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山神庙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沐晴望着跳动的尘埃，思绪仍沉浸在方才得知的真相中。
“所以这一切，从始至终都在你的计划之内？”她看向楚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楚玄微微颔首：“右相在朝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若非让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我们很难找到机会将其连根拔起。”
顾流芳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歉意：“我与子谦奉命假意投诚，那日你见到的北狄使者，实则是萧绝麾下精锐假扮。”
墨子谦从袖中取出一张绘满机关的图纸：“就连阎王殿被破坏的机关，也在我预料之中。其中暗藏的追踪装置，已经让我们掌握了右相残余势力的动向。”
沐晴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闻人宴苍白的脸上：“连闻人中毒，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闻人宴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若游丝：“苦肉计若是不够逼真，如何能瞒过右相那只老狐狸？只是让诸位担心了。”
“萧绝现在何处？”沐晴忽然想起那个总是冲锋在前的将军。
“他正在清剿右相余党。”楚玄答道，眼神微凝，“不过......”
“不过什么？”
顾流芳与墨子谦对视一眼，神色变得凝重。墨子谦从行囊中取出一枚漆黑的令牌，上面刻着展翅的玄鸟，鸟眼处镶嵌着两颗血红宝石。
“这是在右相书房暗格中找到的。”墨子谦将令牌递给沐晴。
沐晴接过令牌，只觉入手冰凉，那玄鸟的眼睛仿佛有生命般注视着她。
“玄鸟令。”楚玄声音低沉，“传说中能左右各国朝局的秘密信物。没想到右相竟与这个组织有关。”
庙内一时寂静。若右相背后真有这样一个组织，那么眼前的胜利恐怕只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还有这个。”顾流芳取出一封密信。
沐晴接过信，脸色骤变——那是南月国国君的笔迹。
“这不可能......”她快速扫过信上内容，“国君半年前就病重不起，这封信的日期却是一个月前。”
楚玄接过密信细看，眉头越皱越紧：“信上约定，待右相登基后，将北境三州割让给南月。”
“这是伪造的。”沐晴语气肯定，“不仅因为国君病重，这笔迹虽极像，但字的最后一笔与国君习惯的写法不同。”
“有人想嫁祸南月国？”闻人宴轻声问道。
“或许不止是嫁祸。”楚玄目光深邃，“若我们信了这封信，必然与南月开战。届时，谁会得利？”
庙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绝风尘仆仆地闯进来，铠甲上沾满血污。
“殿下，右相余党已基本肃清。”他单膝跪地，声音沙哑，“但清点国库时，发现三百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三百万两？”众人皆惊。这几乎是楚国一年的赋税收入。
萧绝继续禀报：“更奇怪的是，右相府的账本显示，这些银子不是被他私吞，而是通过一个叫听雨楼的商号流向了各地。”
“听雨楼......”顾流芳若有所思，“这是近年来突然崛起的商号，生意遍布各国，但没人知道它的幕后主人是谁。”
沐晴忽然想起一事：“那个北狄女子呢？皇陵崩塌后，她去了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那个揭穿沐晴身份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
“务必找到她。”楚玄下令，随即看向沐晴，“你对她可还有什么印象？”
沐晴努力回忆着那张美艳而冰冷的脸：“她的中原话太过纯熟，几乎听不出异域口音。而且......她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闻人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黑血。沐晴连忙上前为他诊脉，脸色顿时变了：“毒性未清，必须立刻回城医治。”
楚玄点头：“是该回宫了。右相虽已伏诛，但朝局未稳，尚有许多事待处理。”
众人起身准备离去，沐晴却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玄鸟令。
“怎么了？”楚玄注意到她的异样。
沐晴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我总觉得，右相败得太容易了。以他的心机手段，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让我们得手？”
顾流芳闻言一怔：“你的意思是......”
“或许，”沐晴缓缓道，“右相本身，也只是一枚棋子。”
庙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将山林染成一片金黄。但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阴霾。
玄鸟令在沐晴手中泛着冷光，那双血红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天真。
真正的博弈，或许才刚刚开始。