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珍阁的灯火渐次熄灭,宾客们三三两两地散去。二皇子楚骁独坐主位,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封密信,唇边的笑意似有还无。
今日当真让本王开了眼界。他的声音在空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墨大家的巧思,工器监各位的眼光,都令人叹服。
话锋忽转,他的目光掠过正在与人作别的顾流芳:只是近日京城颇不太平,竟有人胆大包天,暗中窥探皇子产业。这等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顾流芳面色如常地举杯致意,仿佛听不出话中讥锋。
沐晴垂眸浅啜清茶,心下了然——这是二皇子在敲山震虎了。
回到阎王殿,众人齐聚书房。烛火摇曳,映得每个人脸上明暗不定。
查探产业的事,终究是瞒不住了。顾流芳轻叹一声,以二皇子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墨子谦忧心忡忡: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老钱抱着双臂倚在门边:工坊和墨大师的守卫都已加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沐晴静坐窗边,月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清辉。她忽然开口:既然已经撕破脸面,不如我们主动出手。
见众人投来询问的目光,她徐徐道来:二皇子最在意什么?是清誉,是权柄,是他在圣上心中的分量。
顾流芳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他既能以柳老先生的幼子相挟,我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沐晴行至书案前铺开宣纸,流芳,将你查到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还有他纵容属下强占民田、欺压百姓的证物,都整理出来。
她又看向老钱:劳烦挑选几个机敏的弟兄,暗中护着那些受害的百姓,确保他们愿意出面作证。
最后她对墨子谦温言道:墨大师,你与工器监几位大匠素有往来,可否请他们联名上书,陈明你改良农具、织机的功绩?重点要说明这些改良如何惠泽百姓,如何彰显圣上仁政。
顾流芳眼中精光一闪:此计甚妙!若是工器监主动上书称颂,二皇子再想强占这些技艺,便是与民争利了。
不止如此。沐晴唇角微扬,我欲将理丝匣及其他几件利民之物的图纸公之于众,任天下匠人仿制。届时,这些技艺便不再是可居的奇货了。
老钱抚掌笑道:好主意!二皇子若再行强取豪夺之事,便是与天下匠人为敌。
三日之后,京城暗流涌动。
先是工器监联名上书,盛赞墨子谦改良农具、织机之功。奏折中细数各项改良如何提升农事效率、惠泽黎民,字里行间皆在颂扬天子仁政。
与此同时,几件实用的民生发明图纸在匠人之间悄然流传。城南工匠坊依图制作的理丝匣,果然令织布效率大增,很快便供不应求。
更让二皇子棘手的是,数桩他名下产业强占民田的旧案突然被翻出。苦主们在市井间泣诉冤情,引得民怨渐起。
二皇子府内,楚骁狠狠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好个沐晴!好个阎王殿!他面沉如水,竟敢跟本王来这一手!
幕僚战战兢兢地近前:殿下,如今民间皆称墨子谦为鲁班再世,若此时强行招揽,只怕会惹来非议......
楚骁冷笑一声: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毁之。
他阴鸷地望向窗外:影卫动手。记住,要干净利落。
夜色渐深,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阎王殿中的众人尚不知晓,二皇子的报复,将比他们想象的更为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