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清冷的辉光洒在峡谷嶙峋的岩壁上。
几支火把在夜色中熊熊燃烧,橙红的光焰跳跃着,将周围的草木碎石映照得清清楚楚。
“快看!这边有脚印!”
一声急促的呼喊陡然刺破寂静,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
紧接着,便是火把搅动空气的“呼呼”声响,几道模糊的人影举着晃动的火光,正朝着他们藏身的洞穴方向逼近!
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的汉子举着火把走在最前,火光将他脸上渗出的汗珠照得发亮。
他越靠越近,已经伸手扒开半人高的草丛,眼看就要扯开洞口垂落的藤蔓——
洞穴内,姜天辰的手已经无声地滑向腰间,稳稳握住了那柄寒光凛冽的匕首柄,眼神锐利如即将扑食的猎豹。
乔月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紧紧闭上眼,内心疯狂“许愿”:看不见我们!千万别看见!最好……最好他脚下踩到条蛇!对!又毒又凶的那种!咬他一口才好!
这念头刚落,异变骤生!
那汉子脚下猛地一滑,伴随着“哎哟”一声惊叫,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嚎:“蛇!是……是竹叶青!毒蛇!咬到我脚踝了!”
外面顿时乱作一团,惊慌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后面的人七手八脚地将痛苦翻滚的他快速拖离了草丛。
一个身材高大、头领模样的男人按住腰间的佩刀,脸色凝重地低喝:“小心!此地多毒蛇,情况不明,先撤!”
瞬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仓促远去,晃动的火光和人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几声隐约的痛哼和咒骂。
洞穴内,姜天辰按在匕首上的手缓缓松开,乔月也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虚脱般松懈下来,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揉碎的星光,里面交织着探究、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最终却只化作深深的一瞥,没有吐露半个字。
姜天辰沉默地收起匕首,半晌之后,又用火折子重新点燃了篝火。
他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先前那句石破天惊的“乾元二十二年八月初三”,真的只是随口报了个日期。
洞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
“你……”乔月揉了揉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带着迟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是姜天辰?”
是那个未来的暴君?是臭名昭着的三皇子那个……干儿子?
姜天辰拿起水囊,仰头喝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间,冷硬的面部侧影在跳跃的火光下勾勒出流畅而锋利的线条。
他放下水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在下不是任何人的义子,只是姜天辰。”
乔月一愣。
她什么时候说出口,他是谁的义子干儿子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乔月赶紧顺着话头,无比诚恳地自报家门:“我叫乔月!乔家的乔,月亮的月!真的不是什么轩辕神女,更不是传说中吃了能长生不老的那种‘人形唐僧肉’!”
老天作证!她灵魂绝对是乔家那个冤死的嫡长女,不是那个肩负重任的轩辕月!
“乔月?”姜天辰抬眸看向她,墨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竟然轻轻点了点头。“嗯。”
就……就这么信了?乔月震惊了。
那个未来杀伐果断、连义父义母都敢手刃的暴君辰帝,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她这听起来就像胡诌的说辞?
姜天辰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心底却早已波澜起伏。
自碰上这姑娘起,他便发现自己竟能清晰地窥探到她的心声,那些光怪陆离的念头,那些关于“未来”的惊悚碎片……
尤其是“三皇子义子”和“辰帝”的称谓,每一个都像重锤敲在他的认知上,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是看似荒谬的“自我介绍”。
乔月蜷缩在干草堆上,双臂环抱着膝盖——
既然她的灵魂占据了轩辕神女的身体,那此刻京城里,“乔月”还活着吗?假如活着,又是谁?难道……是真正的轩辕月?
她是乾元二十二年八月二十被五马分尸的,现在是八月初三,距离前世的死亡还有十七天……
乔月忽然想起,乾元二十二年八月初,都城除了她的死讯,还发生另外两件大事。
三皇子高调认下一位能力出众的干儿子,视为左膀右臂,同时,神秘的轩辕神女奉旨入京,为祈求国运、皇帝长寿而登台祈福。
那个干儿子是姜天辰?轩辕神女是轩辕月?
思绪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而强烈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松弛感,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
乔月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
下一秒,她便歪倒在干草堆上,彻底坠入了纷乱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