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禁军死了。性质仿佛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的傅玄怿别说立功,即便回到京城,轻则免不了会被降职责罚,重则,可能他的仕途都从此断了。
“可我们都是食用一样的东西……”
所有人脸色灰败,根本难以接受这一时半刻发生的事情。
而阿襄忍着指尖颤抖,给每一个士兵全都诊了脉,所有人,无一例外,果然是最坏的结果。
“这药到底是下在哪里?”傅玄怿睚眦欲裂。
怎么可能还在继续加深?
而在场的人,只有魏瞻和阿襄,脉象没有出现那种异状。
有的士兵在重压之下,终于忍不住崩溃,有一个人撕开了衣服、扑通就跪在地上,他的胸前乃至露出的皮肤,都呈现一种微红色。
“其实属下前几日就发现了身上的异状……只是,只是属下不想像副统领一样被关起来!”
那痛哭流涕的士兵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副手每天在房间里嚎叫,那嗓音让他们不寒而栗。
紧接着,还有更多的士兵,他们一个一个,面如土色,扯开自己的衣服。
每个人的皮肤,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变化。
“属下也是……”
”属下,也……“
每个人都忍耐着身体上的不适,却因为有副手的前车之鉴,无人敢主动透露。
实际上,恐慌早已蔓延。
傅玄怿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些自己带出来的禁军。
得了羞于启齿的病,人性的第一反应却都是隐藏。
直到再也遮掩不住,集中爆发出来。
“你们……”傅玄怿嘴里只能发出两个字。
可是他看不到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同样好不了多少,他的肤色,在急剧的情绪波动之下,透出一股殷红。
阿襄喝了出来:“所有人都控制情绪!”
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十二年前,那个村中死去男人的尸体影像再次攻击了阿襄,她眼前一遍一遍浮现那个男人死去时候的脸,宛如噩梦一般。
阿娘脸上露出从未浮现过的悲伤,盯着跪在男人尸体旁边的一个女子,幽幽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
四岁的时候,阿襄第一次目睹死亡。邻居的一个柔弱妇人,杀死了她的相公。
用的就是阿娘的药。
这妇人呆滞的双眼看着相公再也不动弹的身体,那张脸上,竟然浮现出类似又哭又笑的表情:“我只是希望他再也没有力气……只是希望他再也没有力气而已……希望他再没力气……打我了……”
这个妇人长期遭受相公地毒打,每天她可怜的哭泣声都会在墙外面响起。
阿娘原本只是可怜她。
“这个药你拿去,”阿娘温柔地说,“会对你有用。但是千万记住,不要过量。”
这种药可以温养女子的身体,肤色变好,体态轻盈,只是其中起到的一个作用而已。
不知道妇人拿着药领悟到了什么,或许是那句不要过量。
任何药物其实都不能过量。是药三分毒。
忽然盯着尸体的妇人开始笑,她扑到阿娘的脚边,两眼放光:“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女菩萨!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愿望实现了,永远也不会被打了。
阿襄被阿娘紧紧地搂在怀里,四岁,她没有被死人惊吓到,但是这个笑声成了她的阴影。
……
此刻,面对所有禁军的恐怖变化,尽管阿襄喊着让大家控制情绪,可是谁能听得进去。
副统领死在自己面前,而每个人都身中诡药、并且亲眼看到了结局。
真的会死。
而且死的这么没有尊严。
傅玄怿忽然忽然爆喝一声,掌心中蒸腾着真气,手上和脸上无数青筋爆裂出来,他想运功逼出这种药。
可是药跟毒不同,毒性猛烈,未等吸收就已发作。而这种药是缓慢流入身体的,早已和身体五脉融合。
“别再动了……”阿襄喃喃。
现在用说的肯定是没有用了,魏瞻干脆利落地出手,封了傅玄怿周身三处大穴,把他整个人定死在原地。
“傅玄怿!”魏瞻冷冷看着他,“你还是不是禁军指挥使?”
这个时候,军心涣散,作为带头的人,最为紧要。
所以常言有云,猛将常有,将帅难寻。
一个好的将帅,没有“临千军而不改其静”的心境,根本统领不了军队。
而傅玄怿的表现,太让人失望了。
傅玄怿皮肤上的青筋缓缓地落下去,他整个人张着眼睛,即便恢复神智,七魄三魂估计也已经少了一半。
傅家子弟,太顺了,根本没有经历过挫折。
魏瞻看着院中惨叫哀嚎一片的禁军,他再也忍不住,眸底一寒,忽然身影动了。
阿襄只感到耳侧一道清风、魏瞻已经从她身侧消失了。
接着就在那群禁军之中看见了一道白影,如同白练一样穿梭在那些发病的禁军之中,似惊鸿脱兔,环绕迂回,阿襄的眼睛甚至捕捉不到魏瞻停顿的身影。
阿襄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两下眼,那道“白练”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人影立定。
身侧,魏瞻声音依然气息平稳:“我点了他们所有人的神庭穴,让他们都暂时‘睡’一会。”
不然一会儿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阿襄还来不及惊讶,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魏瞻身手已经这么精进了。
“但这个方法毕竟撑不了多久,”魏瞻定定看向她,那视线让阿襄说不出话:“阿襄,你需要想办法。”
阿襄眸底闪了闪。
只有魏瞻知道,这药是出自阿襄的“娘”。如今人命关天,若说有人能破局,那只有阿襄有希望。
阿襄掌心抠紧了:“我知道……只要能找到源头……”
而且魏瞻刚才的身手,表明他一点也没有被药物影响过。如果说诊脉不能确定,那么现在魏瞻的所有表现都可以证明他一点事都没有。
这又是为什么?魏瞻和这些禁军,和傅玄怿,有什么不同?
阿襄大脑紧急运转,她知道自己也在逐渐失去冷静,可是不能,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清醒才行。
分明都是一样的,吃喝住,都是男人?都会武功?
药有明显的味道。想要毫无察觉吃下肚几乎不可能。
饭菜经过高温烹煮会消散药性。
是什么?
是什么还能让这些禁军继续频繁摄入药物?
达到致死的量?
要必须满足这些条件。
“我记得副手刚出现症状之前,突然冲到了井边,喝了许多井水……”
副手毕竟是第一个出问题的。也是第一个死的。喝水是因为药物引起的体内燥热。
“井水?”魏瞻若有所思,且不说水这东西一旦掺入了异味,很容易就会发现,而他们所有人更是每天都会喝水,“青溪县的水源是地下一体的河水,若水有问题,全县谁都不能幸免。”
县里确实死了几个男人,但若说是水导致的那恐怕不是死几个人了。
阿襄的目光慢慢落在依然摆放在洞口的饭菜上,两菜一汤,一碗白米饭,一壶茶。
每天摄入。
直到致死。
阿襄鬼使神差地就走过去,拎起了那个茶壶,打开了盖子。
里面淡淡的液体。
魏瞻鼻端却忽然皱了一下。就好像被蛰了一下样。
阿襄手里的盖子落地,她手指颤抖,紧紧盯着那液体,再次想起村里那死去的男人。
她早该想到的,她找到不同了!
“不是水啊,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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