里闪过怀念。
“当年你娘,比这还绵软呢!说话都脸红,你看她少捶我了么?”
林功兴的笑立马僵在脸上。
“不、不能吧……”
话还没说完。
“远仁啊!给我捞酸菜去!”
林远仁手明显一哆嗦,赶紧转身堆起笑:“那啥……让功振功兴去拿呗!”
“别介,你捞的酸菜酸!我吃顺口了!”
赵金花见林远仁还杵着不动,三步并两步凑他耳边压低嗓。
“都当爷的人了,你也不想在儿媳妇孙子跟前,领教我这从婆婆那儿学来的神功吧?
也是!我公公都是太爷爷辈了,你多个六舅啊!”
这话虽绕弯儿,可面子给足了。
不过要是听不懂,这伸向林远仁腰间的手可是不留情。
旁边姜佑宁耳朵尖,一字不落全听着。
她强憋着笑,看这老两口前一后往外走,“啧,这神功真没白传!”
这时林功邦蹦跶过来,“哥,姐,猪鬃毛没领回来啊?”
似乎有些期待。
姜佑宁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把捆齐整的猪鬃毛。
“那必须领回来了呗!”
这猪鬃毛可是好东西!
专指猪脖子脊梁上那茬超过五厘米的硬毛。
因为韧实、有弹性、不走形、耐潮耐冷热,成了替不了的天然材料。
连供销社都常年收,听说还是军需品呢。
主要是,陈玉舟说了林功邦得多刷牙。
牙粉牙膏姜佑宁有,可牙刷倒是没有,去供销社买也麻烦。
所以就特意弄来这些猪鬃毛,打算给全家扎几把牙刷。
“啊?好吧!”
林功邦小脸立马垮了,嘟着嘴抱怨。
“我听人说刷牙可难受了!还得吐白沫子,夏天狗啃癞蛤蟆也吐沫。狗是不是就这么刷牙的?”
“嘿你小子会不会唠嗑!”林功乐立马摆出姐姐架势,伸手要拧他耳朵,“牙疼才好几天?忘了疼是吧?”
姜佑宁摸摸林功邦脑袋,“这是为你好,功邦听话!忘牙疼那会儿了?”
林功邦不情不愿地耷拉着脑袋,嘴撅得老高,都能挂上三斤油瓶了。
“那好吧!就听你们的!”
这活儿说起来也简单,跟熟皮子步骤差不多,就是省了不少啰嗦环节,功夫也短。
只见姜佑宁把那些猪鬃毛全扔进铁锅,由着它们在咕嘟冒泡的草木灰水里翻跟头。
等煮到时候了,拿竹筷仔细捞出软乎不少的鬃毛,在清水里涮来涮去。
直到每根鬃毛都涮得干干净净,闻不见半点怪味,这才摊在阳光下晾着。
这摊活儿刚忙完,那边林功振适时递来几根提前钻好眼的木棍。
姜佑宁接过木棍细端详,“哥,你这手真巧!”
林功振让夸得不好意思,“瞎琢磨的小玩意儿,不值当这么夸。”
接下来是最要紧的塞鬃毛的工序。
姜佑宁把处理好的猪鬃毛分成小绺,拿小绳拦腰一捆,系得死死的。
指尖灵巧地翻飞,引着鬃毛两头穿过刷柄上的小眼,再从另一头拽出。
每个动作都细致得跟绣花似的,还得不时调整鬃毛分布,让每根都服服帖帖。
等鬃毛全穿过去,就在刷柄背面系个死扣。
为了牢靠,她又取点胶,点在鬃毛根上。
那胶凉了就凝,把鬃毛和木柄粘得结实实。
等固定好鬃毛后,姜佑宁拿起剪子,仔细把参差的刷毛修齐整。
咔嚓咔嚓声里,一个规整漂亮的刷头渐渐成形,毛束又密又平,瞧着比市面卖的还顺眼。
最后一道是消毒杀菌。
新做的牙刷轻轻放进滚水煮,开水翻花间,只剩一把把干净卫生的新牙刷。
姜佑宁满意的把那牙刷从那锅里取出来。
“行了功邦,刷牙去吧!一天两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